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西遊記第三十五回譯文
銀角大王被悟空用葫蘆裝入,頃刻便化為水。悟空來到蓮花洞,和金角大王廝殺。金角大王芭蕉扇扇來大火,擊敗悟空。悟空用分身法,鑽入蓮花洞,打死眾小妖,竊得凈瓶。金角趕來,悟空脫身而走。
悟空悄悄的回到蓮花洞,看到金角睡著,偷偷拿走芭蕉扇,金角大怒,金角不敵悟空,逃奔壓龍洞。悟空救下師父和師弟。第二天,金角和舅爺狐阿七帶著群妖殺來。
悟空用凈瓶裝了金角,八戒殺了狐阿七。師徒們正要上路,太上老君趕來,太上老君說受觀音之託,讓童子化為兩位妖魔考驗唐僧師徒,原來金角、銀角都是他的徒弟,是觀音請來試探唐僧師徒的,二童子復活歸天。
(1)行者笑道老人家譯文擴展閱讀
35/36回出場妖怪介紹:
1、金角大王
金角大王,是在電視劇《西遊記》中登場的虛擬人物。與兄弟銀角大王是平頂山蓮花洞的兩個妖怪。原是太上老君門下看守金爐的童子。
菩薩為了試驗唐僧西天取經的決心,向太上老君借來金銀二童子,變作妖怪磨礪唐僧取經的決心。與孫悟空比武鬥法,難分輸贏。後來孫悟空用計謀戰勝金、銀二怪,收繳了五件寶物,連人帶物返還給太上老君。
2、銀角大王
金角大王和銀角大王是上界守蓮花洞的兩個妖怪。金角大王原來是太上老君看金爐的金靈童子,銀角大王是看銀爐的童子。
金、銀角二大王使用的兵器都是一把七星寶劍,並且有紅葫蘆、玉凈瓶、芭蕉扇、幌金繩等幾件寶物,與孫悟空比武鬥法,難分輸贏。後來孫悟空開動腦筋,用計謀戰勝金、銀二怪,收繳了五件寶物,連人帶物還給太上老君。
3、獅猁怪
獅猁怪,《西遊記》中的人物,原是文殊菩薩的坐騎青毛獅子,成精下凡後將烏雞國國王推到井裡,自己變作國王模樣,奪其江山,做了三年國王。此怪實力一般,唯一值得說的就是變作唐僧的模樣,靠緊箍咒才分辨出了真假,後來被文殊菩薩收走了。
2. 幫忙翻譯一下 西遊記 第69回
第五十九回唐三藏路阻火焰山 孫行者一調芭蕉扇
如果幹種性本來同,海納無窮。千思萬慮終成妄,般般色色和融。有日功完行滿,圓明法性高隆。休叫差別走西東,緊鎖牢籠。收來安放丹爐內,煉得金烏一樣紅。朗朗輝輝嬌艷,任叫出入乘龍。
三藏遵照菩薩的要求,又收下行者;八戒、沙僧,也都消除異心,大家就鎖籠猿馬,同心協力,繼續奔向西天。真是說不盡光陰似箭,日月如梭,很快,經過夏月炎天,又到三秋霜景。只見:
薄雲斷絕西風緊,鶴鳴遠岫霜林錦。光景正蒼涼,山長水更長。征鴻來北塞,玄鳥歸南陌。客路怯孤單,衲衣容易寒。
師徒四人走著走著,逐漸感到熱氣烤人,就熱了起來。等再走上一段,大家就感到天氣更熱了。三藏勒住馬,說:「現在正是秋天,怎麼反到越走越熱了呢?」八戒說:「您不知道。去西天的路上,有個斯哈呢國,是日落的地方,俗稱『天盡頭』。如果是到申酉時分,國王就會派人上城,擂鼓吹號,混雜掉太陽落到海里沸騰的聲音。日頭是太陽真火,落到西海里,如同用火淬水,滾沸的聲音,就會連續不斷;如果沒有鼓號聲干擾,聲音會嚇死城裡的小孩兒的。這地方熱氣烤人,看來是到日落的地方了。」大聖一聽,忍不住,大笑起來,說:「獃子,別胡說了!你說的斯哈呢國,還遠著呢!象師父這樣朝三暮四的,這么磨蹭,就是從小走到老,從老走到小,小小老老,走上三輩子,也還沒走到呢!」八戒說:「哥啊,那你說,不是日落的地方,為什麼這么熱?」沙僧說:「看來是天時不正,秋行夏令造成的。」
