⑴ 【高分懸賞】一個關於水滸傳的問題。。急
史進帶去的莊客都留在山寨;只自收拾了些散碎銀兩,打拴一個包里,餘者多
的盡數寄留在山寨。
史進頭帶白范陽氈大帽,上撒一撮紅纓;帽兒下裹一頂渾青抓角軟頭巾。
頂上明黃縷帶;身穿一領白絲兩上領戰袍;腰系一條五指梅紅攢線搭;青白間
道行纏絞腳,襯著踏山透土多耳麻鞋;跨一口銅鈸磐口雁翎刀;背上包裹;提了朴
刀;辭別朱武等三人。
眾多小嘍羅都送下山來。
朱武等灑淚而別,自回山寨去了。
只說史進提了朴刀,離了少華山,取路投關西正路。
望延安府路上來,免不得飢食渴飲,夜住曉行;獨自行了半月之上,來到渭州:
「這里也有個經略府,莫非師父王教頭在這里?」
史進便入城來看時,依然有六街三市。
只見一個小小茶坊正在路口。
史進便入茶坊里來揀一副坐位坐了。
茶博士問道:「這里經略府在何處?」
茶博士道:「只在前面便是。」
史進道:「借問經略府內有個東京來的教頭王進么?」
茶博士道:「這府里教頭極多,有三四個姓王的,不知那個是王進。」
道猶未了,只見一個大漢大踏步竟進入茶坊里來。
史進看他時,是個軍官模樣;頭里芝麻羅萬字頂頭巾;腦後兩個太原府扭絲金
環;上穿一領鸚哥綠絲戰袍;腰系一條文武雙股鴉青;足穿一雙鷹爪皮四縫干黃靴;
生得面圓耳大,鼻直口方,腮邊一部落腮鬍須,身長八尺,腰闊十圍。
那人入到茶房裡面坐下。
茶博士道:「客官,要尋王教頭,只問這位提轄,便都認得。」
史進忙起身施禮道:「客官,請坐,拜茶。」
那人見史進長大魁偉,像條好漢,便來與他施禮。
兩個坐下。
史進道:「小人大膽,敢問官人高姓大名?」那人道:「灑家是經略府提轄,
姓魯,諱個達字。敢問阿哥,你姓什麼?」
史進道:「小人是華州華陰縣人氏。姓史,名進。請問官人,小人有個師父,
是東京八十萬禁軍教頭,姓王,名進,不知在此經略府中有也無?」
魯提轄道:「阿哥,你莫不是史家村甚麼九紋龍史大郎?」
史進拜道:「小人便是。」
魯提轄連忙還禮,說道:「「聞名不如見!見面勝如聞名。」你要尋王教頭,
莫不是在東京惡了高太尉的王進?」
史進道:「正是那人。」
魯達道:「俺也聞他名字,那個阿哥不在這里。灑家聽得說,他在延安府老種
經略相公處勾當。俺這渭州卻是小種經略相公鎮守。那人不在這里。你即是史大郎
時,多聞你的好名字,你且和我上街去吃杯酒。」
魯提轄挽了史進的手,便出茶坊來。
魯達回頭道:「茶錢,灑家自還你。」
茶博士應道:「提轄但吃不妨,只顧去。」
兩兩挽了,出得茶坊來,上街行得三五十步,只見一簇眾人圍住白地上。史進
道:「兄長,我們看一看。」
分開人眾看時,中間里一個人,仗著十來條桿棒,地上攤著十數個膏葯,一盤
子盛著,插y 虼b上面,卻原來是江湖上使槍棒賣葯的。
史進見了,卻認得他。
原來是教史進開手的師父,叫做「打虎將」李忠。
史進就人叢中叫道:「師父,多時不見。」
李忠道:「賢弟如何到這里?」
魯提轄道:「既是史大郎的師父,也和俺去吃三杯。」
李忠道:「待小子賣了膏葯,討了回錢,一同和提轄去。」
魯達道:「誰奈煩等你!去便同去!」李忠道:「小人的衣飯,無計奈何。提
轄先行,小人便尋將來。--賢弟,你和提轄先行一步。」
魯達焦躁,把那看的人一推一交,罵道:「這廝們夾著屁眼撤開!不去的灑家
便打!」
眾人見是魯提轄,一開都走了。
李忠見魯達兇猛,敢怒而不敢言,只得陪笑道:「好急性的人!」
當下收拾了行頭葯囊,寄頓了槍棒。
三個人轉彎抹角,來到州橋之下一個潘家有名的酒店,門前挑出望竿,掛著酒
旗,漾在空史飄盪。
三人來到潘家酒樓上揀個濟楚閣兒里坐下。
提轄坐了主位,李忠對席,史進下首坐了。
酒保唱了喏,認的是魯提轄便道:「提轄官人,打多少酒?」
魯達道:「先打四角酒來。」
一面鋪下菜蔬果品按酒,又問道:「官人,吃甚下飯?」
魯達道:「問甚麼!但有,只顧賣來,一發算錢還你!這廝!只顧來聒噪!」
酒保下去,隨即燙酒上來;但是下口肉食,只顧將來擺一桌子。
三個酒至數杯,正說z ⒐隉A較量些槍法,說得入港,只聽得隔壁閣子里有人
哽哽咽咽啼哭。
魯達焦躁,便把碟兒盞兒都丟在樓板上。
酒保聽得,慌忙上來看時,見魯提轄氣憤地。
酒保抄手道:「官人,要甚東西,分付賣來。」
魯達道:「灑家要甚麼!你也須認得灑家!卻恁地教甚麼人在間壁吱吱的哭,
攪俺弟兄們吃酒?灑家須不曾少了你酒錢!」
酒保道:「官人息怒。小人怎敢教人啼哭打攪官人吃酒?這個哭的是綽酒座兒
唱的父女兩人,不知官人們在此吃酒,一時間自苦了啼哭。」
魯提轄道:「可是作怪!你與我喚得他來。」
酒保去叫。
不多時,只見兩個到來∶前面一個十八九歲的婦人,背後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兒,
手裡拿串拍板,都來到面前。
看那婦人,雖無十分的容貌,也有些動人的顏色,拭著淚眼,向前來,深深的
道了三個萬福。
那老兒也都相見了。
魯達問道:「你兩個是那裡人家?為甚麼啼哭?」
那婦人便道:「官人不知,容奴告稟∶奴家是東京人氏,因同父母來渭州投奔
親眷,不想搬移南京去了。母親在客店裡染病身故。父女二人流落在此生受。此間
有個財主,叫做「鎮關西」鄭大官人,因見奴家,便使強媒硬保,要奴作妾。誰想
寫了三千貫文書,虛錢實契,要了奴家身體。未及三個月,他家大娘子好生利害,
將奴趕打出來,不容完聚,著落店主人家追要原典身錢三千貫。父親懦弱,和他爭
不得。他又有錢有勢。當初不曾得他一文,如今那討錢來還他?沒計奈何,父親自
小教得家些小曲兒,來這里酒樓上趕座子,每日但得些錢來,將大半還他,留些少
父女們盤纏。這兩日,酒客稀少,違了他錢限,怕他來討時,受他差恥。父女們想
起這苦楚zA無處告訴,因此啼哭。不想誤犯了官,望乞恕罪,高抬貴手!」魯提轄
又問道:「你姓甚麼?在那個客店裡歇?那個鎮關西鄭大官人在那裡住?」
老兒答道:「老漢姓金,排行第二。孩兒小字翠蓮。鄭大官人便是此間狀元橋
下賣肉的鄭屠,綽號鎮關西。老漢父女兩個只在前面東門里魯家客店安下。」
魯達聽了道:「呸!俺只道那個鄭大官人,卻原來是殺豬的鄭屠!這個腌潑才,
投托著俺小種經略相公門下做個肉鋪戶,卻原來這等欺負人!」
必頭看著李忠,史進,道:「你兩個且在這里,等灑家去打死了那廝便來!」
史進,李忠,抱住勸道:「哥哥息怒,明日卻理會。」
兩個三回五次勸得他住。
魯達又道:「老兒,你來。灑家與你些盤纏,明日便回東京去,如何?」
父女兩個告道:「若是能彀回鄉去時,便是重生父母,再長爺娘。只是店主人
家如何肯放?鄭大官人須著落他要錢。這個不妨事,俺自有道理。」
便去身邊摸出五兩來銀子,放在上,看著史進道:「灑家今日不曾多帶得些出
來;你有銀子,借些與俺,灑家明日便送還你。」
史進道:「值甚麼,要哥哥還。」
去包裹里取出一錠十兩銀子放在桌上。
魯達看著李忠道:「你也借些出來與灑家。」
李忠去身邊摸出二兩來銀子。
魯提轄看了,見少,便道:「也是個不爽利的人!」
魯達只把這十五兩銀子與了金老,分付道:「你父女兩個將去做盤纏,面收拾
行李。俺明日清早來發付你兩個起身,看那個店主人敢留你!」
金老並女兒拜謝去了。
魯達把這兩銀子丟還了李忠。
三人再吃了兩角酒,下樓來叫道:「主人家酒錢,灑家明日送來還你。」
主人家連聲應道:「提轄只顧自去,但吃不妨,只怕提轄不來賒。」
三個人出了潘家酒肆,到街上分手。
史進,李忠,各自投客店去了。
只說魯提轄回到經略府前下處。
到房裡,晚飯也不吃,氣憤憤地睡了。
主人家又不敢問他。
再說金老得了這一十五兩銀子,回到店中,安頓了女兒,先去城外遠處覓下一
輛車兒;回來收拾了行李,還了房錢,算清了柴米錢,只等來日天明,當夜無事。
次早,五更起來,父女兩個先打火做飯,吃罷,收拾了,天色微明,只見魯提轄大
腳步走入店裡來,高聲叫道:「店小二,那裡是金老歇處?」
小二道:「金公,魯提轄在此尋你。」
金老引了女兒,挑了擔兒,作謝提轄,便待出門。
店小二攔住道:「金公,那裡去?」
魯達問道:「他少了你房錢?」
小二道:「小人房錢,昨夜都算還了;須欠鄭大官人典身錢,著落在小人身上
看他哩。」
魯提轄道:「鄭屠的錢,灑家自還他,你放了老兒還鄉去!」
那店小二那裡肯放。
魯達大怒,開五指,去那小二臉上只一掌,打得那店小二口中吐血;再復一拳,
打落兩個當門牙齒。
小二爬將起來,一道煙跑向店裡去躲了。
店主人那裡敢出來攔他。
金老父女兩個忙忙離了店中,出城自去尋昨日覓下的車兒去了。
且說魯達尋思,恐怕店小二趕去攔截他,且向店裡掇條凳子坐了兩個時辰,約
莫金公去得遠了,方才起身,逕到狀元橋來。
且說鄭屠開著間門面,兩副肉案,懸掛著三五片豬肉。
鄭屠正在門前櫃身內坐定,看那十來個刀手賣肉。
魯達走到門前,叫聲「鄭屠。」
鄭屠看時,見是魯提轄,慌忙出櫃身來唱喏,道:「提轄恕罪。」
--便叫副手掇條凳子來。
--「提轄請坐。」
魯達坐下,道:「奉著經略相公鈞旨∶要十斤精肉,切做臊子,不要見半點肥
的在上面。」
鄭屠道:「使得,你們快選懊的切十斤去。」
魯提轄道:「不要那等腌廝們動手你自與我切。」
鄭屠道:「說得是小人自切便了。」
自去肉案上揀了十斤精肉,細細切做臊子。
那店小二把手帕包了頭,正來鄭屠家報說金老之事,卻見魯提轄坐在肉案門邊,
不敢攏來,只得遠遠的立住,在房檐下望。
這鄭屠整整自切了半個時辰,用荷葉包了,道:「提轄,教人送去?」
魯達道:「送甚麼!且住!再要十斤都是肥的,不要見些精的在上面,--也
要切做臊子。」
鄭屠道:「卻才精的,怕府里要裹餛飩;肥的臊子何用?」
