❶ 《智取生辰綱》 的主要內容
水滸之四-智取生辰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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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綱"是成幫結隊地運送貨物的意思。楊志以前曾為皇帝運送過奇花異石,那叫"花石綱"。"生辰綱"就是運送壽禮,梁中書為了給丈人蔡京慶賀生日,置辦了價值十萬貫的金珠寶貝,准備派楊志押送去東京。
這消息傳出去,一個叫赤發鬼劉唐的好漢動了心。他想,這些東西都是從老百姓頭上刮來的,是不義之財,該想個法子奪過來才好。聽說鄆城縣東溪村有個叫托塔天王晁蓋的,專愛結識天下好漢,劉唐就去找晁蓋商量。晁蓋想聽聽吳用的主意,因為吳用雖是個教書先生,卻極有計謀,人稱"智多星"。吳用說:"要做成這件事,人多了不行,人少了也不行,得有七八條好漢。"
吳用便去石碣村拉"阮氏三雄"入伙。這三雄便是立地太歲阮小二,短命二郎阮小五,活閻羅阮小七,三兄弟都在石碣湖裡打魚為生。聽說要取生辰綱,三兄弟個個摩拳擦掌,性急的阮小七說:"只要用得著我們,水裡,水裡去!火里,火里去!"
阮家三兄弟隨吳用來到東溪村,見了晁蓋、劉唐,六個人志同道合,越說越投機,正要一起對天發誓,外面又來了一條好漢。這人一付道士打扮,名叫入雲龍公孫勝,他也是為了生辰綱的事來找晁蓋的。公孫勝已打聽到生辰綱將會經過黃泥岡。晁蓋說:"我有個朋友叫白日鼠白勝,他就住在黃泥岡附近。"吳用說:"好,我們就在白勝家落腳,並且也讓白勝扮一個角色......"
再說准備出發的楊志,他也想到路上不安全,就向梁中書建議:"不能大模大樣地插著旗子趕著車,應該把禮物裝在擔子里,讓士兵扮成挑夫,我也扮成生意人,這樣才不引人注目。"梁中書同意了。楊志便跟著十多付擔子動身了。
這時正是大熱天,挑擔子的士兵們走得汗如雨下,怨天怨地,"唉,蔡太師要是冬天過生日就好了!"那天中午,好容易爬上黃泥岡,士兵全部躺倒在樹陰下,無論楊志怎麼催促也沒用。另有一幫販棗子的客人也在松林里休息。
這時有個漢子挑著酒桶唱著歌走上岡來。士兵們口渴極了,就湊了錢要向那漢子買酒喝。楊志吼道:"不許買酒!誰知道這酒里有沒有蒙汗葯!"那幫販棗子的客人圍過來了,他們買下一桶酒,用自己帶來的兩個瓢舀著喝著。喝完這桶酒,有個客人在另一桶里又偷偷舀了一瓢,正喝著被那賣酒漢子發現了,這客人趕緊拿著半瓢酒逃開。另一個客人也拿了一個瓢來舀酒,被賣酒漢子奪過瓢,把酒倒回桶里,"哼,你這客人要不要臉?"楊志見兩桶酒都被人喝過了,也就不再反對士兵買酒,最後他自己也喝了一點。
那些販棗子的客人哈哈大笑,指著楊志等人說:"倒也,倒也!"楊志等頓時頭重腳輕,軟癱在地上。販棗子客人從松林里推出他們的獨輪小車,把棗子倒掉。楊志他們眼睜睜看著金珠寶貝被裝上小車推下岡去,但他們起不來,動不了,叫不出,蒙汗葯就是這樣厲害。
販棗子客人正是晁蓋、吳用、公孫勝、劉唐和三阮,賣酒漢子便是白勝。剛才喝完一桶酒後,劉唐又從另一桶里偷酒喝,這是故意做給楊志看的,讓他們死心塌地。吳用又來舀酒,那個瓢里便帶了蒙汗葯,被白勝奪過瓢,把葯酒倒回桶里......這就叫"智取生辰綱"。
楊志喝的酒少,醒得快,最先爬起來。他獃獃地想:怎麼辦?梁中書那裡是回不去了......
楊志後來遇見操刀鬼曹正和花和尚魯智深,他們三人一起上了二龍山。再後來,二龍山的人馬又匯集到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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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遊記第100回
早有當駕官請宴,即下殿攜手而行,又問:「高徒能禮貌乎?」三藏道:「小徒俱是山村曠野之妖身,未諳中華聖朝禮數,萬望主公赦罪。」太宗笑道:「不罪他,不罪他,都同請東閣赴宴去也。」三藏又謝了恩,招呼他三眾,都到閣內觀看。果是中華大國,比尋常不同。你看那:
門懸彩綉,地襯紅氈。異香馥郁,奇品新鮮。琥珀杯,玻璃盞,鑲金點翠;黃金盤,白玉碗,嵌錦花纏。爛煮蔓菁,糖澆香芋。蘑菇甜美,海菜清奇。幾次添來姜辣筍,數番辦上蜜調葵。麵筋椿樹葉,木耳豆腐皮。石花仙菜,蕨粉干薇。花椒煮萊菔,芥末拌瓜絲。幾盤素品還猶可,數種奇稀果奪魁。核桃柿餅,龍眼荔枝。宣州繭栗山東棗,江南銀杏兔頭梨。榛松蓮肉葡萄大,榧子瓜仁菱米齊。橄欖林檎,蘋婆沙果。慈菇嫩藕,脆李楊梅。無般不備,無件不齊。還有些蒸酥蜜食兼嘉饌,更有那美酒香茶與異奇。說不盡百味珍饈真上品,果然是中華大國異西夷。
師徒四眾與文武多官俱侍列左右,太宗皇帝仍正坐當中,歌舞吹彈,整齊嚴肅,遂盡樂一日。正是:
君王嘉會賽唐虞,取得真經福有餘。
千古流傳千古盛,佛光普照帝王居。
當日天晚,謝恩宴散。太宗回宮,多官回宅,唐僧等歸於洪福寺,只見寺僧磕頭迎接。方進山門,眾僧報道:「師父,這樹頭兒今早俱忽然向東。我們記得師父之言,遂出城來接,果然到了!」長老喜之不勝,遂入方丈。此時八戒也不嚷茶飯,也不弄喧頭,行者、沙僧個個穩重。只因道果完成,自然安靜。當晚睡了。
次早,太宗升朝,對群臣言曰:「朕思御弟之功,至深至大,無以為酬。一夜無寐,口占幾句俚談,權表謝意,但未曾寫出。」叫:「中書官來,朕念與你,你一一寫之。」其文雲:
蓋聞二儀有象,顯覆載以含生;四時無形,潛寒暑以化物。是以窺天鑒地,庸愚皆識其端;明陰洞陽,賢哲罕窮其數。然天地包乎陰陽,而易識者,以其有象也;陰陽處乎天地,而難窮者,以其無形也。故知象顯可征,雖愚不惑;形潛莫睹,在智猶迷。況乎佛道崇虛,乘幽控寂。弘濟萬品,典御十方。舉威靈而無上,抑神力而無下;大之則彌於宇宙,細之則攝於毫釐。無滅無生,歷千劫而亘古;若隱若顯,運百福而長今。妙道凝玄,遵之莫知其際;法流湛寂,挹之莫測其源。故知蠢蠢凡愚,區區庸鄙,投其旨趣,能無疑惑者哉!然則大教之興,基乎西土。騰漢庭而皎夢,照東域而流慈。古者分形分跡之時,言未馳而成化;當常見常隱之世,民仰德而知遵。及乎晦影歸真,遷移越世,金容掩色,不鏡三千之光;麗象開圖,空端四八之相。於是微言廣被,拯禽類於三途;遺訓遐宣,導群生於十地。佛有經,能分大小之乘;更有法,傳訛邪正之術。我僧玄奘法師者,法門之領袖也。幼懷慎敏,早悟三空之功;長契神清,先包四忍之行。松風水月,未足比其清華;仙露明珠,詎能方其朗潤!故以智通無累,神測未形。超六塵而迥出,使千古而傳芳。凝心內境,悲正法之陵遲;棲慮玄門,慨深文之訛謬。思欲分條振理,廣彼前聞;截偽續真,開茲後學。是以翹心凈土,法游西域。乘危遠邁,策杖孤征。積雪晨飛,途間失地;驚沙夕起,空外迷天。萬里山川,撥煙霞而進步;百重寒暑,躡霜雨而前蹤。誠重勞輕,求深欲達。周遊西宇,十有四年。窮歷異邦,詢求正教。雙林八水,味道餐風;鹿苑鷲峰,瞻奇仰異。承至言於先聖,受真教於上賢。探賾妙門,精窮奧業。三乘六律之道,馳驟於心田;一藏百篋之文,波濤於海口。爰自所歷之國無涯,求取之經有數。總得大乘要文,凡三十五部,計五千四十八卷,譯布中華,宣揚勝業。引慈雲於西極,注法雨於東陲。聖教缺而復全,蒼生罪而還福。濕火宅之干焰,共拔迷途;朗金水之昏波,同臻彼岸。是知惡因業墜,善以緣升。升墜之端,惟人自作。譬之桂生高嶺,雲露方得泫其花;蓮出綠波,飛塵不能染其葉。非蓮性自潔而桂質本貞,良由所附者高,則微物不能累;所憑者凈,則濁類不能沾。夫以卉木無知,猶資善而成善,矧乎人倫有識,寧不緣慶而成慶?方冀真經傳布,並日月而無窮;景福遐敷,與乾坤而永大也歟!