行者他們三個人,正爭論著,忽然,前邊大路旁,出現了一座莊院。就見這座莊院,房頂上,全都用紅瓦蓋著;整個的院牆,全都是紅磚砌的;大門,也全都被紅油漆漆著;在這莊院里,不管是什麼東西,一切的一切,全都是紅的。三藏覺得奇怪,下了馬,說:「悟空,你去那人家問問,看看到底為什麼這么熱。」
行者收了金箍棒,整整衣服,裝出一副斯文象,跳下大路,就快步走到那戶人家門口。行者正要敲門,忽然,從裡面走出來一個老人。只見這老人:
穿一件黃不黃、紅不紅的葛布深衣;戴一頂青不青、皂不皂的篾絲涼帽。手裡拄一根彎不彎、直不直、暴節竹杖;足下踏一雙新不新、舊不舊、掰靸<革翕>鞋。面似紅銅,須如白練。兩道壽眉遮碧眼,一張哈口露金牙。
老人走出門,猛地看見行者,嚇了一跳。老人定定神,拄住竹杖,大聲呵斥,問:「你是哪兒來的怪人?在我家門口乾什麼呢?」行者見老人問他,急忙行個禮,說:「老施主,別害怕。我不是什麼怪人。我是東土大唐派去西天取經的和尚。我們師徒四人,正好走到這里。見天氣炎熱,一來不明白原因,二來不知道地名,所以,特來請教請教。」老人見行者說話客氣,又說明來意,這才放下心。老人舒展開眉頭,笑著說:「長老別介意。老漢一時眼花,沒看出來。」行者說:「不敢當,不敢當。」老人問:「你師傅他們在哪兒呢?」行者轉身往回一指,說:「大路上站的那三個就是。」老人順著行者指的方向,看見了三藏他們,說:「那就請他們都過來吧!」行者見叫讓他們都過來,就高高興興地,回頭招呼三藏他們,讓他們趕緊過來。三藏、八戒、沙僧見行者招呼他們,立即牽上白馬、挑起行李,一起來到了莊院前。大家見到老人,全都高高興興地,向老人行禮。
老人見三藏豐姿綽綽,八戒、沙僧相貌稀奇,真是又驚又喜。老人一邊請他們進到裡面去坐,一邊就招呼小的們,叫趕緊上茶做飯。三藏一看,客氣地表示了謝意,然後,就帶著幾個徒弟,一起走進院子。三藏問:「請問老公公,現在是秋天,怎麼反而這么熱啊?」老人說:「這里叫火焰山。沒有春秋,四季都熱。」三藏一聽,追問說:「火焰山在哪一邊?會不會擋住了去西天的路?」老人說:「西天去不了。火焰山離這兒有六十里遠,正在去西天的必經之路上。火焰山共有八百里火焰,八百里之內,寸草不生。若是過山,就是銅腦蓋,鐵身軀,也肯定要化成稀汁呢!」三藏一聽,大驚失色,一下就不敢再繼續問了。