魯達睜著眼,道:「相公鈞旨分付灑家,誰敢問他?」
鄭屠道:「是合用的東西,小人切便了。」
又選了十斤實膘的肥肉也細細的切做臊子,把荷葉包了。
整弄了一早晨,卻得飯罷時候。
那店小二那裡敢過來,連那正要買肉的主顧也不敢攏來。
鄭屠道:「著人與提轄拿了,送將府里去?」
魯達道:「再要十斤寸金軟骨,也要細細地剁做臊子,不要見些肉在上面。」
鄭屠笑道:「卻不是特地來消遺我!」
魯達聽得,跳起身來,拿著那兩包臊子在手,睜著眼,看著鄭屠,道:「灑家
特地要消遺你!」把兩包臊子劈面打將去,卻似下了一陣的「肉雨。」鄭屠大怒,
兩條忿氣從腳底下直沖到頂門;心頭那一把無明業火焰騰騰的按納不住;從肉案上
搶了一把剔骨尖刀,托地跳將下來。
魯提轄早拔步在當街上。
眾鄰舍並十來個火家,那個敢向前來勸;兩邊過路的人都立住了腳;和那店小
二也驚得呆了。
鄭屠右手拿刀,左手便來要揪魯達;被這魯提轄就勢按住左手,趕將入去,望
小腹上只一腳,騰地倒在當街上。
魯達再入一步,踏住胸脯,提著醋缽兒大小拳頭,看著這鄭屠道:「灑家始投
老種經略相公,做到關西五路廉訪使,也不枉了叫做」鄭關西!」
你是個賣肉的操刀屠戶,狗一般的人,也叫做「鄭關西!」
你如何強騙了金翠蓮?」
撲的只一拳,正打在鼻子上,打得鮮血迸流,鼻子歪在半邊,卻便似開了個油
鋪∶鹹的,酸的,辣的,一發都滾出來。
鄭屠掙不起來,那把尖刀也丟在一邊,口裡只叫:「打得好!」
魯達罵道:「直娘賊!憊敢應口!」
提起拳頭來就眼眶際眉梢只一拳,打得眼棱縫裂,烏珠迸出,也似開了個彩帛
鋪的∶紅的,黑的,紫的,都綻將出來。
兩邊看的人懼怕魯提轄,誰敢向前來勸?鄭屠當不過,討饒。
魯達喝道:「咄!你是個破落戶!若只和俺硬到底,灑家便饒你了!你如今對
俺討饒,灑家偏不饒你!」
又只一拳,太陽上正著,卻似做了一全堂水陸的道場∶磐兒,鈸兒,鐃兒,一
齊響。
魯達看時,只見鄭屠挺在地上,口裡只有出的氣,沒了入的氣,個動撣不得。
魯提轄假意道:「你這廝詐死,,灑家再打!」
只見麵皮漸漸的變了。
魯達尋思道:「俺只指望打這廝一頓,不想三拳真個打死了他。灑家須吃官司,
又沒人送飯,不如及早撒開。」
拔步便走,回頭指著鄭屠屍道:「你詐死!灑家和你慢慢理會!」
一頭罵,一頭大踏步去了。
街坊鄰舍並鄭屠的火家,誰敢向前來攔他。
魯提轄回到下處,急急卷了些衣服盤纏,細軟銀兩;但是舊衣粗重都棄了;提
了一條齊眉短棒,奔出南門,一道煙走了。
且說鄭屠家中眾人和那報信的店小二救了半日,不活,嗚呼死了。
老小鄰人逕來州衙告狀,候得府尹升廳,接了狀子,看罷,道:「魯達系經略
府提轄,不敢擅自逕來捉捕凶身。」
府尹隨即上轎,來到經略府前,下了轎子,把門軍士入去報知。
經略聽得,教請。
到廳上與府尹施禮罷。
經略道:「何來?」
府尹稟道:「好教相公得知,府中提轄魯達無故用拳打死市上鄭屠。不曾稟過
相公,不敢擅自捉拿凶身。」
經略聽了,吃了一驚,尋思道:「這魯達雖好武藝,只見性格鹵。今番做出人
命事,俺如何護得短?……須教推問使得。」
經略回府尹道:「魯達這人原是我父親老經略處的軍官。為因俺這里無人幫護,
撥他來做個提轄。既然犯了人命罪過,你可拿他依法度取問。如若供招明白,擬罪
已定,也須教我父親知道,方可斷決。怕日後父親處邊上要這個人時,卻不好看。」
府尹稟道:「下官問了情繇,合行申稟老經略相公知道,方敢斷遣。」府尹辭
了經略相公,出到府前,上了轎,回到州衙里,升廳坐下,便喚當日揖捕使臣押下
文書,捉拿犯人魯達。
當時王觀察領了公文,將帶二十來個做公的人逕到魯提轄下處。
只見房主人道:「卻才帶了些包裹,提了短棒,出去了。小人只道奉著差使,
又不敢問他。」
王觀察聽了,教打開他房門看時,只有些舊衣舊裳和些被卧在裡面。
王觀察就帶了房主人東西四下里去跟尋,州南走到州北,捉拿不見。
王觀察又捉了兩家鄰舍並房主人同到州衙廳上回話道:「魯提轄懼罪在逃,不
知去向,只拿得房主人並鄰舍在此。」
府尹見說,且教監下,一面教拘集鄭屠家鄰佑人等,點了仵作行人,仰著本地
方官人並坊廂里正再三檢驗,已了,鄭屠家自備棺木盛殮,寄在寺院。
一面疊成文案,一壁差人杖限緝捕凶身。
原告人保領回家。
鄰佑杖斷有失救應。
房主人並下處鄰舍止得個不應。
魯達在逃。
行開個廣捕急遞的文書,各處追捉;出賞一千貫;寫了魯達的年甲,貫址,形
貌,到處張掛。
一幹人等疏放聽候。
鄭屠家親人自去做孝,不在話下。
且說魯達自離了渭州,東逃西奔,急急忙忙,行過了幾處州府,正是「飢不擇
食,寒不擇衣,慌不擇路,貧不擇妻。」
魯達心慌搶路,正不知投那裡去的是;一連地行了半月之上,卻走到代州雁門
縣;入得城來,見這市井鬧熱,人煙驟集,車馬馳,一百二十行經商買賣行貨都有,
端的整齊,雖然是個縣治,勝如州府,魯提轄正行之間,卻見一簇人圍住了十字街
口看榜。
魯達看見挨滿,也鑽在人叢里聽時。
--魯達卻不識字。
--只聽得眾人讀道:「代州雁門縣依奉太原府指揮使司,該准渭州文字,捕
捉打死鄭屠犯人魯達,即系經略府提轄。如有人停藏在家宿食者,與犯人同罪;若
有人捕獲前來或首到告官,支給賞錢一千貫文。……」魯提轄正聽到那裡,只聽得
背後一個人大叫道:「張大哥,你如何在這里?」
攔腰抱住,扯離了十字路口。
不是這個人看見了,橫拖倒拽將去,有分教∶魯提轄剃除頭發,削去胡須,倒
換過殺人姓名,薅惱殺諸佛羅漢;直教∶禪杖打開危險路,戒刀殺盡不平人。
畢竟扯住魯提轄的是甚人,且聽下回分解。
⑵ 你父子兩個將去做盤纏
1. 俺明日清早來發付你兩個起身,看那個店主人敢留你! 2. (1) 可見魯達雖然豪爽但身邊錢卻不夠。 (2) 可見史進的豪爽,對初次見面的朋友即如此慷慨。 (3) 可見李忠的小氣。 (《水滸傳》後文中有關於李忠小氣的敘述) (4) 可見魯達對李忠的小氣不屑一顧。 3. 仗義疏財、心直口快、疾惡如仇等。
⑶ 金翠蓮的提轄救護
魯達又道:「老兒,你來,灑家與你些盤纏。明日便回東京去,如何?」父子兩個告道:「若是能勾得回鄉去時,便是重生父母,再長爺娘。只是店主人家如何肯放?鄭大官人須著落他要錢。」魯提轄道:「這個不妨事。俺自有道理。」便去身邊摸出五兩來銀子,放在桌上,看著史進道:「灑家今日不曾多帶得些出來。你有銀子,借些與俺。灑家明日便送還你。」史進道:「直甚麼,要哥哥還。」去包裹里取出一錠十兩銀子,放在桌上。魯達看著李忠道:「你也借些出來與灑家。」李忠去身邊摸出二兩來銀子。魯提轄看了,見少,便道:「也是個不爽利的人。」魯達只把這十五兩銀子與了金老,分付道:「你父子兩個將去做盤纏。一面收拾行李。俺明日清早來發付你兩個起身。看那個店主人敢留你!」金老並女兒拜謝去了。
魯達把這二兩銀子去還了李忠。三人再吃了兩角酒,下樓來,叫道:「主人家,酒錢灑家明日送來還你。」主人家連聲應道:「提轄只顧自去,但吃不妨。只怕提轄不來賒。」三個人出了潘家酒肆,到街上分手。史進、李忠各自投客店去了。只說魯提轄回到經略府前下處,到房裡,晚飯也不吃,氣憤憤的睡了。主人家又不敢問他。再說金老得了這一十五兩銀子,回到店中,安頓了女兒。先去城外遠處覓下一輛車兒,回來收拾了行李,還了房宿錢,算清了柴米錢,只等來日天曉。當夜無事。次早五更起來,子父兩個先打火做飯吃罷,收拾了。天色微明,只見魯提轄大踏步走入店裡來,高聲叫道:「店小二,那裡是金老歇處?」小二哥道:「金公,提轄在此尋你。」金老開了房門,便道:「提轄官人裡面請坐。」魯達道:「坐甚麼!你去便去,等甚麼!」金老引了女兒,挑了擔兒,作謝提轄,便待出門。店小二攔住道:「金公那裡去?」魯達問道:「他少你房錢?」小二道:「小人房錢,昨夜都算還了。須欠鄭大官人典身錢,著落在小人身上看管他哩。」魯提轄道:「鄭屠的錢,灑家自還他。你放這老兒還鄉去。」那店小二那裡肯放。魯達大怒,叉開五指,去那小二臉上只一掌,打的那店小二口中吐血。再復一拳,打下當門兩個牙齒。小二扒將起來,一道煙走了。店主人那裡敢出來攔他。金老父子兩個,忙忙離了店中,出城自去尋昨日覓下的車兒去了。且說魯達尋思,恐怕店小二趕去攔截他,且向店裡掇條凳子,坐了兩個時辰。
⑷ 《魯提轄拳打鎮關西》原文及翻譯
原文:
三人來到潘家酒樓上,揀個 齊楚閣兒里坐下。提轄坐了主位, 李忠對席,史進下首坐了。酒保唱了喏,認得是魯提轄,便道:「提轄官人,打多少酒?」 魯達說:「先打四角酒來。」一面鋪下菜蔬果品按酒,又問道:「官人,吃甚下飯?」魯達道:「問甚麼!但有,只顧賣來,一發算錢還你!這廝,只顧來聒噪!」酒保下去,隨即燙酒上來,但是下口肉食,只顧將來擺一桌子。
三個酒至數杯,正說些閑話,較量些槍法,說得入港,只聽得隔壁閣子里有人哽哽咽咽啼哭。魯達焦躁,便把碟兒盞兒都丟在樓板上。酒保聽得,慌忙上來看時,見魯提轄 氣憤憤地。酒保抄手道:「官人要甚東西,分付賣來。」魯達道:「 灑家要甚麼!你也須認得灑家!卻 恁地教甚麼人在間壁吱吱的哭,攪俺弟兄們吃酒?灑家須不曾少了你酒錢!」酒保道:「官人息怒。小人怎敢教人啼哭,打攪官人吃酒?這個哭的是綽酒座兒唱的父女兩人,不知官人們在此吃酒,一時間自苦了啼哭。」魯提轄道:「可是作怪!你與我喚得他來。」酒保去叫。不多時,只見兩個到來:前面一個十八九歲的婦人,背後一個五六十歲的老頭兒,手裡拿串拍板,都來到面前。看那婦人,雖無十分容貌,也有些動人的顏色,拭著眼淚,向前來深深的道了三個萬福。那老兒也都相見了。