寫畢即召聖僧。此時長老已在朝門外候謝,聞宣急入,行俯伏之禮。太宗傳請上殿,將文字遞與長老覽遍。復下謝恩奏道:「主公文辭高古,理趣淵微,但不知是何名目。」太宗道:「朕夜口占,答謝御弟之意,名曰『聖教序』,不知好否。」長老叩頭,稱謝不已。太宗又曰:「朕才愧珪璋,言慚金石。至於內典,尤所未聞。口占敘文,誠為鄙拙。穢翰墨於金簡,標瓦礫於珠林。循躬省慮,靦面恧心。甚不足稱,虛勞致謝。」
當時多官齊賀,頂禮聖教御文,遍傳內外。太宗道:「御弟將真經演誦一番,何如?」長老道:「主公,若演真經,須尋佛地,寶殿非可誦之處。」太宗甚喜,即問當駕官:「長安城寺,有那座寺院潔凈?」班中閃上大學士蕭瑀奏道:「城中有一雁塔寺潔凈。」太宗即令多官:「把真經各虔捧幾卷,同朕到雁塔寺,請御弟談經去來。」
多官遂各各捧著,隨太宗駕幸寺中,搭起高台,鋪設齊整。長老仍命:「八戒沙僧牽龍馬,理行囊,行者在我左右。」又向太宗道:「主公欲將真經傳流天下,須當譽錄副本,方可布散。原本還當珍藏,不可輕褻。」太宗又笑道:「御弟之言甚當!甚當!」隨召翰林院及中書科各官譽寫真經。又建一寺,在城之東,名曰謄黃寺。
長老捧幾卷登台,方欲諷誦,忽聞得香風繚繞,半空中有八大金剛現身高叫道:「誦經的,放下經卷,跟我回西去也。」這底下行者三人,連白馬平地而起,長老亦將經卷丟下,也從台上起於九霄,相隨騰空而去,慌得那太宗與多官望空下拜。這正是:
聖僧努力取經編,西宇周流十四年。
苦歷程途遭患難,多經山水受迍邅。
功完八九還加九,行滿三千及大千。
大覺妙文回上國,至今東土永留傳。
太宗與多官拜畢,即選高僧,就於雁塔寺里修建水陸大會,看誦《大藏真經》,超脫幽冥孽鬼,普施善慶,將謄錄過經文,傳布天下不題。
卻說八大金剛,駕香風,引著長老四眾,連馬五口,復轉靈山,連去連來,適在八日之內。此時靈山諸神,都在佛前聽講。八金剛引他師徒進去,對如來道:「弟子前奉金旨,駕送聖僧等,已到唐國,將經交納,今特繳旨。」遂叫唐僧等近前受職。如來道:「聖僧,汝前世原是我之二徒,名喚金蟬子。因為汝不聽說法,輕慢我之大教,故貶汝之真靈,轉生東土。今喜皈依,秉我迦持,又乘吾教,取去真經,甚有功果,加升大職正果,汝為旃檀功德佛。孫悟空,汝因大鬧天宮,吾以甚深法力,壓在五行山下,幸天災滿足,歸於釋教,且喜汝隱惡揚善,在途中煉魔降怪有功,全終全始,加升大職正果,汝為斗戰勝佛。豬悟能,汝本天河水神,天蓬元帥,為汝蟠桃會上酗酒戲了仙娥,貶汝下界投胎,身如畜類,幸汝記愛人身,在福陵山雲棧洞造孽,喜歸大教,入吾沙門,保聖僧在路,卻又有頑心,色情未泯,因汝挑擔有功,加升汝職正果,做凈壇使者。」八戒口中嚷道:「他們都成佛,如何把我做個凈壇使者?」如來道:「因汝口壯身慵,食腸寬大。蓋天下四大部洲,瞻仰吾教者甚多,凡諸佛事,教汝凈壇,乃是個有受用的品級,如何不好!沙悟凈,汝本是卷簾大將,先因蟠桃會上打碎玻璃盞,貶汝下界,汝落於流沙河,傷生吃人造孽,幸皈吾教,誠敬迦持、保護聖僧,登山牽馬有功,加升大職正果,為金身羅漢。」又叫那白馬:「汝本是西洋大海廣晉龍王之子,因汝違逆父命,犯了不孝之罪,幸得皈身皈法,皈我沙門,每日家虧你馱負聖僧來西,又虧你馱負聖經去東,亦有功者,加升汝職正果,為八部天龍馬。」
長老四眾俱各叩頭謝恩。馬亦謝恩訖,仍命揭諦引了馬下靈山後崖化龍池邊,將馬推入池中。須臾間,那馬打個展身,即退了毛皮,換了頭角,渾身上長起金鱗,腮頷下生出銀須,一身瑞氣,四爪祥雲,飛出化龍池,盤繞在山門里擎天華表柱上,諸佛贊揚如來的大法。孫行者卻又對唐僧道:「師父,此時我已成佛,與你一般,莫成還戴金箍兒,你還念甚麼緊箍兒咒掯勒我?趁早兒念個松箍兒咒,脫下來,打得粉碎,切莫叫那甚麼菩薩再去捉弄他人。唐僧道:「當時只為你難管,故以此法制之。今已成佛,自然去矣,豈有還在你頭上之理!你試摸摸看。」行者舉手去摸一摸,果然無之。
此時旃檀佛、斗戰佛、凈壇使者、金身羅漢,俱正果了本位,天龍馬亦自歸真。有詩為證,詩曰:
一體真如轉落塵,合和四相復修身。
五行論色空還寂,百怪虛名總莫論。
正果旃檀皈大覺,完成品職脫沉淪。
經傳天下恩光闊,五聖高居不二門。
五聖果位之時,諸眾佛祖、菩薩、聖僧、羅漢、揭諦、比丘、優婆夷塞,各山各洞的神仙、大神、丁甲、功曹、伽藍、土地,一切得道的師仙,始初俱來聽講,至此各歸方位。你看那:
靈鷲峰頭聚霞彩,極樂世界集祥雲。金龍穩卧,玉虎安然。烏兔任隨來往,龜蛇憑汝盤旋。丹鳳青鸞情爽爽,玄猿白鹿意怡怡。八節奇花,四時仙果。喬松古檜,翠柏修篁。五色梅時開時結,萬年桃時熟時新。千果千花爭秀,一天瑞靄紛紜。
大眾合掌皈依,都念:
南無燃燈上古佛。南無葯師琉璃光王佛。南無釋迦牟尼佛。南無過去未來現在佛。南無清凈喜佛。南無毗盧屍佛。南無寶幢王佛。南無彌勒尊佛。南無阿彌陀佛。南無無量壽佛。南無接引歸真佛。南無金剛不壞佛。南無寶光佛。南無龍尊王佛。南無精進善佛。南無寶月光佛。南無現無愚佛。南無婆留那佛。南無那羅延佛。南無功德華佛。南無才功德佛。南無善游步佛。南無旃檀光佛。南無摩尼幢佛。南無慧炬照佛。南無海德光明佛。南無大慈光佛。南無慈力王佛。南無賢善首佛。南無廣主嚴佛。南無金華光佛。南無才光明佛。南無智慧勝佛。南無世靜光佛。南無日月光佛。南無日月珠光佛。南無慧幢勝王佛。南無妙音聲佛。南無常光幢佛。南無觀世燈佛。南無法勝王佛。南無須彌光佛。南無大慧力王佛。南無金海光佛。南無大通光佛。南無才光佛。南無旃檀功德佛。南無斗戰勝佛。南無觀世音菩薩。南無大勢至菩薩。南無文殊菩薩。南無普賢菩薩。南無清凈大海眾菩薩。南無蓮池海會佛菩薩。南無西天極樂諸菩薩。南無三千揭諦大菩薩。南無五百阿羅大菩薩。南無比丘夷塞尼菩薩。南無無邊無量法菩薩。南無金剛大士聖菩薩。南無凈壇使者菩薩。南無八寶金身羅漢菩薩。南無八部天龍廣力菩薩。如是等一切世界諸佛。
願以此功德,庄嚴佛凈土。
上報四重恩,下濟三途苦。
若有見聞者,悉發菩提心。
同生極樂國,盡報此一身。
十方三世一切佛,諸尊菩薩摩訶薩,摩訶般若波羅密。
水滸傳第120回
將至半酣,宋江便道:「賢弟不知,我聽得朝廷差人齎葯酒來,賜與我吃。如死卻是怎的好?」李逵大叫一聲:「哥哥,反了罷!」宋江道:「兄弟,軍馬盡都沒了,兄弟們又各分散,如何反得成?」李逵道:「我鎮江有三千軍馬,哥哥這里楚州軍馬,盡點起來,並這百姓,都盡數起去,並氣力招軍買馬殺將去!只是再上樑山泊倒快活!強似在這奸臣們手下受氣!」宋江道:「兄弟且慢著,再有計較。」原來那接風酒內,已下了慢葯。
當夜李逵飲酒了,次日具舟相送。李逵道:「哥哥幾時起義兵,我那裡也起軍來接應。」宋江道:「兄弟,你休怪我!前日朝廷差天使,賜葯酒與我服了,死在旦夕。我為人一世,只主張『忠義』二字,不肯半點欺心。今日朝廷賜死無辜,寧可朝廷負我,我忠心不負朝廷。我死之後,恐怕你造反,壞了我梁山泊替天行道忠義之名。因此請將你來,相見一面。昨日酒中,已與了你慢葯服了,回至潤州必死。你死之後,可來此處楚州南門外,有個蓼兒窪,風景盡與梁山泊無異,和你陰魂相聚。我死之後,屍首定葬於此處,我已看定了也!」言訖,墮淚如雨。
李逵見說,亦垂淚道:「罷,罷,罷!生時伏侍哥哥,死了也只是哥哥部下一個小鬼!」言訖淚下,便覺道身體有些沉重。當時灑淚,拜別了宋江下船。回到潤州,果然葯發身死。李逵臨死之時,囑咐從人:「我死了,可千萬將我靈柩去楚州南門外蓼兒窪和哥哥一處埋葬。」囑罷而死。從人置備棺槨盛貯,不負其言,扶柩而往。
再說宋江自從與李逵別後,心中傷感,思念吳用、花榮,不得會面。是夜葯發臨危,囑咐從人親隨之輩:「可依我言,將我靈柩安葬此間南門外蓼兒窪高原深處,必報你眾人之德。乞依我囑!」言訖而逝。宋江從人置備棺槨,依禮殯葬。楚州官吏聽從其言,不負遺囑,當與親隨人從、本州吏胥老幼,扶宋公明靈柩,葬於蓼兒窪。數日之後,李逵靈柩,亦從潤州到來,葬於宋江墓側,不在話下。
且說宋清在家患病,聞知家人回來,報說哥哥宋江已故在楚州,病在鄆城,不能前來津送。後又聞說葬於本州南門外蓼兒窪,只令得家人到來祭祀,看視墳塋,修築完備,回復宋清,不在話下。
卻說武勝軍承宣使軍師吳用,自到任之後,常常心中不樂,每每思念宋公明相愛之心。忽一日,心情恍惚,寢寐不安。至夜,夢見宋江、李逵二人,扯住衣服,說道:「軍師,我等以忠義為主,替天行道,於心不曾負了天子。今朝廷賜飲葯酒,我死無辜。身亡之後,現已葬於楚州南門外蓼兒窪深處。軍師若想舊日之交情,可到墳塋親來看視一遭。」吳用要問備細,撒然覺來,乃是南柯一夢。吳用淚如雨下,坐而待旦。得了此夢,寢食不安。次日,便收拾行李,徑往楚州來。不帶從人,獨自奔來。前至楚州,果然宋江已死,只聞彼處人民無不嗟嘆。吳用安排祭儀,直至南門外蓼兒窪,尋到墳塋,置祭宋公明、李逵,就於墓前,以手摑其墳冢,哭道:「仁兄英靈不昧,乞為昭鑒。吳用是一村中學究,始隨晁蓋,後遇仁兄,救護一命,坐享榮華。到今數十餘載,皆賴兄之德。今日既為國家而死,托夢顯靈與我,兄弟無以報答,願得將此良夢,與仁兄同會於九泉之下。」言罷痛哭。正欲自縊,只見花榮從船上飛奔到於墓前,見了吳用,各吃一驚。吳學究便問道:「賢弟在應天府為官,緣何得知宋兄已喪?」花榮道:「兄弟自從分散到任之後,無日身心得安,常想念眾兄之情。因夜得一異夢,夢見宋公明哥哥和李逵前來,扯住小弟,訴說『朝廷賜飲葯酒鴆死,現葬於楚州南門外蓼兒窪高原之上。兄弟如不棄舊,可到墳前看望一遭。』因此,小弟擲了家間,不避驅馳,星夜到此。」吳用道:「我得異夢,亦是如此,與賢弟無異,因此而來。今得賢弟到此最好,吳某心中想念宋公明恩義難舍,交情難報,正欲就此處自縊而死,魂魄與仁兄同聚一處。身後之事,托與賢弟。」花榮道:「軍師既有此心,小弟便當隨從,亦與仁兄同歸一處。」似此真乃死生契合者也。有詩為證:
紅蓼窪中托夢長,花榮吳用各悲傷。
一腔義血元同有,豈忍田橫獨喪亡?