這時候,門外來了一個少年,推著一輛紅車子。少年見這邊有過路的人,就停下來,站在門口,吆喝說:「賣糕!賣糕!」大聖聽見有人賣糕,拔下一根毫毛,變出一個銅錢,就跑過去,遞給少年,想要買糕。少年接過錢,揭開車上的被子,熱氣騰騰地,拿出一塊糕,趕緊轉手遞給行者。行者接過糕,托在手裡,就好象是拿著火盆里的灼炭、煤爐中的紅釘一樣,特別地燙。行者被燙得很難受,只好左手倒在右手,右手換在左手,來回地倒騰,一個勁地喊:「燙,燙,燙!沒法吃,沒法吃!」少年見行者喊燙,就笑著說:「怕燙,就別來這兒。這兒就是這么燙。」行者說:「你這個人,真不明白。俗話說:『不冷不熱,五穀不結。』不過,這地方這么熱,你這糕粉,是從哪兒來的啊?」少年說:「如果要找糕粉米,就得去求鐵扇仙。」行者問:「鐵扇仙是干什麼的?」少年說:「鐵扇仙有把『芭蕉扇』。只要求她把扇子借我們。用扇子一扇,火就滅了;扇子扇兩下,生風;扇三下,下雨。我們就是靠著她的扇子,播種種地。到時候,我們再及時收割,所以,還能種植五穀。要不然啊,就真寸草不生了。」
行者聽原來是這么一回事,急忙轉過身,跑回屋子,把糕遞給三藏,說:「師父,您放心,就別在這兒隔年著急了。吃了糕,我跟您慢慢說。」長老接過糕,轉手遞給老人,說:「老公公,請吃糕。」老人說:「我家的茶飯還沒款待您呢,怎麼就好先吃您的糕啊?」行者笑著說:「老人家,茶飯倒沒什麼。我問你:鐵扇仙住在什麼地方?」老人說:「你問她干怎麼?」行者說:「剛才賣糕的說,她有把『芭蕉扇』,煽一下,火就滅;扇兩下,就生風;扇三下,就下雨。您這地方靠她扇子播種收割,所以才能五穀生長,不至於餓死。我想去找她把扇子借來,扇滅了火,我們好趕緊過山。」老人說:「雖然扇滅火能過山,但是你們沒禮物啊!就怕那聖賢不肯借你們。」三藏說:「她要什麼禮物?」老人說:「我們這兒的人,十年求她一次,四豬四羊,花紅表裡,異香時果,雞鵝美酒。我們還要沐浴虔誠,一直拜到仙山,然後才能請她出洞。她滿意了,才到這兒來給我們扇扇子。」行者說:「她的山在什麼地方?叫什麼名字?有多遠?我去管她借。」老人說:「山在西南邊,叫翠雲山。山裡有個仙洞,叫芭蕉洞。我們這兒的人去拜仙山,往返要走一個多月,來回總共一千四百五六十里。」行者聽了,笑笑說:「沒多遠,沒多遠,我一會兒就回來。」老人說:「你先等等,還是先吃些茶飯,准備好乾糧,然後,找個人,做個伴,你再上路吧!路上沒什麼人家,又多虎豹狼蟲,不是一兩天就能到的。這可不是開玩笑啊!」行者笑著說:「不用,不用!我走了!」行者說聲『走』, 就呼地一聲,一轉眼,一下不見了。老人見行者轉眼就不見了,真是驚訝萬分。老人伸著頭,向天上張望著,說:「爺爺呀!原來是個騰雲駕霧的神仙!」
行者到了翠雲山,按住祥光,正要去找洞口,忽然,聽見不遠處,丁丁地,傳來了伐木聲。行者順著聲音,走過去。就見在樹林深處,有一個樵夫,正在一邊伐木,一邊高聲唱著:
「雲際依依認舊林,斷崖荒草路難尋。
西山望見朝來雨,南澗歸時渡處深。」
行者走上前,給樵夫行了個禮,說:「大哥,打擾啦。」樵夫放下斧子,回了禮,說:「長老去哪兒啊?」行者說:「大哥,請問這是翠雲山嗎?」樵夫說:「是這兒。」行者又問:「有個鐵扇仙的芭蕉洞,在什麼地方?」樵夫一聽,笑了,說:「這兒是有個芭蕉洞,但沒有個鐵扇仙,只有一個鐵扇公主,又叫羅剎女。」行者說:「聽說她有一把芭蕉扇,能煽滅火焰山的火焰,是不是她?」樵夫說:「對,對,對,就是她。這聖賢有這寶貝,特別能滅火。只是因為她用扇子能幫火焰山那邊的人,所以他們就叫她鐵扇仙。我們這兒的人用不著她,一般只知道她叫羅剎女,是大力牛魔王的老婆。」