魯達問道:「你兩個是那裡人家?為甚啼哭?」那婦人便道:「官人不知,容奴 告稟。奴家是東京人氏,因同父母來渭州投奔親眷,不想搬移南京去了。母親在客店裡染病身故。女父二人流落在此生受。此間有個財主,叫做『鎮關西』鄭大官人,因見奴家,便使強媒硬保,要奴做妾 。誰想寫了三千貫文書,虛錢實契,要了奴家身體。未及三個月,他家 大娘子好生利害,將奴趕打出來,不容完聚,著落店主人家追要原典身錢三千貫,父親懦弱,和他爭執不得,他又有錢有勢。當初不曾得他一文,如今那討錢來還他? 沒計奈何,父親自小教得奴家些小曲兒,來這里酒樓上趕座子,每日但得這些錢來,將大半還他,留些少女父們盤纏。這兩日酒客稀少,違了他 錢限,怕他來討時受他羞恥。女父們想起這苦楚來,無處告訴,因此啼哭。不想誤觸犯了官人,望乞恕罪,高抬貴手!」
魯提轄又問道:「你姓甚麼?在那個客店裡歇?那個 鎮關西鄭大官人在那裡住?」老兒答道:「老漢姓金,排行第二。孩兒小字翠蓮。鄭大官人便是此間狀元橋下賣肉的鄭屠,綽號鎮關西。老漢父女兩個只在前面東門里魯家客店安下。」魯達聽了道:「呸!俺知道那個鄭大官人, 卻原來是殺豬的鄭屠!這個腌臢潑才,投托著俺小種經略 相公門下做個肉鋪戶,卻原來這等欺負人!」回頭看著 李忠、史進道:「你兩個且在這里,等 灑家去打死了那廝便來!」史進、李忠抱住勸道:「哥哥息怒,明日卻理會。」兩個三回五次勸得他住。
魯達又道:「老兒,你來!灑家與你些盤纏,明日便回東京去,怎麼樣?」父女兩個告道:「若能回鄉去時,便是重生父母,再長爺娘。只是店主人家如何肯放?鄭大官人須著落他要錢。」魯提轄道:「這個不妨事,俺自有道理。」便去身邊摸出五兩來銀子,放在桌上,看著史進道:「灑家今日不曾多帶得些出來;你有銀子,借些與俺,灑家明日便送還你。」史進道:「直甚麼,要哥哥還!」去包裹里取出一錠十兩銀子放在桌上。魯達看著 李忠道:「你也借些出來與 灑家。」李忠去身邊摸出二兩來銀子。魯提轄看了見少,便道:「也是個不爽利的人!」魯達只把這十五兩銀子與了金老,分付道:「你父女兩個將去做盤纏,一面收拾行李。俺明日清早來發付你兩個起身,看那個店主人敢留你!」金老並女兒拜謝去了。魯達把這二兩銀子丟還了李忠。
三人再吃了兩角酒,下樓來叫道:「主人家,酒錢灑家明日送來還你。」主人家連聲應道:「提轄只顧自去,但吃不妨,只怕是提轄不來賒。」三個人出了潘家酒肆,到街上分手。史進、李忠各自投客店去了。
只說魯提轄回到經略府前下處,到房裡,晚飯也不吃, 氣憤憤地睡了。主人家又不敢問他。
再說金老得了這一十五兩銀子,回到店中,安頓了女兒,先去城外遠處覓下一輛車兒,回來收拾了行李,還了房宿錢,算清了柴米錢,只等來日天明。當夜無事。次早五更起來,父女兩個先打火做飯,吃罷,收拾了。天色微明,只見魯提轄大踏步走入店裡來,高聲叫道:「店小二,那裡是金老歇處?」小二道:「金公,魯提轄在此尋你。」金公開了房門道:「提轄官人,裡面請坐。」魯達道:「坐什麼!你去便去,等什麼!」金老引了女兒,挑了擔兒,作謝提轄, 便待出門。店小二攔住道:「金公,那裡去?」魯達問道:「他少你房錢?」小二道:「小人房錢,昨夜都算還了;須欠鄭大官人典 身錢,著落在小人身上看管他哩。」魯提轄道:「鄭屠的錢, 灑家自還他,你放這老兒還鄉去!」那店小二那裡肯放。魯達大怒,揸開五指,去那小二臉上只一掌,打得那店小二口中吐血;再復一拳,打落兩個當門牙齒。小二爬將起來, 一道煙跑向店裡去躲了。店主人那裡敢出來攔他。金老父女兩個忙忙離了店中,出城自去尋昨日覓下的車兒去了。
且說魯達尋思,恐怕店小二趕去攔截他,且向店裡掇條凳子,坐了兩個時辰。約莫金公去得遠了,方才起身,逕到狀元橋來。
且說鄭屠開著兩間門面,兩副肉案,懸掛著三五片豬肉。鄭屠正在門前櫃身內坐定,看那十來個刀手賣肉。魯達走到門前,叫聲「鄭屠!」鄭屠看時,見是魯提轄,慌忙 出櫃身來 唱喏道:「提轄恕罪!」便叫副手掇條凳子來,「提轄請坐。」魯達坐下道:「奉著經略相公鈞旨:要十斤精肉,切作臊子,不要見半點肥的在上面。」鄭屠道:「使得,——你們快選好的切十斤去。」魯提轄道:「不要那等腌臢廝們動手,你自與我切。」鄭屠道:「說得是,小人自切便了。」自去肉案上揀了十斤精肉,細細切做臊子。
那店小二把手帕包了頭,正來鄭屠報說金老之事,卻見魯提轄坐在肉案門邊,不敢擾來,只得遠遠的立住,在房檐下望。
這鄭屠整整的自切了半個時辰,用荷葉包了道:「提轄,叫人送去?」魯達道:「送甚麼!且住,再要十斤都是肥的,不要見些精的在上面,也要切做臊子。」鄭屠道:「卻才精的,怕府里要裹餛飩,肥的臊子何用?」魯達睜著眼道:「 相公鈞旨分付 灑家,誰敢問他?」鄭屠道:「是合用的東西,小人切便了。」又選了十斤實膘的肥肉,也細細的切做臊子,把荷葉包了。整弄了一早辰,卻得飯罷時候。
那店小二那裡敢過來,連那正要買肉的主顧也不敢攏來。
鄭屠道:「著人與提轄拿了,送將府里去?」魯達道:「再要十斤寸金軟骨,也要細細地剁做臊子,不要見些肉在上面。」鄭屠笑道:「卻不是特地來消遣我?」魯達聽得,跳起身來,拿著那兩包臊子在手,睜著眼,看著鄭屠道:「灑家特地要消遣你!」把兩包臊子劈面打將去,卻似下了一陣的「肉雨」。鄭屠大怒,兩條忿氣從腳底下直沖到頂門,心頭那一把 無明火騰騰的按捺不住,從 肉案上搶了一把剔骨尖刀, 托地跳將下來。魯提轄早拔步在當街上。
眾鄰居並十來個火家,那個敢向前來勸。兩邊過路的人都立住了腳,和那店小二也驚得呆了。
鄭屠右手拿刀,左手便要來揪魯達;被這魯提轄就勢按住左手,趕將 入去,望小腹上只一腳,騰地踢倒在當街上。魯達再入一步,踏住胸脯,提起那醋缽兒大小拳頭,看著這鄭屠道:「灑家始投老種經略相公,做到關西五路廉訪使,也不枉了叫做『鎮關西』!你是個賣肉的操刀屠戶,狗一般的人,也叫做『鎮關西』!你如何強騙了 金翠蓮?」撲的只一拳,正打在鼻子上,打得鮮血迸流,鼻子歪在半邊,卻便似開了個油醬鋪,鹹的、酸的、辣的一發都滾出來。鄭屠掙不起來,那把尖刀也丟在一邊,口裡只叫:「打得好!」魯達罵道:「 直娘賊!還敢應口!」提起拳頭來就眼眶際眉梢只一拳,打得眼 棱縫裂,烏珠迸出,也似開了個彩帛鋪,紅的、黑的、紫的都綻將出來。
兩邊看的人懼怕魯提轄,誰敢向前來勸。
鄭屠當不過,討饒。魯達喝道:「咄!你是個破落戶!若只和俺硬到底, 灑家倒饒了你!你如今對俺討饒,灑家偏不饒你!」又只一拳,太陽上正著,卻似做了一個全堂水陸的道場,磬兒、鈸兒、鐃兒一齊響。魯達看時,只見鄭屠挺在地上,口裡只有出的氣,沒了入的氣, 動撣不得。
魯提轄假意道:「你這廝詐死,灑家再打!」只見麵皮漸漸的變了。魯達尋思道:「俺只指望痛打這廝一頓,不想三拳真個打死了他。 灑家須吃官司,又沒人送飯,不如及早撒開。」拔步便走,回頭指著鄭屠屍道:「你詐死,灑家和你慢慢理會!」一頭罵,一頭大踏步去了。
街坊鄰居並鄭屠的火家,誰敢向前來攔他。
魯提轄回到下處,急急卷了些衣服盤纏,細軟銀兩,但是舊衣粗重都棄了;提了一條齊眉短棒,奔出南門, 一道煙走了。
* 節選自《水滸》(七十一回本)第三回。
翻譯:
魯提轄拳打鎮關西 北宋年間,好漢九紋龍 史進來到渭州,結識了小種經略府的魯達魯提轄,兩人意氣相投,一起去喝酒。路上,遇見好漢打虎將李忠,於是三個人一起去喝酒。 到了酒館,剛喝了沒幾杯,就聽隔壁傳來一陣陣啼哭。聽了一會兒, 魯達心裡煩躁,把手裡的酒碗往地下一摔,酒保趕緊過來賠罪。 魯達說:「那是誰在隔壁打擾我喝酒,你把他們給我叫過來。」 片刻,酒保帶進一個白頭老翁,還有一個十八九歲的女子,剛才就是他們在隔壁哭泣。魯達讓他們別哭了,有什麼委屈說出來聽聽,那女子這才把事情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原來,父女二人姓金,女兒名叫 金翠蓮,是鄭州人。和父母來到渭州投親靠友,沒想到親戚家搬到南京。母親在此地病死了,父女二人回不去家,只好在酒樓賣唱。 有個「鎮關西」鄭大官人,看到金翠蓮有些姿色,就強行找媒人作媒,納她為妾,還寫了三千貫彩禮錢的文書。可這三千貫錢,一文都沒有給。 金翠蓮嫁到鄭大官人家不滿兩個月,就被他老婆趕了出來,還追著討要彩禮錢。老父親當初連一文錢也沒得到,如今哪裡來錢還他。不得已,父女二人只好在酒樓賣唱,每天的收入被他們家人拿走大半,這幾天酒客稀少,賺不到錢,父女倆人想到又要受他家人打罵,又傷心又害怕,這才哭了起來。 魯達說:「不就是那個賣肉的潑皮,還好意思稱『鎮關西』,你們等著,我去打死他就來。」說完拔腳就要出門。 史進和李忠趕忙攔住,勸了半天才又坐下。魯達從身上掏出所有的銀子,又讓史進和李忠湊了些,湊足十五兩銀子,給了金翠蓮父女,讓他們第二天一早回東京去。 送走了金翠蓮父女,魯達越想越生氣,快步來到狀元橋。 到了 鄭屠戶的肉鋪前,鄭屠戶正坐在裡面喝茶。看到魯達來了,鄭屠戶趕忙起身,笑臉相迎,招呼伙計搬了個凳子給魯達坐。 魯達不動聲色坐下說道:「奉小種經略相公之命,來買點肉,要十斤精肉,半點肥肉也不要有,細細剁成肉泥。」 鄭屠戶說:「那好辦,提轄稍坐,我讓伙計們立刻去辦。」 魯達說:「不,你親自來剁。」 鄭屠戶說:」行,我親自切好了。「鄭屠戶選了十斤上好精肉,一點肥的也沒有,細細地剁成肉泥。直忙活了半個時辰,這才弄好,包在荷葉里,讓伙計給經略府送去。 魯達說:「先別送,再要十斤肥的,半點精肉也不要有,細細剁成肉泥。」 鄭屠戶說:「剛才剛切了瘦肉餡,本來以為府上要包餛飩用,肥肉餡用來干什麼呀?」 魯達說:「相公吩咐,誰敢問他,讓你剁你就剁好了,問那麼多干什麼?」 