吳用道:「我指望賢弟看見我死之後葬我於此,你如何也行此事?」花榮道:「小弟尋思宋兄長仁義難舍,恩念難忘。我等在梁山泊時,已是大罪之人,幸然不死。感得天子赦罪招安,北討南征,建立功勛。今已姓揚名顯,天下皆聞。朝廷既已生疑,必然來尋風流罪過。倘若被他奸謀所施,誤受刑戮,那時悔之無及。如今隨仁兄同死於黃泉,也留得個清名於世,屍必歸墳矣!」吳用道:「賢弟,你聽我說,我已單身,又無家眷,死卻何妨?你今現有幼子嬌妻,使其何依?」花榮道:「此事不妨,自有囊篋足以糊口。妻室之家,亦自有人料理。」兩個大哭一場,雙雙懸於樹上自縊而死。船上從人久等,不見本官出來,都到墳前看時,只見吳用、花榮自縊身死。慌忙報與本州官僚,置備棺槨,葬於蓼兒窪宋江墓側,宛然東西四丘。楚州百姓感念宋江仁德,忠義兩全,建立祠堂,四時享祭,里人祈禱,無不感應。
且不說宋江在蓼兒窪累累顯靈,所求立應。卻說道君皇帝,在東京內院,自從賜御酒與宋江之後,聖意累累設疑,又不知宋江消息,常只掛念於懷。每日被高俅、楊戩議論奢華受用所惑,只要閉塞賢路,謀害忠良。忽然一日,上皇在內宮閑玩,猛然思想起李師師,就從地道中和兩個小黃門,徑來到他後園中拽動鈴索。李師師慌忙迎接聖駕,到於卧房內坐定。上皇便叫前後關閉了門戶。李師師盛妝向前起居已罷,天子道:「寡人近感微疾,現令神醫安道全看治,有數十日不曾來與愛卿相會,思慕之甚!今一見卿,朕懷不勝悅樂!」李師師奏道:「深蒙陛下眷愛之心,賤人愧感莫盡!」房內鋪設酒餚,與上皇飲酌取樂。才飲過數杯,只見上皇神思睏倦。點的燈燭熒煌,忽然就房裡起一陣冷風,上皇見個穿黃衫的立在面前。上皇驚問道:「你是甚人,直來到這里?」那穿黃衫的人奏道:「臣乃是梁山泊宋江部下神行太保戴宗。」上皇道:「你緣何到此?」戴宗奏道:「臣兄宋江只在左右,啟請陛下車駕同行。」上皇曰:「輕屈寡人車駕何往?」戴宗道:「自有清秀好去處,請陛下遊玩。」上皇聽罷此語,便起身隨戴宗出得後院來,見馬車足備,戴宗請上皇乘馬而行。但見如雲似霧,耳聞風雨之聲,到一個去處。但見:
漫漫煙水,隱隱雲山。不觀日月光明,只見水天一色。紅瑟瑟滿目蓼花,綠依依一洲蘆葉。雙雙鴻雁,哀鳴在沙渚磯頭;對對鶺鴒,倦宿在敗荷汀畔。霜楓簇簇,似離人點染淚波;風柳疏疏,如怨婦蹙顰眉黛。淡月寒星長夜景,涼風冷露九秋天。
當下上皇在馬上觀之不足,問戴宗道:「此是何處,要寡人到此?」戴宗指著山上關路道:「請陛下行去,到彼便知。」上皇縱馬登山,行過三重關道,至第三座關前,見有上百人,俯伏在地,盡是披袍掛鎧,戎裝革帶,金盔金甲之將。上皇大驚,連問道:「卿等皆是何人?」只見為頭一個,鳳翅金盔,錦袍金甲,向前奏道:「臣乃梁山泊宋江是也。」上皇曰:「寡人已教卿在楚州為安撫使,卻緣何在此?」宋江奏道:「臣等謹請陛下到忠義堂上,容臣細訴衷曲枉死之冤。」上皇到忠義堂前下馬,上堂坐定,看堂下時,煙霧中拜伏著許多人。上皇猶豫不定。只見為首的宋江上階,跪膝向前垂淚啟奏。上皇道:「卿何故淚下?」宋江奏道:「臣等雖曾抗拒天兵,素秉忠義,並無分毫異心。自從奉陛下敕命招安之後,先退遼兵,次平三寇,弟兄手足十損其八。臣蒙陛下命守楚州,到任已來與軍民水米無交,天地共知。今陛下賜臣葯酒,與臣服吃,臣死無憾。但恐李逵懷恨,輒起異心。臣特令人去潤州喚李逵到來,親與葯酒鴆死。吳用、花榮,亦為忠義而來,在臣冢上,俱皆自縊而亡。臣等四人,同葬於楚州南門外蓼兒窪。里人憐憫,建立祠堂於墓前。今臣等陰魂不散,俱聚於此,伸告陛下,訴平生衷曲,始終無異。乞陛下聖鑒。」上皇聽了,大驚曰:「寡人親差天使,親賜黃封御酒,不知是何人換了葯酒賜卿?」宋江奏道:「陛下可問來使,便知奸弊所出。」上皇看見三關寨柵雄壯,慘然問曰:「此是何所,卿等聚會於此?」宋江奏曰:「此是臣等舊日聚義梁山泊也。」上皇又曰:「卿等已死,當往受生,何故相聚於此?」宋江奏道:「天帝哀憐臣等忠義,蒙玉帝符牒敕命,封為梁山泊都土地。眾將已會於此,有屈難伸,特令戴宗屈萬乘之主親臨水泊,懇告平日衷曲。」上皇曰:「卿等何不詣九重深院,顯告寡人?」宋江奏道:「臣乃幽陰魂魄,怎得到鳳闕龍樓?今者陛下出離宮禁,屈邀至此。」上皇曰:「寡人可以觀玩否?」宋江等再拜謝恩。上皇下堂回首觀看堂上牌額,大書「忠義堂」三字,上皇點頭下階。忽見宋江背後轉過李逵,手持雙斧,厲聲高叫道:「皇帝,皇帝!你怎地聽信四個賊臣挑撥,屈壞了我們性命?今日既見,正好報仇!」黑旋風說罷,掄起雙斧,徑奔上皇。天子吃這一驚,撒然覺來,乃是南柯一夢,渾身冷汗。閃開雙眼,見燈燭熒煌,李師師猶然未寢。上皇問曰:「寡人恰在何處去來?」李師師奏道:「陛下適間伏枕而卧。」上皇卻把夢中神異之事,對李師師一一說知。李師師又奏曰:「凡人正直者,必然為神。莫非宋江端的已死,是他故顯神靈,托夢與陛下?」上皇曰:「寡人來日,必當舉問此事。若是如果死了,必須與他建立廟宇,敕封烈侯。」李師師奏曰:「若聖上果然加封,顯陛下不負功臣之德。」上皇當夜嗟嘆不已。
次日臨朝,傳聖旨會群臣於偏殿。當有蔡京、童貫、高俅、楊戩等,只慮恐聖上問宋江之事,已出宮去了。只有宿太尉等幾位大臣在彼侍側,上皇便問宿元景曰:「卿知楚州安撫宋江消息否?」宿太尉奏道:「臣雖一向不知宋安撫消息,臣昨夜得一異夢,甚是奇怪。」上皇曰:「卿得異夢,可奏與寡人知道。」宿太尉奏曰:「臣夢見宋江,親到私宅,戎裝錦帶,頂盔明甲,見臣訴說陛下以葯酒見賜而亡。楚人憐其忠義,葬在楚州南門外蓼兒窪內,建立祠堂,四時享祭。」上皇聽罷,便顛頭道:「此誠異事,與朕夢一般。」又分付宿元景道:「卿可差心腹之人,往楚州體察此事,有無急來回報。」宿太尉道:「是。」便領了聖旨,自出宮禁。歸到私宅,便差心腹之人,前去楚州探聽宋江消息,不在話下。
次日上皇駕坐文德殿,見高俅、楊戩在側,聖旨問道:「汝等省院,近日知楚州宋江消息否?」二人不敢啟奏,各言不知。上皇輾轉心疑,龍體不樂。
且說宿太尉幹人,已到楚州打探回來,備說宋江蒙御賜飲葯酒而死。已喪之後,楚人感其忠義,今葬於楚州蓼兒窪高山之上。更有吳用、花榮、李逵三人,一處埋葬。百姓哀憐,蓋造祠堂於墓前,春秋祭賽,虔誠奉祀,士庶祈禱,極有靈驗。宿太尉聽了,慌忙引領幹人入內,備將此事回奏天子。上皇見說,不勝傷感。次日早朝,天子大怒,當百官前,責罵高俅、楊戩:「敗國奸臣,壞寡人天下!」二人俯伏在地,叩頭謝罪。蔡京、童貫亦向前奏道:「人之生死,皆由註定。省院未有來文,不敢妄奏。昨夜楚州才有申文到院,臣等正欲啟奏。」上皇終被四賊曲為掩飾,不加其罪,當即喝退高俅、楊戩,便教追要原齎御酒使臣。不期天使自離楚州回還,已死於路。
宿太尉次日見上皇於偏殿,再以宋江忠義顯靈之事,奏聞天子。上皇准宣宋江親弟宋清,承襲宋江名爵。不期宋清已感風疾在身,不能為官,上表辭謝,只願鄆城為農。上皇憐其孝道,賜錢十萬貫,田三千畝,以贍其家。待有子嗣,朝廷錄用。後來宋清生一子宋安平,應過科舉,官至秘書學士,這是後話。
再說上皇具宿太尉所奏,親書聖旨,敕封宋江為忠烈義濟靈應侯,仍敕賜錢於梁山泊,起蓋廟宇,大建祠堂,妝塑宋江等歿於王事諸多將佐神像。敕賜殿宇牌額,御筆親書「靖忠之廟」。濟州奉敕,於梁山泊起造廟宇。但見:
金釘朱戶,玉柱銀門。畫棟雕梁,朱檐碧瓦。綠欄干低繞軒窗,綉簾幕高懸寶檻。五間大殿,中懸敕額金書;兩廡長廊,彩畫出朝入相。綠槐影里,欞星門高接青雲;翠柳陰中,靖忠廟直侵霄漢。黃金殿上,塑宋公明等三十六員天罡正將;兩廊之內,列朱武為頭七十二座地煞將軍。門前侍從猙獰,部下神兵勇猛。紙爐巧匠砌樓台,四季焚燒楮帛。桅竿高豎掛長幡,二社鄉人祭賽。庶民恭禮正神祗,祀典朝參忠烈帝。萬年香火享無窮,千載功勛表史記。
又有絕句一首,詩曰:
天罡盡已歸天界,地煞還應入地中。
千古為神皆廟食,萬年青史播英雄。
後來宋公明累累顯靈,百姓四時享祭不絕。梁山泊內祈風得風,禱雨得雨。楚州蓼兒窪亦顯靈驗。彼處人民重建大殿,添設兩廊,奏請賜額。妝塑神像三十六員於正殿,兩廊仍塑七十二將。年年享祭,萬民頂禮,至今古跡尚存。史官有唐律二首哀輓,詩曰:
莫把行藏怨老天,韓彭赤族已堪憐。
一心報國摧鋒日,百戰擒遼破臘年。
煞曜罡星今已矣,讒臣賊子尚依然!