行者一聽竟然是大力牛魔王的老婆,不由得大吃一驚。行者心裡暗暗說:「又碰上冤家了!當年我抓的紅孩兒,可是她兒子。即使是前些年(在解陽山破兒洞,遇著她叔叔,也還不肯給我水喝呢!還要出手報仇。現在,怎麼又遇著她了?她能把扇子借我嗎?」樵夫見行者沉思不語,就笑著說:「長老,你是出家人,有什麼可擔心的?這條小路兒向東走,不到五六里,就是芭蕉洞。別急,很快就能走到。」行者說:「不瞞大哥說。我是東土唐朝派往西天取經的唐僧的大徒弟。前些年在火雲洞,曾和羅剎女的兒子紅孩兒有點糾葛,我怕她記仇,所以才擔起心來。」樵夫說:「大丈夫審時度勢,只是來求她借扇子,別提過去的事,保管你能借到。」行者見樵夫說得豪爽,就深深躬躬身,作了個揖,說:「謝謝大哥指點。我走了。」
行者告別樵夫,不一會兒,到了芭蕉洞。只見這里:
山以石為骨。石作土之精。煙霞含宿潤,苔蘚助新青。嵯峨勢聳欺蓬島,幽靜花香如果海瀛。幾樹喬松棲野鶴,數株衰柳語山鶯。誠然是千年古跡,萬載仙蹤。碧梧鳴彩鳳,活水隱蒼龍。曲一直蓽蘿垂掛,石梯藤葛攀籠。猿嘯翠岩忻月上,鳥啼高樹喜晴空。兩林竹蔭涼如雨,花濃沒綉絨。時見白雲來遠岫,略無定體漫隨風。
行者見洞門緊關著,就走上前,試探著,叫:「牛大哥,開門!牛大哥,開門!」行者一連叫了幾聲,忽然,門呀的一聲,慢慢開了,緊接著,就從裡面,走出來一個女童。只見這個女童,手裡提著花籃,肩上扛著花鋤,真是:
一身襤褸無妝飾,滿面精神有道心。
行者合掌走上前,說:「女童,麻煩你轉告公主一聲。我是路過這里的和尚,要去西天取經。我們過不了火焰山,所以來借芭蕉扇用用。」女童說:「好,那你是哪個寺里的和尚?叫什麼名字?我好去給你通報。」行者說:「我是從東土來的,叫孫悟空。」
女童轉身回到洞里,走到羅剎面前,跪下來,說:「奶奶,洞門外有個東土來的和尚,叫孫悟空,想見奶奶借芭蕉扇,要過火焰山。」羅剎突然聽見「孫悟空」三字,霎時間,就好象撮鹽入火,火上燒油,立刻骨都都,紅生臉上;惡狠狠,怒發心頭。羅剎圓瞪起雙眼,大罵一聲,說:「這猴頭,竟然今天他還來了!」羅剎罵完,就大叫著,對丫鬟說:「丫鬟!拿盔甲、拿兵器來!」邊上的丫鬟一看,趕緊拿來盔甲、兵器,捧給羅剎。羅剎穿戴好盔甲,拿上兩把青鋒劍,氣勢洶洶地,就一下沖出洞門,來到洞外。行者見羅剎忽然沖了出來,趕緊一閃身,站到一邊。只見這羅剎:
頭裹團花手帕,身穿納錦雲袍。腰上雙束虎筋帶,微露綉裙偏綃。鳳嘴弓鞋三寸,龍須膝褲金銷。手提寶劍怒聲高,凶比月婆容貌。