鄭屠戶又選了十斤肥肉,又細細剁了十斤肥肉餡包好,這一趟弄了一個早晨。 魯達又說:「還要十斤寸金軟骨,半點肉也不要,細細剁碎。」 鄭屠戶笑著說:「提轄不會是來捉弄在下的吧。」 魯達拿起剁好的兩包肉餡說道:「灑家就是來捉弄你的。」說著,把肉餡往鄭屠戶臉上一扔,就好像下了一陣「肉雨」。 鄭屠戶心頭火起,操了一把尖刀,惡狠狠撲過來。魯達一把擒住他手腕,一腳踢在小肚子上,鄭屠戶撲通一下倒在地上。魯達用腳踩住鄭屠戶胸膛,罵道:「你這狗一樣的人,也敢叫鎮關西,你是怎麼騙了金翠蓮的。」說著,一拳打在鄭屠戶鼻子上,就好像開了個油鹽鋪,酸甜苦辣都冒出來了。 鄭屠戶手裡的刀也扔到一邊,嘴裡大叫:「打得好。」 魯達說:「還敢應聲,沒打夠你。」照準眼上又是一拳,這次好像開了個染坊,紅的黑的紫的都冒了出來。 這回鄭屠戶開始求饒了,魯達說:「你不求饒,硬到底灑家就不打你了,求饒還打。」又是一拳打在太陽穴上,這次就像開了個樂器鋪,鑼鼓鐃鈸一齊響。 鄭屠戶挺在地上,一下子不動彈了,魯達說:「你這傢伙裝死,灑家還打。」正提拳要打,看見鄭屠戶臉色漸漸變了,果然被打死了。 魯達尋思:「我本來只指望毒打他一頓,沒想到這三拳真打死了他,我肯定要吃官司,又沒人給我送飯,不如趁早離開。」心裡想著,魯達站起身來,大步離開,一邊走,一邊回頭喊道:「你這小子裝死,回頭再找你算賬。「魯達回到家裡,收拾了些衣服,拿了一條齊眉棍,出了南門,一溜煙走了。 外面官兵搜捕,魯達無處可去,只好跑到五台山出家避難,起法名魯智深。但他生性豪爽,喜好飲酒吃肉,耐不住清規戒律,沒幾天就因喝酒闖下大禍。寺院主持給東京大相國寺主持寫了一封信,讓魯智深去那裡修行。
⑸ 寫出〈水滸傳〉和〈西遊記〉中的故事各一個。
水滸傳——《魯提轄拳打鎮關西》
* 節選自《水滸》(七十一回本)第三回。
三人來到潘家酒樓上,揀個齊楚閣兒里坐下。提轄坐了主位,李忠對席,史進下首坐了。酒保唱了喏,認得是魯提轄,便道:「提轄官人,打多少酒?」魯達說:「先打四角酒來。」一面鋪下菜蔬果品按酒,又問道:「官人,吃甚下飯?」魯達道:「問甚麼!但有,只顧賣來,一發算錢還你!這廝,只顧來聒噪!」酒保下去,隨即燙酒上來,但是下口肉食,只顧將來擺一桌子。
三個酒至數杯,正說些閑話,較量些槍法,說得入港,只聽得隔壁閣子里有人哽哽咽咽啼哭。魯達焦躁,便把碟兒盞兒都丟在樓板上。酒保聽得,慌忙上來看時,見魯提轄氣憤憤地。灑保抄手道:「官人要甚東西,分付賣來。」魯達道:「灑家要甚麼!你也須認得灑家!卻恁地教甚麼人在間壁吱吱的哭,攪俺弟兄們吃酒?灑家須不曾少了你酒錢!」酒保道:「官人息怒。小人怎敢教人啼哭,打攪官人吃酒?這個哭的是綽酒座兒唱的父女兩人,不知官人們在此吃酒,一時間自苦了啼哭。」魯提轄道:「可是作怪!你與我喚得他來。」酒保去叫。不多時,只見兩個到來:前面一個十八九歲的婦人,背後一個五六十歲的老頭兒,手裡拿串拍板,都來到面前。看那婦人,雖無十分容貌,也有些動人的顏色,拭著眼淚,向前來深深的道了三個萬福。那老兒也都相見了。
魯達問道:「你兩個是那裡人家?為甚啼哭?」那婦人便道:「官人不知,容奴告稟。奴家是東京人氏,因同父母來渭州投奔親眷,不想搬移南京去了。母親在客店裡染病身故。女父二人流落在此生受。此間有個財主,叫做『鎮關西』鄭大官人,因見奴家,便使強媒硬保,要奴做妾 。誰想寫了三千貫文書,虛錢實契,要了奴家身體。未及三個月,他家大娘子好生利害,將奴趕打出來,不容完聚,著落店主人家追要原典身錢三千貫,父親懦弱,和他爭執不得,他又有錢有勢。當初不曾得他一文,如今那討錢來還他?沒計奈何,父親自小教得奴家些小曲兒,來這里酒樓上趕座子,每日但得這些錢來,將大半還他,留些少女父們盤纏。這兩日酒客稀少,違了他錢限,怕他來討時受他羞恥。女父們想起這苦楚來,無處告訴,因此啼哭。不想誤觸犯了官人,望乞恕罪,高抬貴手!」
魯提轄又問道:「你姓甚麼?在那個客店裡歇?那個鎮關西鄭大官人在那裡住?」老兒答道:「老漢姓金,排行第二。孩兒小字翠蓮。鄭大官人便是此間狀元橋下賣肉的鄭屠,綽號鎮關西。老漢父女兩個只在前面東門里魯家客店安下。」魯達聽了道:「呸!俺知道那個鄭大官人,卻原來是殺豬的鄭屠!這個腌臢潑才,投托著俺小種經略相公門下做個肉鋪戶,卻原來這等欺負人!」回頭看著李忠、史進道:「你兩個且在這里,等灑家去打死了那廝便來!」史進、李忠抱住勸道:「哥哥息怒,明日卻理會。」兩個三回五次勸得他住。
魯達又道:「老兒,你來!灑家與你些盤纏,明日便回東京去,怎麼樣?」父女兩個告道:「若能回鄉去時,便是重生父母,再長爺娘。只是店主人家如何肯放?鄭大官人須著落他要錢。」魯提轄道:「這個不妨事,俺自有道理。」便去身邊摸出五兩來銀子,放在桌上,看著史進道:「灑家今日不曾多帶得些出來;你有銀子,借些與俺,灑家明日便送還你。」史進道:「直甚麼,要哥哥還!」去包裹里取出一錠十兩銀子放在桌上。魯達看著李忠道:「你也借些出來與灑家。」李忠去身邊摸出二兩來銀子。魯提轄看了見少,便道:「也是個不爽利的人!」魯達只把這十五兩銀子與了金老,分付道:「你父女兩個將去做盤纏,一面收拾行李。俺明日清早來發付你兩個起身,看那個店主人敢留你!」金老並女兒拜謝去了。魯達把這二兩銀子丟還了李忠。
三人再吃了兩角酒,下樓來叫道:「主人家,酒錢灑家明日送來還你。」主人家連聲應道:「提轄只顧自去,但吃不妨,只怕是提轄不來賒。」三個人出了潘家酒肆,到街上分手。史進、李忠各自投客店去了。
只說魯提轄回到經略府前下處,到房裡,晚飯也不吃,氣憤憤地睡了。主人家又不敢問他。
再說金老得了這一十五兩銀子,回到店中,安頓了女兒,先去城外遠處覓下一輛車兒,回來收拾了行李,還了房宿錢,算清了柴米錢,只等來日天明。當夜無事。次早五更起來,父女兩個先打火做飯,吃罷,收拾了。天色微明,只見魯提轄大踏步走入店裡來,高聲叫道:「店小二,那裡是金老歇處?」小二道:「金公,魯提轄在此尋你。」金公開了房門道:「提轄官人,裡面請坐。」魯達道:「坐什麼!你去便去,等什麼!」金老引了女兒,挑了擔兒,作謝提轄,便待出門。店小二攔住道:「金公,那裡去?」魯達問道:「他少你房錢?」小二道:「小人房錢,昨夜都算還了;須欠鄭大官人典身錢,著落在小人身上看管他哩。」魯提轄道:「鄭屠的錢,灑家自還他,你放這老兒還鄉去!」那店小二那裡肯放。魯達大怒,揸開五指,去那小二臉上只一掌,打得那店小二口中吐血;再復一拳,打落兩個當門牙齒。小二爬將起來,一道煙跑向店裡去躲了。店主人那裡敢出來攔他。金老父女兩個忙忙離了店中,出城自去尋昨日覓下的車兒去了。
且說魯達尋思,恐怕店小二趕去攔截他,且向店裡掇條凳子,坐了兩個時辰。約莫金公去得遠了,方才起身,逕到狀元橋來。
且說鄭屠開著兩間門面,兩副肉案,懸掛著三五片豬肉。鄭屠正在門前櫃身內坐定,看那十來個刀手賣肉。魯達走到門前,叫聲「鄭屠!」鄭屠看時,見是魯提轄,慌忙出櫃身來唱喏道:「提轄恕罪!」便叫副手掇條凳子來,「提轄請坐。」魯達坐下道:「奉著經略相公鈞旨:要十斤精肉,切作臊子,不要見半點肥的在上面。」鄭屠道:「使得,——你們快選好的切十斤去。」魯提轄道:「不要那等腌臢廝們動手,你自與我切。」鄭屠道:「說得是,小人自切便了。」自去肉案上揀了十斤精肉,細細切做臊子。
那店小二把手帕包了頭,正來鄭屠報說金老之事,卻見魯提轄坐在肉案門邊,不敢擾來,只得遠遠的立住,在房檐下望。
這鄭屠整整的自切了半個時辰,用荷葉包了道:「提轄,叫人送去?」魯達道:「送甚麼!且住,再要十斤都是肥的,不要見些精的在上面,也要切做臊子。」鄭屠道:「卻才精的,怕府里要裹餛飩,肥的臊子何用?」魯達睜著眼道:「相公鈞旨分付灑家,誰敢問他?」鄭屠道:「是合用的東西,小人切便了。」又選了十斤實膘的肥肉,也細細的切做臊子,把荷葉包了。整弄了一早辰,卻得飯罷時候。
那店小二那裡敢過來,連那正要買肉的主顧也不敢攏來。
鄭屠道:「著人與提轄拿了,送將府里去?」魯達道:「再要十斤寸金軟骨,也要細細地剁做臊子,不要見些肉在上面。」鄭屠笑道:「卻不是特地來消遣我?」魯達聽得,跳起身來,拿著那兩包臊子在手,睜著眼,看著鄭屠道:「灑家特地要消遣你!」把兩包臊子劈面打將去,卻似下了一陣的「肉雨」。鄭屠大怒,兩條忿氣從腳底下直沖到頂門,心頭那一把無明火騰騰的按捺不住,從肉案上搶了一把剔骨尖刀,托地跳將下來。魯提轄早拔步在當街上。
眾鄰居並十來個火家,那個敢向前來勸。兩邊過路的人都立住了腳,和那店小二也驚得呆了。
鄭屠右手拿刀,左手便要來揪魯達;被這魯提轄就勢按住左手,趕將入去,望小腹上只一腳,騰地踢倒在當街上。魯達再入一步,踏住胸脯,提起那醋缽兒大小拳頭,看著這鄭屠道:「灑家始投老種經略相公,做到關西五路廉訪使,也不枉了叫做『鎮關西』!你是個賣肉的操刀屠戶,狗一般的人,也叫做『鎮關西』!你如何強騙了金翠蓮?」撲的只一拳,正打在鼻子上,打得鮮血迸流,鼻子歪在半邊,卻便似開了個油醬鋪,鹹的、酸的、辣的一發都滾出來。鄭屠掙不起來,那把尖刀也丟在一邊,口裡只叫:「打得好!」魯達罵道:「直娘賊!還敢應口!」提起拳頭來就眼眶際眉梢只一拳,打得眼棱縫裂,烏珠迸出,也似開了個彩帛鋪,紅的、黑的、紫的都綻將出來。
兩邊看的人懼怕魯提轄,誰敢向前來勸。
鄭屠當不過,討饒。魯達喝道:「咄!你是個破落戶!若只和俺硬到底,灑家倒饒了你!你如今對俺討饒,灑家偏不饒你!」又只一拳,太陽上正著,卻似做了一個全堂水陸的道場,磬兒、鈸兒、鐃兒一齊響。魯達看時,只見鄭屠挺在地上,口裡只有出的氣,沒了入的氣,動撣不得。