早知鴆毒埋黃壤,學取鴟夷范蠡船。
又詩:
生當鼎食死封侯,男子生平志已酬。
鐵馬夜嘶山月曉,玄猿秋嘯暮雲稠。
不須出處求真跡,卻喜忠良作話頭。
千古蓼窪埋玉地,落花啼鳥總關愁。
❸ 水滸傳35回花榮尋思道晁蓋卻有意思在那一段
話說當時宋太公掇個梯子上牆來看時,只見火把叢中約有一百餘人,當頭兩個,便是鄆城縣新參的都頭,卻是弟兄兩個:一個叫做趙能,一個叫做趙得。
兩個便叫道:「宋太公,你若是曉事的,便把兒子宋江獻將出來,我們自將就他;若是不教他出官時,和你這老子一發捉了去。」宋太公道:「宋江幾時回來?」趙能道:「你便休胡說!有人在村口見他從張社長家店裡吃了酒歸來,亦有人跟到這里。你如何賴得過?」宋江在梯子邊說道:「父親,你和他論甚口!孩兒便挺身出官也不妨。縣里府上都有相識,況已經赦宥的事了,必當減罪。求告這廝們做甚麼?趙家那廝是個刁徒,如今暴得做個都頭,知道甚麼義理!他又和孩兒沒人情,空自求他。」宋太公哭道:「是我苦了孩兒。」宋江道:「父親休煩惱,官司見了,倒是有幸。明日孩兒躲在江湖上,撞了一班兒殺人放火的弟兄們,打在網里,如何能夠見父親面?便斷配在他州外府,也須有程限,日後歸來,也得早晚伏侍父親終身。」宋太公道:「既是孩兒恁的說時,我自來上下使用,買個好去處。」
宋江便上梯來叫道:「你們且不要鬧。我的罪犯,今已赦宥,定是不死。且請二位都頭進敝庄少敘三杯,明日一同見官。」趙能道:「你休使見識,賺我入來。」宋江道:「我如何連累父親、兄弟?你們只顧進家裡來。」
宋江便下梯子來,開了庄門,請兩個都頭到莊裡堂上坐下,連夜殺雞宰鵝,置酒相待。那一百土兵人等,都與酒食管待,送些錢物之類;取二十兩花銀,把來送與兩位都頭做好看錢。正是:都頭見錢便好,無錢惡眼相看。因此錢名好看,只錢無法無官。
當夜兩個都頭在宋江莊上歇了。次早五更,同到縣前等待。天明解到縣里來時,知縣才出升堂。見都頭趙能、趙得押解宋江出官,知縣時文彬見了大喜,責令宋江供狀。當下宋江一筆供招:
不合於前年秋間典贍到閻婆惜為妾,為因不良,一時恃酒爭論斗毆,致被誤殺身死,一向避罪在逃。今蒙緝捕到官,取勘前情,所供甘服罪無詞。
知縣看罷,且叫收禁牢里監候。滿縣人見說拿得宋江,誰不愛惜他,都替他去知縣處告說討饒,備說宋江平日的好處。知縣自心裡也有八分開豁他,當時依准了供狀,免上長枷手,只散禁在牢里。宋太公自來買上告下,使用錢帛。那時閻婆已自身故了半年,沒了苦主;這張三又沒了粉頭,不來做甚冤家。縣里迭成文案,待六十日限滿,結解上濟州聽斷。本州府尹看了申解情由,赦前恩宥之事,已成減罪,把宋江脊杖二十,刺配江州牢城。本州官吏亦有認得宋江的,更兼他又有錢帛使用,名喚做斷杖刺配,又無苦主執證,眾人維持下來,都不甚深重。當廳帶上行枷,押了一道牒文,差兩個防送公人,無非是張千、李萬。
當下兩個公人領了公文,監押宋江到州衙前,宋江的父親宋太公同兄弟宋清,都在那裡等候,置酒管待兩個公人,齎發了些銀兩。教宋江換了衣服,打拴了包裹,穿上麻鞋。宋太公喚宋江到僻靜處叮囑道:「我知江州是個好地面,魚米之鄉,特地使錢買將那裡去。你可寬心守耐,我自使四郎來望你,盤纏有便人常常寄來。你如今此去,正從梁山泊過,倘或他們下山來劫奪你入伙,切不可依隨他,教人罵做不忠不孝。此一節,牢記於心。孩兒路上慢慢地去,天可憐見,早得回來,父子團圓,兄弟完聚。」宋江灑淚拜辭了父親,兄弟宋清送一程路。宋江臨別時囑付兄弟道:「我此去不要你們憂心。只有父親年紀高大,我又累被官司纏擾,背井離鄉而去。兄弟,你早晚只在家侍奉,休要為我到江州來,棄撇父親,無人看顧。我自江湖上相識多,見的那一個不相助,盤纏自有對付處。天若見憐,有一日歸來也!」宋清灑淚拜辭了,自回家中去侍奉父親宋太公,不在話下。
只說宋江和兩個公人上路,那張千、李萬已得了宋江銀兩,又因他是個好漢,因此於路上只是伏侍宋江。三個人上路行了一日,到晚投客店安歇了,打火做些飯吃,又買些酒肉請兩個公人。宋江對他說道:「實不瞞你兩個說,我們今日此去,正從梁山泊邊過。山寨上有幾個好漢,聞我的名字,怕他下山來奪我,枉驚了你們。我和你兩個明日早起些,只揀小路里過去,寧可多走幾里不妨。」兩個公人道:「押司,你不說,俺們如何得知?我們自認得小路過去,定不得撞著他們。」
當夜計議定了,次日起個五更來打火。兩個公人和宋江離了客店,只從小路里走。約莫也走了三十里路,只見前面山坡背後轉出一夥人來。宋江看了,只叫得苦。來的不是別人,為頭的好漢,正是赤發鬼劉唐,將領著三五十人,便來殺那兩個公人。這張千、李萬唬做一堆兒,跪在地下。宋江叫道:「兄弟,你要殺誰?」劉唐道:「哥哥,不殺了這兩個男女,等甚麼?」宋江道:「不要你污了手,把刀來我殺便了。」兩個人只叫得苦:「今番倒不好了。」劉唐把刀遞與宋江,詩曰:有罪當官不肯逃,逢人救解愈堅牢。存心厚處生機巧,不殺公人卻借刀。宋江接過,問劉唐道:「你殺公人何意?」劉唐說道:「奉山上哥哥將令,特使人打聽得哥哥吃官司,直要來鄆城縣劫牢,卻知道哥哥不曾在牢里,不曾受苦。今番打聽得斷配江州,只怕路上錯了路道,教大小頭領分付去四路等候,迎接哥哥,便請上山。這兩個公人不殺了如何?」宋江道:「這個不是你們弟兄抬舉宋江,倒要陷我於不忠不孝之地。若是如此來挾我,只是逼宋江性命,我自不如死了。」把刀望喉下自刎。劉唐慌忙攀住膊道:「哥哥,且慢慢地商量。」就手裡奪了刀。宋江道:「你弟兄們若是可憐見宋江時,容我去江州牢城聽候限滿回來,那時卻待與你們相會。」劉唐道:「哥哥這話,小弟不敢主張。前面大路上有軍師吳學究同花知寨在那裡專等,迎迓哥哥。容小弟著小校請來商議。」宋江道:「我只是這句話,由你們怎地商量。」
小嘍羅去報不多時,只見吳用、花榮兩騎馬在前,後面數十騎馬跟著,飛到面前。下馬敘禮罷,花榮便道:「如何不與兄長開了枷?」宋江道:「賢弟,是甚麼話!此是國家法度,如何敢擅動!」吳學究笑道:「我知兄長的意了。這個容易,只不留兄長在山寨便了。晁頭領多時不曾得與仁兄相會,今次也正要和兄長說幾句心腹的話,略請到山寨少敘片時,便送登程。」宋江聽了道:「只有先生便知道宋江的意。」扶起兩個公人來,宋江道:「要他兩個放心,寧可我死,不可害他。」兩個公人道:「全靠押司救命。」
一行人都離了大路,來到蘆葦岸邊,已有船隻在彼。當時載過山前大路,卻把山轎教人抬了,直到斷金亭上歇了。叫小嘍羅四下里去請眾頭領,都來聚會,迎接上山,到聚義廳上相見。晁蓋說道:「自從鄆城救了性命,兄弟們到此,無日不想大恩。前者又蒙引薦諸位豪傑上山,光輝草寨,恩報無門。」宋江答道:「小可自從別後,殺死淫婦,逃在江湖上,去了年半。本欲上山相探兄長一面,偶然村店裡遇得石勇,捎寄家書,只說父親棄世。不想卻是父親恐怕宋江隨眾好漢入伙去了,因此詐寫書來喚我回家。雖然明吃官司,多得上下之人看覷,不曾重傷。今配江州,亦是好處。適蒙呼喚,不敢不至。今來既見了尊顏,奈我限期相逼,不敢久住,只此告辭。」晁蓋道:「直如此忙!且請少坐。」兩個中間坐了,宋江便叫兩個公人只在交椅後坐,與他寸步不離。
晁蓋叫許多頭領都來參拜了宋江,分兩行坐下,小頭目一面斟酒。先是晁蓋把盞了,向後軍師吳學究、公孫勝起,至白勝,把盞下來。酒至數巡,宋江起身相謝道:「足見弟兄們相愛之情。宋江是個得罪囚人,不敢久停,只此告辭。」晁蓋道:「仁兄直如此見怪!雖然賢兄不肯要壞兩個公人,多與他些金銀,發付他回去,只說我梁山泊搶擄了去,不道得治罪於他。」宋江道:「兄這話休題。這等不是抬舉宋江,明明的是苦我。家中上有老父在堂,宋江不曾孝敬得一日,如何敢違了他的教訓,負累了他?前者一時乘興,與眾位來相投,天幸使令石勇在村店裡撞見在下,指引回家。父親說出這個緣故,情願教小可明吃了官司,急斷配出來,又頻頻囑付。臨行之時,又千叮萬囑,教我休為快樂,苦害家中,免累老父愴惶驚恐。因此父親明明訓教宋江,小可不爭隨順了,便是上逆天理,下違父教,做了不忠不孝的人,在世雖生何益?如不肯放宋江下山,情願只就眾位手裡乞死。」說罷,淚如雨下,便拜倒在地。晁蓋、吳用、公孫勝一齊扶起。眾人道:「既是哥哥堅意欲往江州,今日且請寬心住一日,明日早送下山。」三回五次留得宋江就山寨里吃了一日酒。教去了枷,也不肯除,只和兩個公人同起同坐。
當晚住了一夜,次日早起來,堅心要行。吳學究道:「兄長聽稟:吳用有個至愛相識,現在江州充做兩院押牢節級,姓戴,名宗,本處人稱為戴院長。為他有道術,一日能行八百里,人都喚他做神行太保。此人十分仗義疏財。夜來小生修下一封書在此,與兄長去,到彼時可和本人做個相識。但有甚事,可教眾兄弟知道。」眾頭領挽留不住,安排筵宴送行,取出一盤金銀,送與宋江;又將二十兩銀子送與兩個公人。就與宋江挑了包裹,都送下山來,一個個都作別了。吳學究和花榮直送過渡,到大路二十里外。眾頭領回上山去。