羅剎到了門外,大叫一聲,說:「孫悟空,你在哪兒呢?」行者見羅剎叫他,就走上前,躬身作揖,說:「嫂子,老孫在這兒作揖了。」羅剎見行者過來朝她行禮,就咄地一聲,說:「誰是你嫂子!誰要你作揖!」行者說:「這里的牛魔王,當年跟老孫結拜七兄弟。現在聽說公主是牛大哥的正房太太,怎麼不是我嫂子?」羅剎說:「你這猴頭!既然有兄弟之情,為什麼還害我兒子?」行者見羅剎提起火雲洞的事,就故做驚訝,問:「嫂子的兒子是誰啊?」羅剎說:「我兒子是號山枯松澗火雲洞聖嬰大王紅孩兒,已經被你害了。我正沒地方找你算帳呢,你卻自己送上門來!我怎麼能饒得了你!」行者一聽,慌忙滿臉堆上笑,說:「嫂子,你原來不知道啊!這可就錯怪了老孫啦!大侄子抓住我師父,要蒸要煮,非要吃我師傅不可。幸虧觀音菩薩收了他,才把我師傅救出來。他現在在菩薩那兒做善財童子呢,其實是受了菩薩的正果。他現在不生不滅,不垢不凈,與天地同壽,與日月同庚。對此,嫂子不謝我,怎麼反到怪起老孫來了?這可就不對啦!」羅剎說:「你這個猴頭,別在我面前耍嘴皮子!我那孩子,雖然沒有送命,可是再怎麼好,也不如在我跟前好,我什麼時候才能見他一面啊?」行者笑著說:「嫂子要想見孩子,這有什麼難的?不過你得先把扇子借給我,等我扇滅了火,把師父送過去,我就趕緊到南海菩薩那兒,把他叫回來見你,再把扇子還給你,這也沒什麼不可以的。到時候,他是不是傷了一根毫毛,你可以自己親眼看嗎!如果他有了一絲一毫的傷害,到時候,你再怪我,也算有點道理;但是如果比過去還標志了,那你可得好好謝謝我啊!」
羅剎說:「猴頭!少廢話,你把頭伸過來,讓我砍幾劍!如果你經得住我這劍,我就借你扇子;如果經不住,我就叫你去見閻王!」行者見羅剎說要砍他的頭,就拱拱手,笑著走上前,說:「嫂子,要這么說。老孫就伸著光頭,隨便讓你砍幾劍。你砍多少劍都行,等一直砍得沒勁了,你再停手。可是,你砍完了,一定得把扇子借給我!」羅剎一聽,不容分說,雙手掄開劍,照著行者的頭,就乒乒乓乓,一連砍了十幾下。行者站在那兒,看著劍砍到自己頭上,全然不當一回事,就好象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羅剎見行者什麼事也沒有,害怕起來,趕緊轉過身,抬腿要往回跑。行者見羅剎要跑,躥上去拉住羅剎,說:「嫂子,去哪兒啊?快借我扇子!」羅剎掙脫開行者,說:「我的寶貝,不是隨便誰都能借的。」行者說:「既然不借,那你就吃老叔一棒吧!」
說著,行者就從耳朵里,拿出鐵棒,幌一幌,變得像碗一樣粗,舉起來,打向羅剎。羅剎一看,只好又轉回身,趕緊倉促應戰。行者這回可不再客氣了,他掄開鐵棒,照著羅剎,劈頭蓋臉,就奮力猛打。羅剎見鐵棒打過來,急忙舉起劍,沉著來迎。他們兩個,這回也再不論什麼親情,而是只講了讎隙。他們在翠雲山前,只一瞬間,就打在了一起:
這邊,裙釵本是修成怪,為子懷仇恨猴頭。那邊,行者雖然生狠怒,因師路阻讓娥流。先言拜借芭蕉扇,不展驍雄耐性柔。羅剎無知道掄劍砍,猴王有意說親由。女流怎與男兒斗,到底男剛壓女流。這個金箍鐵棒多兇猛,那個霜刃青鋒甚緊稠。劈面打,照頭丟,恨苦相持不罷休。左擋右遮施武藝,前迎後架騁奇謀。卻才打到沉酣處,不知不覺西天墜日頭。羅剎忙將真扇子,一扇揮動鬼神愁。
3. 求西遊記文言文36和37回合的翻譯。快快快!!!