魯提轄假意道:「你這廝詐死,灑家再打!」只見麵皮漸漸的變了。魯達尋思道:「俺只指望痛打這廝一頓,不想三拳真個打死了他。灑家須吃官司,又沒人送飯,不如及早撒開。」拔步便走,回頭指著鄭屠屍道:「你詐死,灑家和你慢慢理會!」一頭罵,一頭大踏步去了。
街坊鄰居並鄭屠的火家,誰敢向前來攔他。
魯提轄回到下處,急急卷了些衣服盤纏,細軟銀兩,但是舊衣粗重都棄了;提了一條齊眉短棒,奔出南門,一道煙走了。
西遊記——《三打白骨精》
卻說三藏師徒,次日天明,收拾前進。那鎮元子與行者結為兄弟,兩人情投意合,決不肯放,又安排管待,一連住了五六日。那長老自服了草還丹,真似脫胎換骨,神爽體健。他取經心重,那裡肯淹留,無已,遂行。
師徒別了上路,早見一座高山。三藏道:「徒弟,前面有山險峻,恐馬不能前,大家須仔細仔細。」行者道:「師父放心,我等自然理會。」好猴王,他在那馬前,橫擔著棒,剖開山路,上了高崖,看不盡:峰岩重疊,澗壑灣環。虎狼成陣走,麂鹿作群行。
無數獐豝鑽簇簇,滿山狐兔聚叢叢。千尺大蟒,萬丈長蛇。大蟒噴愁霧,長蛇吐怪風。道旁荊棘牽漫,嶺上松楠秀麗。薜蘿滿目,芳草連天。影落滄溟北,雲開斗柄南。萬古常含元氣老,千峰巍列日光寒。那長老馬上心驚,孫大聖布施手段,舞著鐵棒,哮吼一聲,唬得那狼蟲顛竄,虎豹奔逃。師徒們入此山,正行到嵯峨之處,三藏道:「悟空,我這一日,肚中飢了,你去那裡化些齋吃?」行者陪笑道:「師父好不聰明。這等半山之中,前不巴村,後不著店,有錢也沒買處,教往那裡尋齋?」三藏心中不快,口裡罵道:「你這猴子!想你在兩界山,被如來壓在石匣之內,口能言,足不能行,也虧我救你性命,摩頂受戒,做了我的徒弟。怎麼不肯努力,常懷懶惰之心!」行者道:「弟子亦頗殷勤,何嘗懶惰?」三藏道:「你既殷勤,何不化齋我吃?我肚飢怎行?況此地山嵐瘴氣,怎麼得上雷音?」行者道:「師父休怪,少要言語。我知你尊性高傲,十分違慢了你,便要念那話兒咒。你下馬穩坐,等我尋那裡有人家處化齋去。」行者將身一縱,跳上雲端里,手搭涼篷,睜眼觀看。可憐西方路甚是寂寞,更無庄堡人家,正是多逢樹木少見人煙去處。看多時,只見正南上有一座高山,那山向陽處,有一片鮮紅的點子。行者按下雲頭道:
「師父,有吃的了。」那長老問甚東西,行者道:「這里沒人家化飯,那南山有一片紅的,想必是熟透了的山桃,我去摘幾個來你充飢。」三藏喜道:「出家人若有桃子吃,就為上分了,快去!」
行者取了缽盂,縱起祥光,你看他觔斗幌幌,冷氣颼颼,須臾間,奔南山摘桃不題。
卻說常言有雲:山高必有怪,嶺峻卻生精。果然這山上有一個妖精,孫大聖去時,驚動那怪。他在雲端里,踏著陰風,看見長老坐在地下,就不勝歡喜道:「造化!造化!幾年家人都講東土的唐和尚取大乘,他本是金蟬子化身,十世修行的原體。
有人吃他一塊肉,長壽長生。真個今日到了。」那妖精上前就要拿他,只見長老左右手下有兩員大將護持,不敢攏身。他說兩員大將是誰?說是八戒、沙僧。八戒、沙僧雖沒甚麼大本事,然八戒是天蓬元帥,沙僧是卷簾大將,他的威氣尚不曾泄,故不敢攏身。妖精說:「等我且戲他戲,看怎麼說。」
好妖精,停下陰風,在那山凹里,搖身一變,變做個月貌花容的女兒,說不盡那眉清目秀,齒白唇紅,左手提著一個青砂罐兒,右手提著一個綠磁瓶兒,從西向東,徑奔唐僧。聖僧歇馬在山岩,忽見裙釵女近前。翠袖輕搖籠玉筍,湘裙斜拽顯金蓮。
汗流粉面花含露,塵拂峨眉柳帶煙。仔細定睛觀看處,看看行至到身邊。三藏見了,叫:「八戒,沙僧,悟空才說這里曠野無人,你看那裡不走出一個人來了?」八戒道:「師父,你與沙僧坐著,等老豬去看看來。」那獃子放下釘鈀,整整直裰,擺擺搖搖,充作個斯文氣象,一直的覿面相迎。真個是遠看未實,近看分明,那女子生得:冰肌藏玉骨,衫領露酥胸。柳眉積翠黛,杏眼閃銀星。月樣容儀俏,天然性格清。體似燕藏柳,聲如鶯囀林。
半放海棠籠曉日,才開芍葯弄春晴。那八戒見他生得俊俏,獃子就動了凡心,忍不住胡言亂語,叫道:「女菩薩,往那裡去?手裡提著是甚麼東西?」分明是個妖怪,他卻不能認得。那女子連聲答應道:「長老,我這青罐里是香米飯,綠瓶里是炒麵筋,特來此處無他故,因還誓願要齋僧。」八戒聞言,滿心歡喜,急抽身,就跑了個豬顛風,報與三藏道:「師父!吉人自有天報!師父餓了,教師兄去化齋,那猴子不知那裡摘桃兒耍子去了。桃子吃多了,也有些嘈人,又有些下墜。你看那不是個齋僧的來了?」唐僧不信道:「你這個夯貨胡纏!我們走了這向,好人也不曾遇著一個,齋僧的從何而來!」八戒道:「師父,這不到了?」
三藏一見,連忙跳起身來,合掌當胸道:「女菩薩,你府上在何處住?是甚人家?有甚願心,來此齋僧?」分明是個妖精,那長老也不認得。那妖精見唐僧問他來歷,他立地就起個虛情,花言巧語來賺哄道:「師父,此山叫做蛇回獸怕的白虎嶺,正西下面是我家。我父母在堂,看經好善,廣齋方上遠近僧人,只因無子,求福作福,生了奴奴,欲扳門第,配嫁他人,又恐老來無倚,只得將奴招了一個女婿,養老送終。」三藏聞言道:「女菩薩,你語言差了。聖經雲:父母在,不遠游,遊必有方。你既有父母在堂,又與你招了女婿,有願心,教你男子還,便也罷,怎麼自家在山行走?又沒個侍兒隨從。這個是不遵婦道了。」
那女子笑吟吟,忙陪俏語道:「師父,我丈夫在山北凹里,帶幾個客子鋤田。這是奴奴煮的午飯,送與那些人吃的。只為五黃六月,無人使喚,父母又年老,所以親身來送。忽遇三位遠來,卻思父母好善,故將此飯齋僧,如不棄嫌,願表芹獻。」三藏道:
「善哉!善哉!我有徒弟摘果子去了,就來,我不敢吃。假如我和尚吃了你飯,你丈夫曉得,罵你,卻不罪坐貧僧也?」那女子見唐僧不肯吃,卻又滿面春生道:「師父啊,我父母齋僧,還是小可;我丈夫更是個善人,一生好的是修橋補路,愛老憐貧。但聽見說這飯送與師父吃了,他與我夫妻情上,比尋常更是不同。」三藏也只是不吃,旁邊卻惱壞了八戒。那獃子努著嘴,口裡埋怨道:「天下和尚也無數,不曾象我這個老和尚罷軟!現成的飯三分兒倒不吃,只等那猴子來,做四分才吃!」他不容分說,一嘴把個罐子拱倒,就要動口。
只見那行者自南山頂上,摘了幾個桃子,托著缽盂,一筋斗,點將回來,睜火眼金睛觀看,認得那女子是個妖精,放下缽盂,掣鐵棒,當頭就打。唬得個長老用手扯住道:「悟空!你走將來打誰?」行者道:「師父,你面前這個女子,莫當做個好人。
他是個妖精,要來騙你哩。」三藏道:「你這猴頭,當時倒也有些眼力,今日如何亂道!這女菩薩有此善心,將這飯要齋我等,你怎麼說他是個妖精?」行者笑道:「師父,你那裡認得!老孫在水簾洞里做妖魔時,若想人肉吃,便是這等:或變金銀,或變庄台,或變醉人,或變女色。有那等痴心的,愛上我,我就迷他到洞里,盡意隨心,或蒸或煮受用;吃不了,還要曬幹了防天陰哩!師父,我若來遲,你定入他套子,遭他毒手!」那唐僧那裡肯信,只說是個好人。行者道:「師父,我知道你了,你見他那等容貌,必然動了凡心。若果有此意,叫八戒伐幾棵樹來,沙僧尋些草來,我做木匠,就在這里搭個窩鋪,你與他圓房成事,我們大家散了,卻不是件事業?何必又跋涉,取甚經去!」那長老原是個軟善的人,那裡吃得他這句言語,羞得個光頭徹耳通紅。三藏正在此羞慚,行者又發起性來,掣鐵棒,望妖精劈臉一下。那怪物有些手段,使個解屍法,見行者棍子來時,他卻抖擻精神,預先走了,把一個假屍首打死在地下。唬得個長老戰戰兢兢,口中作念道:「這猴著然無禮!屢勸不從,無故傷人性命!」行者道:「師父莫怪,你且來看看這罐子里是甚東西。」沙僧攙著長老,近前看時,那裡是甚香米飯,卻是一罐子拖尾巴的長蛆,也不是麵筋,卻是幾個青蛙、癩蝦蟆,滿地亂跳。長老才有三分兒信了,怎禁豬八戒氣不忿,在旁漏八分兒唆嘴道:「師父,說起這個女子,他是此間農婦,因為送飯下田,路遇我等,卻怎麼栽他是個妖怪?哥哥的棍重,走將來試手打他一下,不期就打殺了;怕你念甚麼《緊箍兒咒》,故意的使個障眼法兒,變做這等樣東西,演幌你眼,使不念咒哩。」
三藏自此一言,就是晦氣到了:果然信那獃子攛唆,手中捻訣,口裡念咒,行者就叫:「頭疼!頭疼!莫念!莫念!有話便說。」唐僧道:「有甚話說!出家人時時常要方便,念念不離善心,掃地恐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你怎麼步步行凶,打死這個無故平人,取將經來何用?你回去罷!」行者道:「師父,你教我回那裡去?」唐僧道:「我不要你做徒弟。」行者道:「你不要我做徒弟,只怕你西天路去不成。」唐僧道:「我命在天,該那個妖精蒸了吃,就是煮了,也算不過。終不然,你救得我的大限?
你快回去!」行者道:「師父,我回去便也罷了,只是不曾報得你的恩哩。」唐僧道:「我與你有甚恩?」那大聖聞言,連忙跪下叩頭道:「老孫因大鬧天宮,致下了傷身之難,被我佛壓在兩界山,幸觀音菩薩與我受了戒行,幸師父救脫吾身,若不與你同上西天,顯得我知恩不報非君子,萬古千秋作罵名。」原來這唐僧是個慈憫的聖僧,他見行者哀告,卻也回心轉意道:「既如此說,且饒你這一次,再休無禮。如若仍前作惡,這咒語顛倒就念二十遍!」行者道:「三十遍也由你,只是我不打人了。」卻才伏侍唐僧上馬,又將摘來桃子奉上。唐僧在馬上也吃了幾個,權且充飢。
卻說那妖精,脫命升空。原來行者那一棒不曾打殺妖精,妖精出神去了。他在那雲端里,咬牙切齒,暗恨行者道:「幾年只聞得講他手段,今日果然話不虛傳。那唐僧已此不認得我,將要吃飯。若低頭聞一聞兒,我就一把撈住,卻不是我的人了?