只說宋江自和兩個防送公人取路投江州來,那個公人見了山寨里許多人馬,眾頭領一個個都拜宋江,又得他那裡若干銀兩,一路上只是小心伏侍宋江。三個人在路約行了半月之上,早來到一個去處,望見前面一座高嶺。兩個公人說道:「好了!過得這條揭陽嶺,便是潯陽江,到江州卻是水路,相去不遠。」宋江道:「天色暄暖,趁早走過嶺去,尋個宿頭。」公人道:「押司說得是。」三個人廝趕著奔過嶺來。
行了半日,巴過嶺頭,早看見嶺腳邊一個酒店,背靠顛崖,門臨怪樹,前後都是草房。去那樹蔭之下,挑出一個酒旆兒來。宋江見了,心中歡喜,便與公人道:「我們肚裡正飢渴哩!原來這嶺上有個酒店,我們且買碗酒吃再走。」三個人入酒店來,兩個公人把行李歇了,將水火棍靠在壁上。宋江讓他兩個公人上首坐定,宋江下首坐了。半個時辰,不見一個人出來,宋江叫道:「怎地不見有主人家?」只聽得裡面應道:「來也!來也!」側首屋下,走出一個大漢來,怎生模樣:赤色虯須亂撒,紅絲虎眼睜圓。揭嶺殺人魔祟,酆都催命判官。
那人出來,頭上一頂破頭巾,身穿一領布背心,露著兩臂,下面圍一條布手巾,看著宋江三個人唱個喏道:「客人,打多少酒?」宋江道:「我們走得肚飢,你這里有甚麼肉賣?」那人道:「只有熟牛肉和渾白酒。」宋江道:「最好。你先切二斤熟牛肉來,打一角酒來。」那人道:「客人休怪說,我這里嶺上賣酒,只是先交了錢,方才吃酒。」宋江道:「倒是先還了錢吃酒,我也喜歡。等我先取銀子與你。」宋江便去打開包裹,取出些碎銀子。那人立在側邊偷眼睃著,見他包裹沉重,有些油水,心內自有八分歡喜。接了宋江的銀子,便去裡面舀一桶酒,切一盤牛肉出來,放下三隻大碗,三雙箸,一面篩酒。
三個人一頭吃,一面口裡說道:「如今江湖上歹人,多有萬千好漢著了道兒的。酒肉里下了蒙汗葯,麻翻了,劫了財物,人肉把來做饅頭餡子。我只是不信,那裡有這話!」那賣酒的人笑道:「你三個說了,不要吃,我這酒和肉裡面都有了麻葯。」宋江笑道:「這個大哥瞧見我們說著麻葯,便來取笑。」兩個公人道:「大哥,熱吃一碗也好。」那人道:「你們要熱吃,我便將去燙來。」那人燙熱了,將來篩做三碗。正是飢渴之中,酒肉到口,如何不吃?三人各吃了一碗下去,只見兩個公人瞪了雙眼,口角邊流下涎水來,你揪我扯,望後便倒。宋江跳起來道:「你兩個怎地吃的一碗,便恁醉了?」向前來扶他,不覺自家也頭暈眼花,撲地倒了,光著眼,都面面廝覷,麻木了,動彈不得。酒店裡那人道:「慚愧!好幾日沒買賣,今日天送這三頭行貨來與我。」先把宋江倒拖了,入去山岩邊人肉作房裡,放在剝人凳上;又來把這兩個公人也拖了入去。那人再來,卻把包裹行李都提在後屋內。解開看時,都是金銀,那人自道:「我開了許多年酒店,不曾遇著這等一個囚徒。量這等一個罪人,怎地有許多財物?卻不是從天降下,賜與我的!」那人看罷包裹,卻再包了,且去門前,望幾個火家歸來開剝。
立在門前看了一回,不見一個男女歸來,只見嶺下這邊三個人奔上嶺來。那人卻認得,慌忙迎接道:「大哥,那裡去來?」那三個內一個大漢應道:「我們特地上嶺來接一個人,料道是來的程途日期了。我每日出來,只在嶺下等候,不見到,正不知在那裡擱了。」那人道:「大哥卻是等誰?」那大漢道:「等個奢遮的好男子。」那人問道:「甚麼奢遮的好男子?」那大漢答道:「你敢也聞他的大名,便是濟州鄆城縣宋押司宋江。」那人道:「莫不是江湖上說的山東及時雨宋公明?」那大漢道:「正是此人。」那人又問道:「他卻因甚打這里過?」那大漢道:「我本不知。近日有個相識從濟州來,說道:『鄆城縣宋押司宋江,不知為甚麼事發在濟州府,斷配江州牢城。』我料想他必從這里過來,別處又無路。他在鄆城縣時,我尚且要去和他廝會,今次正從這里經過,如何不結識他?因此在嶺下連日等候,接了他四五日,並不見有一個囚徒過來。我今日同這兩個兄弟信步踱上山嶺,來你這里買碗酒吃,就望你一望。近日你店裡買賣如何?」那人道:「不瞞大哥說,這幾個月里好生沒買賣,今日謝天地,捉得三個行貨,又有些東西。」那大漢慌忙問道:「三個甚樣人?」那人道:「兩個公人,和一個罪人。」那漢失驚道:「這囚徒莫不是黑矮肥胖的人?」那人應道:「真個不十分長大,面貌紫棠色。」那大漢連忙問道:「不曾動手么?」那人答道:「方才拖進作房去,等火家未回,不曾開剝。」那大漢道:「等我認他一認。」
當下四個人進山岩邊人肉作房裡,只見剝人凳上挺著宋江和兩個公人,顛倒頭放在地下。那大漢看見宋江,卻又不認得;相他臉上金印,又不分曉。沒可尋思處,猛想起道:「且取公人的包裹來,我看他公文便知。」那人道:「說得是。」便去房裡取過公人的包裹打開,見了一錠大銀,上有若干散碎銀兩,解開文書袋來,看了差批,眾人只叫得:「慚愧!」那大漢便道:「天使令我今日上嶺來,早是不曾動手,爭些兒誤了我哥哥性命。」正是:冤讎還報難迴避,機會遭逢莫遠圖。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那大漢便叫那人:「快討解葯來,先救起我哥哥。」那人也慌了,連忙調了解葯,便和那大漢去作房裡,先開了枷,扶將起來,把這解葯灌將下去。四個人將宋江扛出前面客位里,那大漢扶住著,漸漸醒來,光著眼,看了眾人立在面前,又不認得,只見那大漢教兩個兄弟扶住了宋江,納頭便拜。宋江問道:「是誰?我不是夢中么?」只見賣酒的那人也拜。宋江答禮道:「兩位大哥請起。這里正是那裡?不敢動問二位高姓?」那大漢道:「小弟姓李,名俊,祖貫廬州人氏,專在揚子江中撐船艄公為生,能識水性,人都呼小弟做混江龍李俊便是。這個賣酒的,是此間揭陽嶺人,只靠做私商道路,人盡呼他做催命判官李立。這兩個兄弟,是此間潯陽江邊人,專販私鹽來這里貨賣,卻是投奔李俊家安身。大江中伏得水,駕得船。是弟兄兩個,一個喚做出洞蛟童威,一個叫做翻江蜃童猛。」兩個也拜了宋江四拜。宋江問道:「卻才麻翻了宋江,如何卻知我姓名?」李俊道:「小弟有個相識,近日做買賣從濟州回來,說起哥哥大名,為事發在江州牢城。李俊往常思念,只要去貴縣拜識哥哥,只為緣分淺薄,不能夠去。今聞仁兄來江州,必從這里經過,小弟連連在嶺下等接仁兄五七日了,不見來。今日無心,天幸使令李俊同兩個弟兄上嶺來,就買杯酒吃,遇見李立,說將起來。因此小弟大驚,慌忙去作房裡看了,卻又不認得哥哥。猛可思量起來,取討公文看了,才知道是哥哥。不敢拜問仁兄,聞知在鄆城縣做押司,不知為何事配來江州?」宋江把這殺了閻婆惜,直至石勇村店寄書,回家事發,今次配來江州,備細說了一遍,四人稱嘆不已。
李立道:「哥哥何不只在此間住了,休上江州牢城去受苦。」宋江答道:「梁山泊苦死相留,我尚兀自不肯住,恐怕連累家中老父。此間如何住得?」李俊道:「哥哥義士,必不肯胡行,你快救起那兩個公人來。」李立連忙叫了火家,已都歸來了,便把公人扛出前面客位里來,把解葯灌將下去,救得兩個公人起來,面面廝覷道:「我們想是行路辛苦,恁地容易得醉!」眾人聽了都笑。
當晚李立置酒管待眾人,在家裡過了一夜。次日,又安排酒食管待,送出包裹,還了宋江並兩個公人。當時相別了,宋江自和李俊、童威、童猛、兩個公人下嶺來,徑到李俊家歇下。置備酒食,殷勤相待,結拜宋江為兄,留住家裡過了數日。宋江要行,李俊留不住,取些銀兩齎發兩個公人。宋江再帶上行枷,收拾了包裹行李,辭別李俊、童猛、童威,離了揭陽嶺下,取路望江州來。
三個人行了半日,早是未牌時分,行到一個去處,只見人煙輳集,井市喧嘩。正來到市鎮上,只見那裡一夥人圍住著看。宋江分開人叢,挨入去看時,卻原來是一個使槍棒賣膏葯的。宋江和兩個公人立住了腳,看他使了一回槍棒。那教頭放下了手中槍棒,又使了一回拳,宋江喝采道:「好槍棒拳腳!」那人卻拿起一個盤子來,口裡開呵道:「小人遠方來的人,投貴地特來就事,雖無驚人的本事,全靠恩官作成,遠處誇稱,近方賣弄,如要筋重膏葯,當下取贖;如不用膏葯,可煩賜些銀兩銅錢齎發,休教空過了。」那教頭把盤子掠了一遭,沒一個出錢與他。那漢又道:「看官高抬貴手。」又掠了一遭,眾人都白著眼看,又沒一個出錢賞他。宋江見他惶恐,掠了兩遭,沒人出錢,便叫公人取出五兩銀子來。宋江叫道:「教頭,我是個犯罪的人,沒甚與你。這五兩白銀,權表薄意,休嫌輕微!」那漢子得了這五兩白銀,托在手裡,便收呵道:「恁地一個有名的揭陽鎮上,沒一個曉事的好漢,抬舉咱家!難得這位恩官,本身現自為事在官,又是過往此間,顛倒齎發五兩白銀。正是:當年卻笑鄭元和,只向青樓買笑歌。慣使不論家豪富,風流不在著衣多。這五兩銀子強似別的五十兩。自家拜揖,願求恩官高姓大名,使小人天下傳揚。」宋江答道:「教師,量這些東西,值得幾多,不須致謝。」正說之間,只見人叢里一條大漢,分開人眾,搶近前來,大喝道:「兀那廝是甚麼鳥漢?那裡來的囚徒?敢來滅俺揭陽鎮上威風!」著雙拳來打宋江。不因此起相爭,有分教:潯陽江上,聚數籌攪海蒼龍的好漢;梁山泊中,添一夥爬山猛虎的英雄。
畢竟那漢為甚麼要打宋江,且聽下回分解。
❹ 對水滸傳里宋江的評價~~!