第三十六回 心猿正處諸緣伏劈破傍門見月明
卻說孫行者按落雲頭,對師父備言菩薩借童子,老君收去寶貝之事。三藏稱謝不已,死心塌地辦虔誠,捨命投西,攀鞍上馬,豬八戒挑著行李,沙和尚攏著馬頭,孫行者執了鐵棒,剖開路,逕下高山前進。說不盡那水宿風餐,披霜冒露。
師徒們行罷多時,前又一山阻路。三藏在那馬上高叫:「徒弟啊,你看那裡山勢崔巍,須是要仔細堤防,恐又有魔障侵身也。」行者道:「師父休要胡思亂想,只要定性存神,自然無事。」三藏道:「徒弟呀,西天怎麼這等難行?我記得離了長安城,在路上春盡夏來,秋殘冬至,有四五個年頭,怎麼還不能得到?」行者聞言,呵呵笑道:「早哩,早哩,還不曾出大門哩。」八戒道:「哥哥不要扯謊。人間就有這般大門?」行者道:「兄弟,我們還在堂屋裡轉哩。」沙僧笑道:「師兄,少說大話嚇我。那裡就有這般大堂屋,卻也沒處買這般大過梁啊。」行者道:「兄弟,若依老孫看時,把這青天為屋瓦,日月作窗欞,四山五嶽為樑柱,天地猶如一敞廳。」八戒聽說道:「罷了,罷了,我們只當轉些時回去罷。」行者道:「不必亂談,只管跟著老孫走路。」
好大聖,橫擔了鐵棒,領定了唐僧,剖開山路,一直前進。那師父在馬上遙觀,好一座山景。真個是:
山頂嵯峨摩斗柄,樹梢彷佛接雲霄。青煙堆里,時聞得谷口猿啼;亂翠陰中,每聽得松間鶴唳。嘯風山魅立溪間,戲弄樵夫;成器狐狸坐崖畔,驚張獵戶。好山!看那八面崖巍,四圍險峻。古怪喬松盤翠蓋,枯摧老樹掛藤蘿。泉水飛流,寒氣透人毛發冷;巔峰屹,清風射眼夢魂驚。時聽大蟲哮吼,每聞山鳥時鳴。麂鹿成群穿荊棘,往來跳躍;獐結黨尋野食,前後奔跑。佇立草坡,一望並無客旅;行來深凹,四邊俱有豺狼。應非佛祖修行處,盡是飛禽走獸場。
那師父戰戰兢兢,進此深山,心中凄慘,兜住馬,叫聲:「悟空啊!我
自從益智登山盟,王不留行送出城。
路上相逢三稜子,途中催趲馬兜鈴。
尋坡轉澗求荊芥,邁嶺登山拜茯苓。
防己一身如竹瀝,茴香何日拜朝廷?」
孫大聖聞言,呵呵冷笑道:「師父不必罣念,少要心焦,且自放心前進,還你個功到自然成也。」師徒們玩著山景,信步行時,早不覺紅輪西墜。正是:
十里長亭無客走,九重天上現星辰。
八河船隻皆收港,七千州縣盡關門。
六宮五府回官宰,四海三江罷釣綸。
兩座樓頭鍾鼓響,一輪明月滿乾坤。
那長老在馬上遙觀,只見那山凹里有樓台疊疊,殿閣重重。三藏道:「徒弟,此時天色已晚,幸得那壁廂有樓閣不遠,想必是庵觀寺院,我們都到那裡借宿一宵,明日再行罷。」行者道:「師父說得是。不要忙,等我且看好歹如何。」那大聖跳在空中,仔細觀看,果然是座山門。但見:
八字磚牆泥紅粉,兩邊門上釘金釘。
疊疊樓台藏嶺畔,層層宮闕隱山中。
萬佛閣對如來殿,朝陽樓應大雄門。
七層塔屯雲宿霧,三尊佛神現光榮。
文殊台對伽藍舍,彌勒殿靠大慈廳。
看山樓外青光舞,步虛閣上紫雲生。
松關竹院依依綠,方丈禪堂處處清。