不期被他走來,弄破我這勾當,又幾乎被他打了一棒。若饒了這個和尚,誠然是勞而無功也,我還下去戲他一戲。」
好妖精,按落陰雲,在那前山坡下,搖身一變,變作個老婦人,年滿八旬,手拄著一根彎頭竹杖,一步一聲的哭著走來。八戒見了,大驚道:「師父!不好了!那媽媽兒來尋人了!」唐僧道:
「尋甚人?」八戒道:「師兄打殺的,定是他女兒。這個定是他娘尋將來了。」行者道:「兄弟莫要胡說!那女子十八歲,這老婦有八十歲,怎麼六十多歲還生產?斷乎是個假的,等老孫去看來。」好行者,拽開步,走近前觀看,那怪物:假變一婆婆,兩鬢如冰雪。走路慢騰騰,行步虛怯怯。弱體瘦伶仃,臉如枯菜葉。
顴骨望上翹,嘴唇往下別。老年不比少年時,滿臉都是荷葉摺。
行者認得他是妖精,更不理論,舉棒照頭便打。那怪見棍子起時,依然抖擻,又出化了元神,脫真兒去了,把個假屍首又打死在山路之下。唐僧一見,驚下馬來,睡在路旁,更無二話,只是把《緊箍兒咒》顛倒足足念了二十遍。可憐把個行者頭,勒得似個亞腰兒葫蘆,十分疼痛難忍,滾將來哀告道:「師父莫念了!
有甚話說了罷!」唐僧道:「有甚話說!出家人耳聽善言,不墮地獄。我這般勸化你,你怎麼只是行凶?把平人打死一個,又打死一個,此是何說?」行者道:「他是妖精。」唐僧道:「這個猴子胡說!就有這許多妖怪!你是個無心向善之輩,有意作惡之人,你去罷!」行者道:「師父又教我去,回去便也回去了,只是一件不相應。」唐僧道:「你有甚麼不相應處?」八戒道:「師父,他要和你分行李哩。跟著你做了這幾年和尚,不成空著手回去?你把那包袱里的甚麼舊褊衫,破帽子,分兩件與他罷。」行者聞言,氣得暴跳道:「我把你這個尖嘴的夯貨!老孫一向秉教沙門,更無一毫嫉妒之意,貪戀之心,怎麼要分甚麼行李?」唐僧道:「你既不嫉妒貪戀,如何不去?」行者道:「實不瞞師父說,老孫五百年前,居花果山水簾洞大展英雄之際,收降七十二洞邪魔,手下有四萬七千群怪,頭戴的是紫金冠,身穿的是赭黃袍,腰系的是藍田帶,足踏的是步雲履,手執的是如意金箍棒,著實也曾為人。自從涅盤罪度,削發秉正沙門,跟你做了徒弟,把這個金箍兒勒在我頭上,若回去,卻也難見故鄉人。師父果若不要我,把那個《松箍兒咒》念一念,退下這個箍子,交付與你,套在別人頭上,我就快活相應了,也是跟你一場。莫不成這些人意兒也沒有了?」唐僧大驚道:「悟空,我當時只是菩薩暗受一卷《緊箍兒咒》,卻沒有甚麼松箍兒咒。」行者道:「若無《松箍兒咒》,你還帶我去走走罷。」長老又沒奈何道:「你且起來,我再饒你這一次,卻不可再行凶了。」行者道:「再不敢了,再不敢了。」又伏侍師父上馬,剖路前進。
卻說那妖精,原來行者第二棍也不曾打殺他。那怪物在半空中,誇獎不盡道:「好個猴王,著然有眼!我那般變了去,他也還認得我。這些和尚,他去得快,若過此山,西下四十里,就不伏我所管了。若是被別處妖魔撈了去,好道就笑破他人口,使碎自家心,我還下去戲他一戲。」好妖怪,按聳陰風,在山坡下搖身一變,變成一個老公公,真個是:白發如彭祖,蒼髯賽壽星,耳中鳴玉磬,眼裡幌金星。手拄龍頭拐,身穿鶴氅輕。數珠掐在手,口誦南無經。唐僧在馬上見了,心中歡喜道:「阿彌陀佛!西方真是福地!那公公路也走不上來,逼法的還念經哩。」
八戒道:「師父,你且莫要誇獎,那個是禍的根哩。」唐僧道:「怎麼是禍根?」八戒道:「行者打殺他的女兒,又打殺他的婆子,這個正是他的老兒尋將來了。我們若撞在他的懷里呵,師父,你便償命,該個死罪;把老豬為從,問個充軍;沙僧喝令,問個擺站;那行者使個遁法走了,卻不苦了我們三個頂缸?」行者聽見道:「這個獃根,這等胡說,可不唬了師父?等老孫再去看看。」
他把棍藏在身邊,走上前迎著怪物,叫聲:「老官兒,往那裡去?
怎麼又走路,又念經?」那妖精錯認了定盤星,把孫大聖也當做個等閑的,遂答道:「長老啊,我老漢祖居此地,一生好善齋僧,看經念佛。命里無兒,止生得一個小女,招了個女婿,今早送飯下田,想是遭逢虎口。老妻先來找尋,也不見回去,全然不知下落,老漢特來尋看。果然是傷殘他命,也沒奈何,將他骸骨收拾回去,安葬塋中。」行者笑道:「我是個做嚇虎的祖宗,你怎麼袖子里籠了個鬼兒來哄我?你瞞了諸人,瞞不過我!我認得你是個妖精!」那妖精唬得頓口無言。行者掣出棒來,自忖思道:「若要不打他,顯得他倒弄個風兒;若要打他,又怕師父念那話兒咒語。」又思量道:「不打殺他,他一時間抄空兒把師父撈了去,卻不又費心勞力去救他?還打的是!就一棍子打殺他,師父念起那咒,常言道,虎毒不吃兒。憑著我巧言花語,嘴伶舌便,哄他一哄,好道也罷了。」好大聖,念動咒語叫當坊土地、本處山神道:「這妖精三番來戲弄我師父,這一番卻要打殺他。你與我在半空中作證,不許走了。」眾神聽令,誰敢不從?都在雲端里照應。那大聖棍起處,打倒妖魔,才斷絕了靈光。
那唐僧在馬上,又唬得戰戰兢兢,口不能言。八戒在旁邊又笑道:「好行者!風發了!只行了半日路,倒打死三個人!」唐僧正要念咒,行者急到馬前,叫道:「師父,莫念!莫念!你且來看看他的模樣。」卻是一堆粉骷髏在那裡。唐僧大驚道:「悟空,這個人才死了,怎麼就化作一堆骷髏?」行者道:「他是個潛靈作怪的僵屍,在此迷人敗本,被我打殺,他就現了本相。他那脊樑上有一行字,叫做白骨夫人。」唐僧聞說,倒也信了,怎禁那八戒旁邊唆嘴道:「師父,他的手重棍凶,把人打死,只怕你念那話兒,故意變化這個模樣,掩你的眼目哩!」唐僧果然耳軟,又信了他,隨復念起。行者禁不得疼痛,跪於路旁,只叫:「莫念!莫念!有話快說了罷!」唐僧道:「猴頭!還有甚說話!出家人行善,如春園之草,不見其長,日有所增;行惡之人,如磨刀之石,不見其損,日有所虧。你在這荒郊野外,一連打死三人,還是無人檢舉,沒有對頭;倘到城市之中,人煙湊集之所,你拿了那哭喪棒,一時不知好歹,亂打起人來,撞出大禍,教我怎的脫身?你回去罷!」行者道:「師父錯怪了我也。這廝分明是個妖魔,他實有心害你。我倒打死他,替你除了害,你卻不認得,反信了那獃子讒言冷語,屢次逐
⑹ 九紋龍都有什麼故事
史進
人物簡介——天微星九紋龍史進
我一直很疑惑的是,水滸一百零八人,為什麼單單要將九紋龍史進當作排頭兵來描寫?金聖嘆曾點評:以名為引,蓋因史進寓意「歷史在前進」之意。但不論從哪一點來講,他都不是一個象林沖、武松一樣光芒四射的人物。唯一或許說得出的理由:他是個帥哥!
拋開開篇第一回宣揚封建迷信的「張天師祈禳瘟疫,洪太尉誤走妖魔」不提,小說正文其實是從第二回「王教頭私走延安府,九紋龍大鬧史家村」開篇明義。東京八十萬禁軍教頭王進流年不利,大約是本命年沒有系紅腰帶的緣故,頂頭上司換作頗有足球天份的大流氓混混高俅。更為要命的是,這高太尉曾經被王進之父王升一棍打翻,三四個月下不來床----此一時彼一時,如今高俅大權在握,焉能不大肆打擊壓迫一番?
王進能怎麼做?得,惹不起咱躲得起!只能遠逃延安府,到邊疆地區投奔抗擊西夏名將種諤--即文中的「老種經略相公」。於是連夜收拾細軟,帶著老母出了西華門,直奔延安而來。
一路逃到陝西華陰縣,王進母子在史家莊借宿,由此而來結識了史進史大郎,從而引出波瀾壯闊的英雄之旅。小說裡面是這么描寫史進給人第一印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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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因來後槽看馬,只見空地上一個後生脫著,刺著一身青龍,銀盤也似一個麵皮,約有十八九歲,拿條棒在那裡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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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里我們可以看出:一,史進皮膚不錯,臉若銀盤,說明至少不比浪里白跳張順、浪子燕青遜色多少。二,年輕有活力,當時也就約摸二十歲不到,正是血氣方剛的少年小伙。三,有漂亮的紋身。借其父史太公之口是這么描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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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公道:「教頭在上∶老漢祖居在這華陰縣界,前面便是少華山。這村便喚做史家村,村中總有三四百家都姓史。老漢的兒子從小不務農業,只愛刺槍使棒;母親說他不得,一氣死了。老漢只得隨他性子,不知使了多少錢財投師父教他;又請高手匠人與他剌了這身花綉,肩胸膛,總有九條龍。滿縣人口順,都叫他做九紋龍史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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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我們可以想像,在當時的審美觀點來看,史進確實是一個帥哥,因為宋代以有花綉為美,遠如五代周太祖郭威,由於他脖子上刺了一隻飛雀,所以人們又叫他郭雀兒。再比如金庸小說《天龍八部》,丐幫幫主喬峰胸口,便刺著一個青鬱郁的狼頭,而且丐幫所有弟子,身上有刺青的也大有人在。
說得再遠一點,第八十一回,宋江曲線救國,想從皇家二奶李師師那裡作為突破口,派遣燕青作為特使。李師師當然美女愛英雄,借口看燕青一身PP的花綉來暗示。當然燕青不可能為了區區美色而犯原則錯誤-----不是不想,而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掩卷而思,水滸好漢裡面身上有刺青的大有人在,除了史進燕青,還有魯智深解寶等人。宋江不派魯智深解寶去是有道理的,只要是正常人都能想像:一個渾身花綉的大和尚去窯子里,估計不是什麼好事;解寶腿上綉兩只飛天夜叉,總不能看見李師師就扯開褲管露出多毛的小腿罷?
燕青比史進出色的地方在於他的吹拉彈唱本領,這些都是史進匱乏的,宋代歌妓不比如今,是要講究身份和修養的。因此這個光榮的任務就交到了燕青的頭上。
閑話少說,由於史進家不僅留宿王進母子,而且治好了王進老母的心疼病,因此感恩圖報,王進在一棍搠倒史進之後,正式成為史進的師傅----史進之前的七八位「有名師傅」,盡是吹牛之徒,教的招式都是花拳綉腿,中看不中用。這裡面我們不得不提及的是打虎將李忠----史進的啟蒙武術老師,一個走江湖賣狗皮膏葯的漢子,後文詳述。
歷時大半年,史進十八般武藝,--矛,錘,弓,弩,銃,鞭,簡,劍,鏈,撾斧,鉞並戈,戟,牌,棒與槍,扒,...一一學得精熟。多得王進盡心指教,點撥得件件都有奧妙。王進見他已經頗有小成,於是提出繼續投軍,史進父子苦留不住,只能送別老師。
書里寫到「只說史進回到莊上,每日只是打熬氣力;亦且壯年,又沒老小,半夜三更起來演習武藝,白日里只在庄射弓走馬。」
由此可見,不愛女色,或者說當時他還少不更事,是史進的特點。
又過了半年,史太公病逝,留下好大一份遺產,再也沒人管束史進,這九紋龍還不天天在家練武游戲之理?