一個幸福的人,結交了一幫講義氣的兄弟;
一個弱智的人,不會給兄弟找一個好的歸宿;
一個高明的人,在水泊成就了一番事業;
一個可悲的人,不知廟堂的殘酷;
總之是一個開始轟轟烈烈的讓人佩服,最後窩窩囊囊讓人憋氣的人!
宋江的評價1
宋江身上有很多的特點,比如說臉色黝黑,身材矮短,再比如說喜歡功名追求富貴,但是給他帶來最大好處的只有其中的一個特點,那就是他的外號。他不像武松和史進他們那麼累,在江湖上的名頭都得靠自己一拳一拳地打出來,宋江之所以能夠足不出戶就揚名天下,全是因為自己的老爹給他起了一個響當當的名字:「及時雨」。
從字面上理解,這個外號起得也相當有水平,不象只能說明對文身有研究的「九紋龍」,也不象光能暴露性格缺陷的「霹靂火」,比讓天下人都知道發育不良的「鼓上蚤」更是不知道高明了多少,所以這樣看來,古代關於姓名學的研究還是頗有意義的。
當然,他也有和大部分梁山強盜相同的地方,比如說出場方式,同樣也是很微不足道的。宋江的出場時間確切的說應該在楊志之後,這是因為只有楊某人才能被晁蓋等人搶了生辰綱,只有晁蓋們的搶劫才能引出宋江。
這個鏈子式的故事是這樣的:先是以晁蓋為首,包括阮小二五七和劉唐、吳用、公孫勝在內的七、八個人不但把楊志逼上了絕路差點自殺,自身也扯上了官司,之後他們便不得不跑到了梁山避難,接著又順便殺了一夥兒官兵。他們干下的這些性質極其惡劣的案件被迅速地上報給了東京,然後又以相當快的速度轉發下達到了各省各縣,各鄉各鎮,限期是短暫的,命令是嚴肅的,宋朝下屬的各個辦事處都在同時收到了一份傳真,上面寫著:遇晁蓋諸人,抓無赦;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宋江作為鄆城縣令的秘書,自然也清楚這句話的意思,那就是說不管是誰,只要能逮著姓晁的,就立刻一刀咔嚓掉,連喊口號的時間都不留給他。宋江看了這個文件之後,說思想不鬥爭那絕對是假的,但他倒不是考慮應不應該出賣這些粗人,叫他失眠的是如果將來那票人在鄆城出現,那可怎麼辦,這關繫到飯碗問題,可不能含糊。
好在上帝對他還是比較公平,只叫晁蓋派劉唐給了他一封招募信而沒有讓這些燙手的山芋們喝醉了來這里找他打牌,所以宋江也得以繼續留在這里,直到一個女人的出現。這個女人就是閻婆媳。
那是一個極其普通的中午,宋江剛剛吃完鹵煮火燒和燉牛頭,順便還喝了幾兩黃酒,正麵皮潮紅地在街上走著,忽然聽見有人叫他,回頭一看卻是王婆。當然,這個王婆既不是在火車站賣瓜的,也不是被武松拿煙頭和鑷子虐待的那個,這老娘們兒原是鄆城縣里有名的媒婆,她帶著一大一小兩個婦人來到宋江面前,把雙方介紹了,問宋江是什麼意思。
插一句嘴,這一大一小是親媽和閨女,閨女就是閻婆媳,她的出現是因為死了老爹,連棺材錢都沒有,正好遇到王婆子,聽說宋江是個傻蛋,經常吃飽了沒事干就亂給別人錢,就過來撞撞運氣,沒想到宋江真的掏出十兩銀子來奉獻了出去,母女兩個人樂的鼻涕泡都冒出來了,順勢又提出要把閨女嫁給宋江,後者心想這也不錯,十兩銀子娶個老婆還帶個洗衣服的丈母娘,於是就爽快地答應了。
就這樣,宋江便娶了一生中的第一個,同時也是最後一個老婆。但就在他結婚之後不到三個月,卻發生了一件耐人尋味的事情,那就是他的新婚妻子閻婆媳在很短時間內就不由分說地給他戴了一頂綠帽子。這件事情的大致經過是這樣的:要論放盪程度,這閻婆媳本來並不比潘金蓮差,就是因為武松寫了一部《金瓶梅》,這才把自己的嫂嫂搞得路人皆知,成了天下第一。倘若要是公平競爭,姓閻的也不見得就比姓潘的差。
總之,從結婚那天開始算,宋江去到洞房的頻率和時間是越來越少了,不管是什麼原因,總是冷落了老婆,結果一來二去被一個叫張文遠的同事瞅准了空子,一腳就插了進去,自此也給宋某人戴了一頂綠油油的帽子。
大家都知道,無論在什麼時代,桃色新聞總是傳播最快的消息之首,宋江歲數倒是大點,但也不是聾子,所以時間長了,就難免聽說一些流言蜚語,但令人納悶的是,他竟然當做不知道。另外讀過水滸的同學想必都非常清楚,宋江的一生就娶過這么一個老婆,就算用雙方缺乏溝通,沒有共同語言來解釋這場婚姻危機,但上樑山之後他不結婚的原因就非常叫人費解了。
你想想,梁山是干什麼的,專門就是用來打家劫舍的犯罪團伙,既然山上有王英之流的傢伙,那麼被擄上去的美女也一定不少,出於排資論輩和江湖道義,肯定是先輪宋江第一個挑的,但他卻沒有這么做。網上有好事者曾專門對此進行做深入而廣泛地研究和探討,得出的結論只有一個,那就是宋江是玻璃,括弧,也就是同性戀患者。如果非要再找出一個理由,那就是性無能。不管這是不是真的,總之很值得對其進行堅決的懷疑。
而閻婆媳的理由是,宋江太老了,又不懂得溫柔體貼。高尚是高尚者的通行證,卑鄙是卑鄙者的墓誌銘,從這個意義上來講,她的理由自然不可全信,但我們只要設身處地的想一想,其中曲折是非倒也不全是小閻同學的不是。你想想,用原著的話來講,一個頗有姿色,年方十八,會彈琴通唱曲的俏麗小妹妹,本來的心思就算找不到文武雙全的少年英雄,起碼也不得是一個花前月下的年輕公子?沒想到洞房花燭夜,為他掀開蓋頭的卻是一個非洲人,把她嚇了一跳才發現自己都能叫他叔叔了。閻妹妹的失望和打擊可想而知。
再加上老宋的公務實在太多,又因為自己的外號而不得不成天接待一些雲游江湖路過本地的綠林好漢,這時間一長,小閻的寂寞和孤獨就是肯定的了,這時候突然有一個嘴靈眼溜的英俊小生出現,不但有正式工作還寫得一手朦朧詩,只要知道開放和風流這四個字怎麼寫,小閻姑娘在投懷送抱之餘再給老公抹點綠油自然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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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宋江知道這件事情以後並沒有怎麼生氣,而是繼續按照程序進行自己設計好的生活步驟。因為他沒有象武松那麼沖動的弟弟,只有一哥哥還是個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老實疙瘩,所以他的日子也沒有因此而發生打架流血事件,照樣四平八穩地繼續著。
倘若就這樣一直下去,照我的看法,最好的結果就是小閻改嫁,和那個風流公子再結姻緣,既成全了一對鴛鴦,又不至於辱沒了江湖上「及時雨」這個響當當的名頭,那自然是最好的,只可惜小閻的老娘天資愚笨,沒有將這個圓滿的結局看出來,還巴巴地跑去把宋江從辦公室拉了回去,硬是要將一隻黑蛤蟆和一隻癩天鵝撮合到一起,最終,悲劇發生了。
悲劇的誕生是這樣的:宋江因為好幾天不回家,被閻婆媳的老媽,也就是自己的丈母娘以為是打麻將上癮了,擔心他由一名衙門押司變成一個傾家盪產的賭徒,到臨頭把自己的棺材錢都輸了,所以尋了個時間找著女婿,生拉死拽硬是給拉了回去,不但逼他在家吃飯喝酒,晚上還把門給從外插上,意思是說就算你小子不想上床,我也得整一回強扭的瓜。
不但這樣,自己還親自坐在門口守著,前來聽牆根兒的唐牛兒蹲下還沒三秒鍾,就被老太婆兜頭一棒子打走了。但是,她的如意算盤打錯了,因為宋江和她閨女盡管呆了整整一晚上,但還是一個卧室一個客廳,至始至終連話都沒有超過三句。
第二天一早,宋江趁著老閻不注意,天還沒亮就溜了出去。因為天色還早,他也沒地方可去,誰都知道這個時段兒敲別人家的門會被扔磚頭,所以他只好到一個賣油條的小攤上坐下,一邊喝豆腐腦一邊等待著天亮,不料掏錢時才發現錢包沒拿,宋江頓時就嚇出了一身冷汗。這倒不是說賣油條的老闆會因為他賒帳就打他一腦袋疙瘩,最關鍵的是錢包里除了銀子還有晁蓋給他寫的一封信。
我們應該理解那身冷汗的出現,正常人都能想到這種信箋一旦被告了密捅給官府,就可以給他定一個「造反」的罪。在那個時代,只要跟造反的人有哪怕是生意上的來往就得砍頭,還不說晁蓋的落款前面還加了一個「想你的」。要是真被官府拿了,這項罪名不但能要了宋江的腦袋,就連他爹的遠房叔叔的孫子的小姨子的朋友也得跟著遭殃,這叫誅九族。所以宋江跟油條老闆連聲招呼都沒來得及打就一口氣跑了回去。
宋江跑回去的時候,閻婆媳躺在床上假裝還沒睡醒,見他回來,以為這個豬頭終於開竅了打算要討自己歡喜,心裡正得意地唱歌兒呢。宋江滿頭大汗地匆忙跑進來一看,沙發上果然錢包不見了,就黑著臉坐到床頭,推推老婆的腳,又比劃了一下金條的形狀,意思是你快把錢包給我。不知道是他啞劇表演的功夫太差還是屋裡的光線暗沒看清楚,小閻以為這老幫菜的意思是耍流氓,登時就拉下了臉,還不忘假裝嗔怒地捎帶著罵了一聲「滾蛋」。
宋江大怒,一句話也不說就從廚房裡提起菜刀出來亂砍,可憐閻婆媳連他的企圖都沒搞明白,就一命嗚呼了。樓底下的老太婆聽見聲音不對,上來一看,頓時暈了過去,醒了之後就揪著宋江前去告官,宋江著急著找錢包,也不和她理會,只管在小閻的身上到處亂找,翻了半天覺得腳下踩了個什麼東西,低頭一看,正是自己的錢包,原來是早上走得時候匆忙,掉到沙發下面去了。宋江頓時覺得天旋地轉,一頭栽倒在丈母娘的腳上。