雅雅幽幽供樂事,川川道道喜回迎。
參禪處有禪僧講,演樂房多樂器鳴。
妙高台上曇花墜,說法壇前貝葉生。
正是那林遮三寶地,山擁梵王宮。
半壁燈煙光閃灼,一行香靄霧朦朧。
孫大聖按下雲頭,報與三藏道:「師父,果然是一座寺院,卻好借宿,我們去來。」
這長老放開馬,一直前來,逕到了山門之外。行者道:「師父,這一座是甚麼寺?」三藏道:「我的馬蹄才然停住,腳尖還未出鐙,就問我是甚麼寺,好沒分曉。」行者道:「你老人家自幼為僧,須曾講過儒書,方才去演經法,文理皆通,然後受唐王的恩宥。門上有那般大字,如何不認得?」長老罵道:「潑猢猻!說話無知。我才面西催馬,被那太陽影射,奈何門雖有字,又被塵垢朦朧,所以未曾看見。」行者聞言,把腰兒躬一躬,長了二丈餘高,用手展去灰塵,道:「師父,請看。」上有五個大字,乃是「敕建寶林寺」。行者收了法身,道:「師父,這寺里誰進去借宿?」三藏道:「我進去。你們的嘴臉醜陋,言語粗疏,性剛氣傲,倘或沖撞了本處僧人,不容借宿,反為不美。」行者道:「既如此,請師父進去,不必多言。」
那長老卻丟了錫杖,解下斗篷,整衣合掌,逕入山門。只見兩邊紅漆欄桿裡面,高坐著一對金剛,裝塑的威儀惡丑:
一個鐵面鋼須似活容,一個燥眉圜眼若玲瓏。左邊的拳頭骨突如生鐵,右邊的手掌崚嶒賽赤銅。金甲連環光燦爛,明盔綉帶映飄風。西方真個多供佛,石鼎中間香火紅。
三藏見了,點頭長嘆道:「我那東土,若有人也將泥胎塑這等大菩薩,燒香供養啊,我弟子也不去西天去矣。」正嘆息處,又到了二層山門之內。見有四大天王之像,乃是持國、多聞、增長、廣目,按東北西南風調雨順之意。進了二層門里,又見有喬松四樹,一樹樹翠蓋蓬蓬,卻如傘狀。忽擡頭,乃是大雄寶殿。那長老合掌皈依,舒身下拜。拜罷起來,轉過佛台,到於後門之下。又見有倒座觀音普度南海之像。那壁上都是良工巧匠裝塑的那些蝦、魚、蟹、鱉,出頭露尾,跳海水波潮耍子。長老又點頭三五度,感嘆萬千聲道:「可憐啊!鱗甲眾生都拜佛,為人何不肯修行?」
正贊嘆間,又見三門里走出一個道人。那道人忽見三藏相貌稀奇,豐姿非俗,急趨步上前施禮道:「師父那裡來的?」三藏道:「弟子是東土大唐駕下差來,上西天拜佛求經的。今到寶方,天色將晚,告借一宿。」那道人道:「師父莫怪,我做不得主,我是這里掃地、撞鍾、打勤勞的道人。裡面還有個管家的老師父哩,待我進去稟他一聲。他若留你,我就出來奉請;若不留你,我卻不敢羈遲。」三藏道:「累及你了。」
那道人急到方丈報道:「老爺,外面有個人來了。」那僧官即起身,換了衣服,按一按毘盧帽,披上袈裟,急開門迎接,問道人:「那裡人來?」道人用手指定道:「那正殿後邊不是一個人?」那三藏光著一個頭,穿一領二十五條達摩衣,足下登一雙拖泥帶水的達公鞋,斜倚在那後門首。僧官見了,大怒道:「道人少打!你豈不知我是僧官,但只有城上來的士夫降香,我方出來迎接?這等個和尚,你怎麼多虛少實,報我接他?看他那嘴臉,不是個誠實的,多是雲遊方上僧,今日天晚,想是要來借宿。我們方丈中,豈容他打攪?教他往前廊下蹲罷了,報我怎麼?」抽身轉去。