而這時候,又引出了三個好漢:神機軍師朱武、跳澗虎陳達、白花蛇楊春。
這三人本是少華山佔山為王的強盜,和史進是屬於兩個不同的陣營----史進老父不僅是大地主,而且是當地里正,就是如今的村長兼支部書記的位置。史進也曾經號令全村人團結起來對付強人,大約是如今的聯防隊隊長的角色。
矛盾不可避免地產生了,陳達不顧朱武和楊春的勸告,執意和史進火拚。結果現在的史進已經不是昔日吳下阿蒙,三下五除二將他生擒活捉。
朱武楊春失去左膀右臂,按照楊春的意思,就要和史進死掐----要說領導就是領導,不是靠匹夫之勇能夠做到的。且看朱武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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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武道:「亦是不可;他尚自輸了,你如何並得他過?我有一條苦計,若救他不得,我和你都休。」
楊春問道:「如何苦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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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效仿桃園結義的苦肉計,上門哭哭啼啼:「你要抓就把我們兄弟三人全抓去吧!我們生死都在一起。」
要說這史進也是從小武俠小說看壞腦子的,腦子一熱,不僅沒將朱楊二人捆起來,而且還大手一揮將他們全放了,更進一步,還和他們結成好友,多次私下聯系。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由於手下的疏忽和叛徒的告秘,中秋佳節之晚,華陰縣公安局局長率領刑警偵察大隊正副隊長,帶領大批公安幹警將史進住宅包圍了。這個時候,朱武不愧是神機軍師,且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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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當時史進道:「卻怎生是好?」
朱武等三個頭領跪下道:「哥哥,你是干凈的人,休為我等連累了。大郎可把索來綁縛我三個出去請賞,免得負累了你不好看。」
史進道:「如何使得!恁地時,是我賺你們來,捉你請賞,枉惹天下人笑。若是死時,我與你們同死;活時同活。你等起來,放心,別作圓便。且等我問個來歷情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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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而來,史進算是徹底和政府決裂了。四人打開房門,且戰且退,一起回到少華山。這時候的史進,已經是有家不能回的境地,但是卻毅然拒絕朱武三人的加盟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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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武道:「哥哥便在此間做個寨主,卻不快活?只恐寨小不堪歇馬。」
史進道:「我是個清白好漢,如何肯把父母遺體來點污了!你勸我落草,再也休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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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而來,史進告辭三位,來到渭州,見到推動情節發展的重要人物:魯達。
而同時,小說一號吝嗇人物,打虎將李忠也出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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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開人眾看時,中間里一個人,仗著十來條桿棒,地上攤著十數個膏葯,一盤子盛著,插些紙標兒上面,卻原來是江湖上使槍棒賣葯的。
史進見了,卻認得他。原來是教史進開手的師父,叫做「打虎將」李忠。
史進就人叢中叫道:「師父,多時不見。」
李忠道:「賢弟如何到這里?」
魯提轄道:「既是史大郎的師父,也和俺去吃三杯。」
李忠道:「待小子賣了膏葯,討了回錢,一同和提轄去。」
魯達道:「誰奈煩等你!去便同去!」李忠道:「小人的衣飯,無計奈何。提轄先行,小人便尋將來。--賢弟,你和提轄先行一步。」
魯達焦躁,把那看的人一推一交,罵道:「這廝們夾著屁眼撤開!不去的酒家便打!」
眾人見是魯提轄,一開都走了。
李忠見魯達兇猛,敢怒而不敢言,只得陪笑道:「好急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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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經常想李忠這個人物,本領低微,既然是史進的開手師傅,卻不值王進一棍,名號卻大得驚人:打虎將。水滸里真正打死過老虎的有武松李逵解家兄弟四人,也沒有一個叫他這個外號。況且108人當中光綽號以老虎為主的便有九人。你李忠這不犯了眾怒么?尤其有趣的是,李忠稱呼史進不是徒弟,而是「賢弟」,頗為有趣。
撇開魯李二人不談。魯達打死鎮關西以後,又在赤松林和當強盜的史進不期而遇,書中寫道:「自那日酒樓前與哥哥分手,次日聽得哥哥打死了鄭屠,逃走去了,有緝捕的訪知史進和哥哥齎發那唱的金老,因此,小弟亦便離了渭州,尋師父王進。直到延州,又尋不著。回到北京住了幾時,盤纏使盡,以此來在這里尋些盤纏。不想得遇哥哥。緣何做了和尚?」「我如今只得再回少華山去奔投朱武等三人入了伙,且過幾時,卻再理會。」
這就不由得讓人很感慨萬分了,前一時間史進還是很鄙薄當山大王的朱武等人,不肯落草。但是形勢所迫,最終自己卻也不得不走這條路。如此史進便在少華山坐了第一把交椅。
史進的前期故事到此告一段落。一直到小說的第五十八回:三山聚義打青州,眾虎同心歸水泊。才再次借朱武之口登場亮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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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武道:「小人等三個在此山寨,自從史大官人上山以後,好生興旺。近日史大官人下山,因撞見一個畫匠,原是北京大名府人氏,姓王,名義;因許下西嶽華山金天聖帝廟內裝畫影壁,前去還願。因為帶將一個女兒,名喚玉嬌枝同行,卻被本州賀太守,原是蔡太師門人;那廝為官貪濫,非理害民。一日因來廟里行香,不想見了玉嬌有些顏色,累次著人來說,要取他為妾。王義不從,太守將他女兒強奪了去,卻把王義剌配遠惡軍州。路過這里,正撞見史大官人,告說這件事。史大官人把王義救在山上,將兩個防送公人殺了,直去府里要剌賀太守;被人知覺,倒吃拿了,見監在牢里。又要聚起軍馬,掃盪山寨。我等正在這里無計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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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進的形象越來越高大起來,雖為草寇,卻俠義滿懷,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宋江也藉此由頭將少華山四頭領收歸國有。
史進上了梁山以後,做了兩件大事,一是去收伏芒碭山樊瑞項充李袞三人,結果大敗,險些中飛刀;二是攻打東平府,進城當卧底,結果被窯姐兒告發入獄。不禁讓人掩卷長嘆造化不公。由此可見,史進的情商確實不咋地。
等宋江收伏董平張清最後兩員虎將以後,梁山好漢人數已經達到107人,為了暗合天象,又招聘來一個獸醫皇甫端,湊足了天罡地煞之數。
英雄排座次,史進的位置也很有趣,天微星九紋龍史進,排二十三位,僅次於李逵,在雷橫三阮之前。
其實不管是按照武藝還是貢獻,史進的位置都偏高了,至於水滸好漢的排位技巧,不是三五千字能說清楚的。宋江之所以能成為老大,和吳用這個軍師的出謀劃策關系密切。
只能說史進的排名,和關勝一樣,為名所助。不管怎麼劃分,關勝都不可能列林沖之前,只是關勝的DNA遠比林沖高貴。而史進,最大可能是王進的徒弟,所以才獲得如今的位置。要知道林沖的位置都是王進當剩下的。
歸依招安以後,史進隨大軍南攻方臘,奪取潤洲(今江蘇鎮江)城,一刀剁了擎天神沈剛,算是立了大功勞。一路披肝瀝膽打到方臘大本營,於睦州昱嶺關死於小養由基龐萬春之箭下。書中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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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見山頂上一聲鑼響,左右兩邊松樹林里,一齊放箭。五員將顧不得史進(按:已死),各人逃命而走。轉得過山嘴,對面兩邊山坡上,一邊是雷炯,一邊是計稷,那弩箭如雨一般射將來,總是有十分英雄,也躲不得這般的箭矢。可憐水滸六員將佐,都作南柯一夢。史進、石秀等六人,不曾透一個出來,做一堆兒都被射死在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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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回看到這里,總是感嘆不己,史進帶的五人當中,與病大蟲薛勇交情平平;石秀不曾多來往;但陳達楊春是過命的交情,李忠更是啟蒙師傅。這三人如此對待生死兄弟,實在說不過去!
一部水滸,只有兩個俠士。一為魯達,二是史進。
⑺ 小霸王王醉入銷金帳花和尚大鬧桃花村
這是什麼意思= =
⑻ 鎮關西這個綽號原是指誰的後來是指誰的
鄭大官人便是此間狀元橋下賣肉的鄭屠,綽號鎮關西。老漢父女兩個只在前面東門里魯家客店安下。」
魯智深拳打鎮關西文本
只說史進提了朴刀,離了少華山,取路投關西正路。
望延安府路上來,免不得飢食渴飲,夜住曉行;獨自行了半月之上,來到渭州:「這里也有個經略府,莫非師父王教頭在這里?」
史進便入城來看時,依然有六街三市。
只見一個小小茶坊正在路口。
史進便入茶坊里來揀一副坐位坐了。
茶博士問道:「這里經略府在何處?」
茶博士道:「只在前面便是。」