等他醒來的時候,已經被老閻拖到了縣衙門口。這時候從前面跑來一個晨練的傢伙,就是頭天晚上因為聽牆根兒被轟走的那位,老閻婆子正把女婿拉拉扯扯地進衙門,猛不防被准備報復的唐牛兒跑過來趁其不備照臉上就是一掌,登時打了個滿天星。宋江眼看形勢有利,撒開腳丫子就跑,沒想到還沒跑出十步,就撲通一聲栽倒了。在他身後不到一米的地上,一個下水道的蓋子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偷走了。
就這樣,宋江被告上了法庭。但因為法院院長,也就是縣太爺其實是他本家的一個遠房大爺,所以用涼水把他潑醒之後就偷偷地放了他回去,只把唐牛兒和閻婆子抓了堂前審問,兩個人一口咬定殺人者定是宋江,縣太爺一怒之下,吩咐手下搬全套酷刑伺候,兩個人受不過,只好承認是自己乾的,縣太爺這才點點頭,正要簽字畫押,不料閻婆媳的情人張文遠卻跑了上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要求政府給他做主。因為這廝也是公務員,所以縣太爺不好翻臉,只好點了兩個巡捕去宋家莊裝模作樣的搜查一番。
這兩個巡捕一個叫朱仝,一個叫雷橫,當下點了數百兵馬浩浩盪盪,一路敲鑼打鼓地來到了宋家莊。看到這里有的同學就會明白了,這兩個人也是宋江的托兒,誰都知道但凡捉拿嫌疑犯,無不都是靜悄悄地進村,打槍的不要,如此這般興師動眾的大喊大叫,只要犯人不是傻子,一準兒的都跑掉了——但奇怪的是,宋江卻沒有。
我不知道當時小說家在寫這段的時候為什麼沒有安排宋江溜掉,而是乖乖地藏在地窖裡面等著別人來抓他,單單為了成全長了一臉鬍子的朱仝,還是要證明宋江臨危不亂的英雄氣概?倘若是後者,那這英雄氣概里,也多多少少會攙雜有智商問題的成分。
朱雷二人來到宋家莊,先是假裝詐詐唬唬地詢問了半天,又叫兵士們蜻蜓點水般地搜查了一番,便一股腦兒地跑到客廳喝酒去了,朱仝趁人不注意,偷偷跑到地窖里找到宋江,告訴他現在風頭正緊如何如何,建議他盡快離開,還給他推薦了小旋風柴進的庄園,「聽說那裡人傻錢多,混個一年半載也沒問題。」
宋江感動的痛哭流涕,正要磕頭感謝,被朱仝一把攔住,「大家互相成全,沒有你這個豬頭似的蠢蛋,也成全不了俺的義氣,」說完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調頭而去,留下宋江獃獃地跪在地窖里,氣得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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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那就是宋江使了個尿遁法術,撅著屁股一溜煙跑到了通緝犯的天堂,柴家莊。不但心安理得地駐扎了下來,還在那裡遇到了受了施恩那個大忽悠攛掇,殺了蔣門神和張都監等一票人躲來避難的武松,兩個人臭味相投,馬上又混到了一起,每天晚上不睡早上不起,想什麼時候吃什麼時候吃,想什麼時候睡什麼時候睡,伙食不好了還到處嚷嚷,喝醉的時候把全庄的老母雞偷了個精光,這樣混了個把月,終於惹得柴進忍無可忍,每人賞了一腳就把兩人踢了出去。
這時候我們需要注意一個細節,那就是宋江在和武松分別的時候,說了這么幾句話,用現代白話文翻譯過來就是「你不管去哪兒,也不管你去找誰,只要是佔山為王的強盜,務必都要勸他們趁早主動地接受招安,爭取混個小官兒當當」,為了不引起武松的反感和對他動機的懷疑,宋江還笑嘻嘻地補充了一句,「這樣我也好去投奔大家,謀個押司什麼的當當。」
武松當時沒多想,不耐煩地胡亂答應了幾句就跑了,只留下宋江站在當地,回憶著往日在衙門作威作福的快活,鼻子一算,差點都掉下淚來。從這里我們不難看出,宋黑臉兒受招安的心思早在這時候就有了,而不是將來去了梁山之後才誕生的。這廝壓根兒就沒有想過自己會在農民起義中扮演什麼重要的角色,按照他的想法,那不過是他通往榮華富貴和功名利祿的一個中轉站罷了。
就這樣,武松和宋江氣急敗壞地從柴家莊被攆了出來,前者到二龍山找魯智深大和尚過快樂的玻璃生活去了,只剩下宋江一個人到處騙吃騙喝,過上了真正亡命天涯的生活。他先是跑到孔家莊,也就是毛頭星孔明和獨火星孔亮家的村子,招搖撞騙了數十天,眼見孔家父子的臉色一天天地朝茄子發展,只好背著小包袱兒來到了清風寨。
我們都知道,宋江一生真正獲取了對他徹底忠心耿耿以及無比信任的人只有兩個,其中一個是「黑旋風」李逵,另一個就是「小李廣」花榮——老宋到清風寨就是找花榮去了。由此我們可以看出,西班牙那個叫塞萬提斯的故事大王曾說過的「重要的不是你被誰生的,重要的是你跟誰交朋友」這句話有多麼地千真萬確,倘若不幸交了老宋這樣的朋友,你一生的麻煩就會接踵而至,想甩都甩不掉了。
在從孔家莊到清風寨的路上還發生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宋江終於被一夥強盜擄了去,從此也掀開了這個膿包山大王的曲折人生序幕。擄走宋江的是清風山的三個土匪,分別是燕順、鄭天壽和流氓王英。這三個傢伙的嗜好大家都知道,就是吃人。
我不清楚宋朝的美食家們為什麼老對人肉情有獨鍾,不管是孫二娘還是這幾個江湖廚子,放著牛羊不吃,卻非要對同類下手,可見當時的營養觀念有多麼地荒謬。宋江被綁在柱子上露出胸脯的時候,也說了相同的話,意思是大家都不容易,乾脆整點別的肉吃吧。話還沒說完就被幾個小嘍羅吐了一臉口水,仍然磨刀霍霍,只等著頭領們一到,就要施展現場人體解剖的高超絕技。
宋江一生的危險有很多,這次肯定也不是最驚險的一次,但和其餘幾次一樣,這回救他的又是自己的外號。我們不難看出一個人要是有一個好的名字對他來說會有多麼地重要,特別是在當時的那個年代,簡直要比國際CEO的銀行卡都作用廣泛,不但能提前消費還可以逢凶化吉,確實不簡單。
你想想,如果宋江的外號不是「及時雨」而是「山裡紅」或者「萬年青」,那麼他的結局也是可想而知了,所以,在他哆嗦著雙腿大喊了一聲自己的名字之後,王英等人馬上就從椅子上跳下來了,驗明正身之後,趕緊把已經嚇得癱軟在地的宋江扶到一邊,吩咐嘍羅們煮姜湯熬紅棗,扳開嘴巴和鬍子灌了下去之後,這才清醒過來。
一個人對朋友的前途不操心,而是偏偏對人家的一些雞毛蒜皮產生好奇並不難,難的是一輩子都這么做。宋江就是這樣,在他剛剛脫離了危險之後,他並沒有仔細地分析一下自己和這幾個朋友未來的規劃和打算,而是對王英搶回來的一個女人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當他聽說這個女人是清風寨知寨劉高的老婆,馬上動了心思,當下就顫動三寸不爛之舌,對王英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從亡國的紅顏禍水妲己說到武松的嫂嫂潘金蓮,大小道理一起上,口水都濺了一臉盆。王英是個粗人,聽了這么多晦澀難懂的人生哲學,還沒等他忽悠完便提前暈菜了,於是稀里糊塗地答應了宋江,把這個女人用花轎抬了,巴巴地又送到了清風寨。
這本來是宋江又一次喜官靠府,暗送秋波的漢奸鐵證,但可惜的是王英這個豬頭並沒有觀察出來,還以為是對自己好,免得以後落入官府之手會遭受十大酷刑什麼的,把女人送走之後還大呼幸哉,又殺了不少肥碩的牛羊貢獻給了超級騙子宋江。這件事情到了這里就算完了,可誰都沒想到有一個人卻不樂意了,他就是劉高,花容的領導,清風寨的知寨,也就是那裡的最高行政長官。
自從劉高的老婆失而復得,他本來很是得意了幾天,心想劉某人的聲名之下,縱使老婆丟了都能自己送回來,但很快他就發現了一件令他郁悶的事情:謠言。打他老婆回來的那一天起,清風寨里的閑言碎語就沒停過,不是見了他劉高指手劃腳,就是天天有人背著他嘀嘀咕咕,內容千篇一律地無非只有一個,那就是「搶走了又送回來,綠帽頭上不拜拜」。時間一長,給了誰都受不了。所以劉高異常生氣,當天晚上就對燈發下了「宋江者,逮住了非揍不可也」的誓言。
這件事情的大致經過是這樣的:宋江滿以為自己救了劉高的老婆,就算得不上什麼賞賜也得混個案前文書乾乾,於是找了個時間沒通知王英他們就偷偷溜掉了,臨走時還捎了一小包銀子。
親愛的朋友,就讓我們原諒老宋吧,他這一路風餐露宿的流浪江湖實在是給窮怕了,走哪兒都得揣著銀子這才安心。一路小跑就來到了清風寨,沒費什麼勁就找著了花榮,馬上兄弟倆抱頭痛哭,「哥哥/弟弟,想死我了,嗚嗚」。之後洗臉刷牙,喝了接風酒,花榮邀請挽留,宋江假裝推託,兩人互相客套一番,老宋就順勢把面子給足了東道主,心滿意足地住了下來。