史進道:「借問經略府內有個東京來的教頭王進幺?」
茶博士道:「這府里教頭極多,有三四個姓王的,不知那個是王進。」
道猶未了,只見一個大漢大踏步竟進入茶坊里來。
史進看他時,是個軍官模樣;頭里芝麻羅萬字頂頭巾;腦後兩個太原府扭絲金環;上穿一領鸚哥綠絲戰袍;腰系一條文武雙股鴉青;足穿一雙鷹爪皮四縫干黃靴;生得面圓耳大,鼻直口方,腮邊一部落腮鬍須,身長八尺,腰闊十圍。
那人入到茶房裡面坐下。
茶博士道:「客官,要尋王教頭,只問這位提轄,便都認得。」
史進忙起身施禮道:「客官,請坐,拜茶。」
那人見史進長大魁偉,像條好漢,便來與他施禮。
兩個坐下。
史進道:「小人大膽,敢問官人高姓大名?」那人道:「酒家是經略府提轄,姓魯,諱個達字。敢問阿哥,你姓什幺?」
史進道:「小人是華州華陰縣人氏。姓史,名進。請問官人,小人有個師父,是東京八十萬禁軍教頭,姓王,名進,不知在此經略府中有也無?」
魯提轄道:「阿哥,你莫不是史家村甚幺九紋龍史大郎?」
史進拜道:「小人便是。」
魯提轄連忙還禮,說道:「"聞名不如見!見面勝如聞名。」你要尋王教頭,莫不是在東京惡了高太尉的王進?」
史進道:「正是那人。」
魯達道:「俺也聞他名字,那個阿哥不在這里。酒家聽得說,他在延安府老種經略相公處勾當。俺這渭州卻是小種經略相公鎮守。那人不在這里。你即是史大郎時,多聞你的好名字,你且和我上街去吃杯酒。」
魯提轄挽了史進的手,便出茶坊來。
魯達回頭道:「茶錢,酒家自還你。」
茶博士應道:「提轄但吃不妨,只顧去。」
兩兩挽了,出得茶坊來,上街行得三五十步,只見一簇眾人圍住白地上。史進道:「兄長,我們看一看。」
分開人眾看時,中間里一個人,仗著十來條桿棒,地上攤著十數個膏葯,一盤子盛著,插把紙標兒在上面,卻原來是江湖上使槍棒賣葯的。
史進見了,卻認得他。
原來是教史進開手的師父,叫做"打虎將"李忠。
史進就人叢中叫道:「師父,多時不見。」
李忠道:「賢弟如何到這里?」
魯提轄道:「既是史大郎的師父,也和俺去吃三杯。」
李忠道:「待小子賣了膏葯,討了回錢,一同和提轄去。」
魯達道:「誰奈煩等你!去便同去!」李忠道:「小人的衣飯,無計奈何。提轄先行,小人便尋將來。--賢弟,你和提轄先行一步。」
魯達焦躁,把那看的人一推一交,罵道:「這廝們夾著屁眼撤開!不去的酒家便打!」
眾人見是魯提轄,一開都走了。
李忠見魯達兇猛,敢怒而不敢言,只得陪笑道:「好急性的人!」
當下收拾了行頭葯囊,寄頓了槍棒。
三個人轉彎抹角,來到州橋之下一個潘家有名的酒店,門前挑出望竿,掛著酒旗,漾在空史飄盪。
三人來到潘家酒樓上揀個濟楚閣兒里坐下。
提轄坐了主位,李忠對席,史進下首坐了。
酒保唱了喏,認的是魯提轄便道:「提轄官人,打多少酒?」
魯達道:「先打四角酒來。」
一面鋪下菜蔬果品按酒,又問道:「官人,吃甚下飯?」
魯達道:「問甚幺!但有,只顧賣來,一發算錢還你!這廝!只顧來聒噪!」酒保下去,隨即燙酒上來;但是下口肉食,只顧將來擺一桌子。
三個酒至數杯,正說些閑話較量些槍法,說得入港,只聽得隔壁閣子里有人哽哽咽咽啼哭。
魯達焦躁,便把碟兒盞兒都丟在樓板上。
酒保聽得,慌忙上來看時,見魯提轄氣憤地。
酒保抄手道:「官人,要甚東西,分付賣來。」
魯達道:「酒家要甚幺!你也須認得酒家!卻恁地教甚幺人在間壁吱吱的哭,攪俺弟兄們吃酒?酒家須不曾少了你酒錢!」
酒保道:「官人息怒。小人怎敢教人啼哭打攪官人吃酒?這個哭的是綽酒座兒唱的父女兩人,不知官人們在此吃酒,一時間自苦了啼哭。」
魯提轄道:「可是作怪!你與我喚得他來。」
酒保去叫。
不多時,只見兩個到來:前面一個十八九歲的婦人,背後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兒,手裡拿串拍板,都來到面前。
看那婦人,雖無十分的容貌,也有些動人的顏色,拭著淚眼,向前來,深深的道了三個萬福。
那老兒也都相見了。
魯達問道:「你兩個是那裡人家?為甚幺啼哭?」
那婦人便道:「官人不知,容奴告稟:奴家是東京人氏,因同父母來渭州投奔親眷,不想搬移南京去了。母親在客店裡染病身故。父女二人流落在此生受。此間有個財主,叫做「鎮關西」鄭大官人,因見奴家,便使強媒硬保,要奴作妾。誰想寫了三千貫文書,虛錢實契,要了奴家身體。未及三個月,他家大娘子好生利害,將奴趕打出來,不容完聚,著落店主人家追要原典身錢三千貫。父親懦弱,和他爭不得。他又有錢有勢。當初不曾得他一文,如今那討錢來還他?沒計奈何,父親自小教得家些小曲兒,來這里酒樓上趕座子,每日但得些錢來,將大半還他,留些少父女們盤纏。這兩日,酒客稀少,違了他錢限,怕他來討時,受他差恥。父女們想起這苦楚,無處告訴,因此啼哭。不想誤犯了官,望乞恕罪,高抬貴手!」魯提轄又問道:「你姓甚幺?在那個客店裡歇?那個鎮關西鄭大官人在那裡住?」
老兒答道:「老漢姓金,排行第二。孩兒小字翠蓮。鄭大官人便是此間狀元橋下賣肉的鄭屠,綽號鎮關西。老漢父女兩個只在前面東門里魯家客店安下。」
魯達聽了道:「呸!俺只道那個鄭大官人,卻原來是殺豬的鄭屠!這個腌潑才,投托著俺小種經略相公門下做個肉鋪戶,卻原來這等欺負人!」
回頭看著李忠,史進,道:「你兩個且在這里,等酒家去打死了那廝便來!」史進,李忠,抱住勸道:「哥哥息怒,明日卻理會。」
兩個三回五次勸得他住。
魯達又道:「老兒,你來。酒家與你些盤纏,明日便回東京去,如何?」
父女兩個告道:「若是能夠回鄉去時,便是重生父母,再長爺娘。只是店主人家如何肯放?鄭大官人須著落他要錢。這個不妨事,俺自有道理。」
便去身邊摸出五兩來銀子,放在上,看著史進道:「酒家今日不曾多帶得些出來;你有銀子,借些與俺,酒家明日便送還你。」
史進道:「值甚幺,要哥哥還。」
去包裹里取出一錠十兩銀子放在桌上。
魯達看著李忠道:「你也借些出來與酒家。」
李忠去身邊摸出二兩來銀子。
魯提轄看了,見少,便道:「也是個不爽利的人!」
魯達只把這十五兩銀子與了金老,分付道:「你父女兩個將去做盤纏,面收拾行李。俺明日清早來發付你兩個起身,看那個店主人敢留你!」
金老並女兒拜謝去了。
魯達把這兩銀子丟還了李忠。
三人再吃了兩角酒,下樓來叫道:「主人家酒錢,酒家明日送來還你。」
主人家連聲應道:「提轄只顧自去,但吃不妨,只怕提轄不來賒。」
三個人出了潘家酒肆,到街上分手。
史進,李忠,各自投客店去了。
只說魯提轄回到經略府前下處。
到房裡,晚飯也不吃,氣憤憤地睡了。
主人家又不敢問他。
再說金老得了這一十五兩銀子,回到店中,安頓了女兒,先去城外遠處覓下一輛車兒;回來收拾了行李,還了房錢,算清了柴米錢,只等來日天明,當夜無事。次早,五更起來,父女兩個先打火做飯,吃罷,收拾了,天色微明,只見魯提轄大腳步走入店裡來,高聲叫道:「店小二,那裡是金老歇處?」
小二道:「金公,魯提轄在此尋你。」
金老引了女兒,挑了擔兒,作謝提轄,便待出門。
店小二攔住道:「金公,那裡去?」
魯達問道:「他少了你房錢?」
小二道:「小人房錢,昨夜都算還了;須欠鄭大官人典身錢,著落在小人身上看他哩。」
魯提轄道:「鄭屠的錢,酒家自還他,你放了老兒還鄉去!」
那店小二那裡肯放。
魯達大怒,開五指,去那小二臉上只一掌,打得那店小二口中吐血;再復一拳,打落兩個當門牙齒。
小二爬將起來,一道煙跑向店裡去躲了。
店主人那裡敢出來攔他。
金老父女兩個忙忙離了店中,出城自去尋昨日覓下的車兒去了。
且說魯達尋思,恐怕店小二趕去攔截他,且向店裡掇條凳子坐了兩個時辰,約莫金公去得遠了,方才起身,逕到狀元橋來。
且說鄭屠開著間門面,兩副肉案,懸掛著三五片豬肉。
鄭屠正在門前櫃身內坐定,看那十來個刀手賣肉。
魯達走到門前,叫聲「鄭屠。」
鄭屠看時,見是魯提轄,慌忙出櫃身來唱喏,道:「提轄恕罪。」
便叫副手掇條凳子來。
「提轄請坐。」
魯達坐下,道:「奉著經略相公鈞旨:要十斤精肉,切做臊子,不要見半點肥的在上面。」
鄭屠道:「使得,你們快選好的切十斤去。」
魯提轄道:「不要那等腌廝們動手你自與我切。」
鄭屠道:「說得是小人自切便了。」
自去肉案上揀了十斤精肉,細細切做臊子。
那店小二把手帕包了頭,正來鄭屠家報說金老之事,卻見魯提轄坐在肉案門邊,不敢攏來,只得遠遠的立住,在房檐下望。
這鄭屠整整自切了半個時辰,用荷葉包了,道:「提轄,教人送去?」
魯達道:「送甚幺!且住!再要十斤都是肥的,不要見些精的在上面,也要切做臊子。」
鄭屠道:「卻才精的,怕府里要裹餛飩;肥的臊子何用?」
魯達睜著眼,道:「相公鈞旨分付酒家,誰敢問他?」
鄭屠道:「是合用的東西,小人切便了。」
又選了十斤實膘的肥肉也細細的切做臊子,把荷葉包了。
整弄了一早晨,卻得飯罷時候。
那店小二那裡敢過來,連那正要買肉的主顧也不敢攏來。
鄭屠道:「著人與提轄拿了,送將府里去?」
魯達道:「再要十斤寸金軟骨,也要細細地剁做臊子,不要見些肉在上面。」鄭屠笑道:「卻不是特地來消遺我!」
魯達聽得,跳起身來,拿著那兩包臊子在手,睜著眼,看著鄭屠,道:「酒家特地要消遺你!」把兩包臊子劈面打將去,卻似下了一陣的「肉雨。」鄭屠大怒,兩條忿氣從腳底下直沖到頂門;心頭那一把無明業火焰騰騰的按納不住;從肉案上搶了一把剔骨尖刀,托地跳將下來。
魯提轄早拔步在當街上。
眾鄰舍並十來個火家,那個敢向前來勸;兩邊過路的人都立住了腳;和那店小二也驚得呆了。
鄭屠右手拿刀,左手便來要揪魯達;被這魯提轄就勢按住左手,趕將入去,望小腹上只一腳,騰地倒在當街上。
魯達再入一步,踏住胸脯,提著醋缽兒大小拳頭,看著這鄭屠道:「酒家始投老種經略相公,做到關西五路廉訪使,也不枉了叫做「鄭關西!」
你是個賣肉的操刀屠戶,狗一般的人,也叫做「鄭關西!」
你如何強騙了金翠蓮?」
撲的只一拳,正打在鼻子上,打得鮮血迸流,鼻子歪在半邊,卻便似開了個油鋪:鹹的,酸的,辣的,一發都滾出來。
鄭屠掙不起來,那把尖刀也丟在一邊,口裡只叫:「打得好!」
魯達罵道:「直娘賊!還敢應口!」
提起拳頭來就眼眶際眉梢只一拳,打得眼棱縫裂,烏珠迸出,也似開了個彩帛鋪的:紅的,黑的,紫的,都綻將出來。
兩邊看的人懼怕魯提轄,誰敢向前來勸?鄭屠當不過,討饒。
魯達喝道:「咄!你是個破落戶!若只和俺硬到底,酒家便饒你了!你如今對俺討饒,酒家偏不饒你!」
又只一拳,太陽上正著,卻似做了一全堂水陸的道場:盤兒,鈸兒,鐃兒,一齊響。
魯達看時,只見鄭屠挺在地上,口裡只有出的氣,沒了入的氣,個動撣不得。魯提轄假意道:「你這廝詐死,酒家再打!」
只見麵皮漸漸的變了。
魯達尋思道:「俺只指望打這廝一頓,不想三拳真個打死了他。酒家須吃官司,又沒人送飯,不如及早撒開。」
拔步便走,回頭指著鄭屠屍道:「你詐死!酒家和你慢慢理會!」
一頭罵,一頭大踏步去了。
街坊鄰舍並鄭屠的火家,誰敢向前來攔他。
魯提轄回到下處,急急卷了些衣服盤纏,細軟銀兩;但是舊衣粗重都棄了;提了一條齊眉短棒,奔出南門,一道煙走了。
⑼ 後來贈與金老的十五兩金子是哪裡的來的
李忠 原文:魯達又道:「老兒,你來!灑家與你些盤纏,明日便回東京去,怎麼樣?」父女兩個告道:「若能回鄉去時,便是重生父母,再長爺娘。只是店主人家如何肯放?鄭大官人須著落他要錢。」魯提轄道:「這個不妨事,俺自有道理。」便去身邊摸出五兩來銀子,放在桌上,看著史進道:「灑家今日不曾多帶得些出來;你有銀子,借些與俺,灑家明日便送還你。」史進道:「直甚麼,要哥哥還!」去包裹里取出一錠十兩銀子放在桌上。魯達看著李忠道:「你也借些出來與灑家。」李忠去身邊摸出二兩來銀子。魯提轄看了見少,便道:「也是個不爽利的人!」魯達只把這十五兩銀子與了金老,分付道:「你父女兩個將去做盤纏,一面收拾行李。俺明日清早來發付你兩個起身,看那個店主人敢留你!」金老並女兒拜謝去了。魯達把這二兩銀子丟還了李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