但是來了清風寨還不到一個月,宋江就開始後悔了。我想大家都知道一把手和二把手的區別吧——這花榮什麼都好,管吃管住還負責全程三陪,就連看花燈時宋江因為個頭矮瞅不見,花榮都能把他扛到肩膀上去,人品自然是沒話說,但他的問題就在於他是個副手,放到現在充其量也就相當於一個副局級。要說宋江在這樣的關系下,混吃混喝當然是沒問題了,但誰都知道他天生就喜歡管閑事兒,看見衛生掃除搞得不好也想說幾句,清風山靠的是王英,這當然沒什麼問題,但是在清風寨,就由不得他了。每當老宋對人家的工作指指點點,換回來的無一不是「有事找劉高」這么一句話。
讓他找劉高當然沒錯,劉某人畢竟是一把手嘛,請示什麼申請什麼當然得人家批准。但誰也沒有叫他半夜三更去找啊,宋江就半夜去了。他去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時間觀念問題。凡是經歷過朋友老婆不在家,一堆人聚在一起,抓著啤酒看過世界盃的同學們都知道,那種特殊的「寄人籬下」是何等的快活呀,每天時間自由,隨心所欲,被子不用疊碗也不用洗,宋江當時的情況也是如此,每天都是中午起床,凌晨才睡覺。
那一天等宋江過完夜生活之後已經是快早上四點了,老宋紅著眼睛直以為別人的生活規律也是這樣,就拿著一份《清風寨城市規劃建議書》興奮地去找劉高了。但是劉高得睡覺啊,所以當老宋砸開門之後進去,還沒等說出「劉總,我找你有要事相商」的話來,就被劉某人將官靴飛到了臉上,旁邊老婆一看,這不是擄我的強人嗎,趕緊告訴丈夫之後,劉高想起平時的謠言更是怒火沖天,拿起電話來就吩咐左右,「娘希匹,給我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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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宋江以私闖民宅、妨礙他人睡眠和畏罪潛逃等幾項罪名被臉上戳了金印兒,戴上枷鎖,打入了大牢之中。不但自己巴巴地送上門去讓劉高包了粽子,還連累地花榮也被株連了進去,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過了幾天,劉高命令一下,就給他們造了幾輛囚車,親自帶了一個叫鎮三山黃信的武將押運出去,只等到了東京,放下人之後再叫自己捎幾個獎金回來。
三天一到,城門大開,宋江就以這樣的方式離開了這里。他有些歉疚地望著花榮,羞答答地說兄弟你跟著哥哥受苦了,花榮臉上看起來沒事人似的,心裡早就悔得腸子也青了,心想你媽的,要麼不來找我,一來就跟著你倒霉。盯著宋江臊眉耷眼的德性越看越不順眼,恨不得撲上去就給他幾拳,可是考慮到自己還是戴罪之人,現在還手腳受縛動彈不得,只得作罷。
看到這里你一定能猜出來,宋江這個蠢蛋肯定會有不開眼的人來救他。果然,在囚車剛剛駛出清風寨還不到十里地,就被一夥子強人圍了個嚴嚴實實。宋江仔細一看,原來是王英和燕順。當下歡喜得大呼小叫起來,被前面的劉高拿了一粒小石子回頭瞄準了一扔,頓時被打落了兩顆門牙。
這邊兒王英一看,老宋的門牙也光榮下崗了,這可了不得,於是趕緊發一聲喊,帶著嘍羅就沖了過去,兩軍頓時戰在一起。過了差不多半個時辰,強盜們獲得了勝利,不但將劉高的兵士全軍覆沒,還將黃信也綁了。宋江哭著被攙扶下車,撲到王英懷里就哭,後者看著這個跟自己個頭兒差不多的漢子哭得如此傷心,憨厚地咧開嘴巴,笑了。
回到山寨之後,奪了清風的宋江抖擻精神,開始逐個地審訊俘虜,著實過了一把說話算話的官兒癮。用威逼利誘的手段把鎮三山黃信收服之後,老宋心裡氣急,把劉高的那個小娘們兒也一刀殺了,提著刀子的他騰出手來一摸空盪盪的大嘴,心想媽個巴子,膽敢打掉老子的門牙,將來未免連瓜子都不能嗑了,越想越生氣,把桌子一拍,左右頓時撲上來幾個如狼似虎的大漢,把被繩子勒得直翻白眼兒的劉高從後面帶了上來,不出一分鍾,就把劉某人的一嘴牙全都拔光了。
宋江在來到清風寨之前,從來沒有做老大的經驗,直到經了這次造反事件,他如願以償地殺死了劉高取而代之,才真正感到了做一把手的不易。清風寨是一個不大的小鎮子,方圓不到百里,人口還不到三萬。但就是這區區的三萬多人,就足夠叫宋江頭疼了。
在他統治這個獨立小城的時間里,每天不但要按時地上下班,處理一些經濟水利農田軍事各方面的雜事,斷案若干,這還不說接受采訪,解決糾紛,徵兵體檢,巡邏街道,開業剪綵,還得包括什麼定時定點去貧苦人家噓寒問暖,這還不算,偶爾當霹靂火秦明之類的官府追兵過來征討,他還得指揮作戰,前堵後擋,要是趕上運氣好,被王英花榮什麼的再抓著一兩個有些本領的俘虜,老宋務必更得操勞,進行些必要的安慰和勸降。
我們都知道,在戰爭期間,最麻煩的一件差事就莫過於勸降了。上陣殺敵,講究的是快速反應,就算是一死也可以圖個痛快;刺探軍情,講究的是膽大心細,能探點什麼就探點什麼,什麼也探不到也不能算是失職;指揮進攻,講究的是摧城拔寨,說到底無非只是一紙命令;火燒糧草,講究的是身法敏捷,點著了就跑,敵人顧著救火就顧不著抓他;縱使是干卧底的,也頂多隻是裝男扮女,退休了還能當演員,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惟獨勸人投降這事兒,既得苦口婆心又不能生氣發作,遇上個心理頑固的還得打持久戰,三天兩夜下來累都快累死了,像這樣的營生,「這他媽實在不是人乾的事兒。」宋江從秦明的房間里出來,滿頭大汗地說道。
就這樣,宋江一直幹了三個月,差點患上了神經衰弱,終於再也扛不住了,於是委派了花榮代替受罪,自己則每天帶著燕順下山喝酒打獵,什麼時候癢癢了再上去發布幾道命令,在廣播里講講話什麼的,日子過得充實而滋潤。
這一天,他和燕順到山下的一個小酒館里喝酒,遇到一個大漢正喝多了酒撒潑滿地打滾兒,宋江上去一打聽,原來這個人叫石勇,是受了宋清的託付來送信的。老宋一想宋清不是俺哥哥嗎,趕緊拿出信來一看,頓時一頭栽倒在地下,半天才被救醒過來。燕順一問,才知道是宋江的老爹去世了。宋江被救醒之後哭得昏天黑地,「嗚嗚,你走了將來可誰給我養老啊,」哭了老半天鼻子,匆忙告別了石勇,又叫燕順回去通知大家都去投奔梁山,自己連吃飯的帳沒來不及結就趕緊穿了石勇的鞋子跑回家奔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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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不象當時別的很多人家那樣孩子多,動輒就是七個兒子八個閨女的,不知道是宋家村的計劃生育搞得好,還是別的什麼原因,總之,老宋家一共只有兩個兒子。小兒子叫「及時雨」宋江,就是這篇文章的主人公,前面已經介紹了;大兒子可能大家不太熟,他叫「遲來風」宋清,是個地地道道的農民,種得一手好蔬菜,最擅長的是西紅柿嫁接技術,簡直是出神入化,是鄉里數一數二的技術員。他不像自己的弟弟那樣到處騙吃騙喝,是個老實巴交的泥腿子,平時就和老父親在家相依為命。老實巴交自然就有老實巴交的弱點,聽話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當老宋頭告訴宋清說爸爸想你兄弟了,趕緊叫他回來一趟吧,宋清連一句話都沒問就孝順的答應了。但是答應了之後他卻有點犯愁,怎麼也不知道該如何去找自己的兄弟,最後實在沒轍,只好跑到鄉里用高音喇叭喊了幾嗓子,說我老爹想兒子都想死了,阿江你趕緊回來吧。這樣一連喊了三天,人們都以為他爹真的去世了,便奔走相告起來,直到有一天被柴進聽見了,就派了石勇去通知宋江。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大概就是這樣的。
等宋江一溜小跑從清風寨奔回家中一看,門口竟然還掛著兩只紅燈籠,再一看老爹正穿著一身大褂在院子里打太極拳,當時就傻了。等宋清過來吭吭巴巴地解釋完,早被兄弟按到地下打得吃了好幾嘴土。
這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宋老頭一趟拳還沒打完,就見一大隊人馬包圍了自己的院子,領頭的一個大喊,「別放走了殺人犯宋江!」被點了名的阿江聽見閻婆媳那件事情還沒完自己又成了嫌疑犯,馬上就癱到了地下,沒五分鍾就被幾個兵士沖進來拿繩子綁了,一路押回了縣衙門等候發落。
等候發落的意思很明白,就是等候打點。當老宋頭把這一生所有的私房錢都拿出來貢獻給了新上任的縣太爺,宋江的罪名也算是告一段落?/div>
❺ 不要等到陪他們吃頓飯才發現他們的牙齒都嚼不動了什麼歌
《孝敬要趁早》,宋江濤唱的。我們不能光這樣說,趁早趕快這樣做吧。
❻ 誰還沒有給咱媽媽包過腳啥歌名
孝敬要趁早 宋江濤
❼ 忠直可存於心,喜怒戒之在氣
忠誠正直可以留在心裡,喜怒的感情不可表現在氣上。
大概這個意思。領會精神就好,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