長老聞言,滿眼垂淚道:「可憐,可憐!這才是人離鄉賤。我弟子從小兒出家,做了和尚,又不曾拜懺吃葷生歹意,看經懷怒壞禪心;又不曾丟瓦拋磚傷佛殿,阿羅臉上剝真金。噫!可憐啊!不知是那世里觸傷天地,教我今生常遇不良人。──和尚,你不留我們宿便罷了,怎麼又說這等憊懶話,教我們在前道廊下去蹲?此話不與行者說還好,若說了,那猴子進來,一頓鐵棒,把孤拐都打斷你的。」長老道:「也罷,也罷。常言道:『人將禮樂為先。』我且進去問他一聲,看他意下如何?」
那師父踏腳跡,跟他進方丈門里。只見那僧官脫了衣服,氣呼呼的坐在那裡,不知是念經,又不知是與人家寫法事,見那桌案上有些紙札堆積。唐僧不敢深入,就立於天井裡,躬身高叫道:「老院主,弟子問訊了。」那和尚就有些不耐煩他進里邊來的意思,半答不答的還了個禮,道:「你是那裡來的?」三藏道:「弟子乃東土大唐駕下差來,上西天拜活佛求經的。經過寶方,天晚,求借一宿,明日不犯天光就行了。萬望老院主方便方便。」那僧官才欠起身來道:「你是那唐三藏麼?」三藏道:「不敢,弟子便是。」僧官道:「你既往西天取經,怎麼路也不會走?」三藏道:「弟子更不曾走貴處的路。」他道:「正西去,只有四五里遠近,有一座三十里店,店上有賣飯的人家,方便好宿。我這里不便,不好留你們遠來的僧。」三藏合掌道:「院主,古人有雲:『庵觀寺院,都是我方上人的館驛,見山門就有三升米分。』你怎麼不留我,卻是何情?」僧官怒聲叫道:「你這遊方的和尚,便是有些油嘴油舌的說話。」三藏道:「何為油嘴油舌?」僧官道:「古人雲:『老虎進了城,家家都閉門。雖然不咬人,日前壞了名。』」三藏道:「怎麼『日前壞了名』?」他道:「向年有幾眾行腳僧,來於山門口坐下。是我見他寒薄,一個個衣破鞋無,光頭赤腳,我嘆他那般襤褸,即忙請入方丈,延之上坐,款待了齋飯,又將故衣各借一件與他,就留他住了幾日。怎知他貪圖自在衣食,更不思量起身,就住了七八個年頭。住便也罷,又干出許多不公的事來。」三藏道:「有甚麼不公的事?」僧官道:「你聽我說:
閑時沿牆拋瓦,悶來壁上扳釘。冷天向火折窗欞。夏日拖門攔徑。
幡布扯為腳帶,牙香偷換蔓菁。常將琉璃把油傾。奪碗奪鍋賭勝。」
三藏聽言,心中暗道:「可憐啊!我弟子可是那等樣沒脊骨的和尚?」欲待要哭,又恐那寺里的老和尚笑他,但暗暗扯衣揩淚,忍氣吞聲,急走出去,見了三個徒弟。那行者見師父面上含怒,向前問:「師父,寺里和尚打你來?」唐僧道:「不曾打。」八戒說:「一定打來;不是,怎麼還有些哭包聲?」那行者道:「罵你來?」唐僧道:「也不曾罵。」行者道:「既不曾打,又不曾罵,你這般苦惱怎麼?好道是思鄉哩?」唐僧道:「徒弟,他這里不方便。」行者笑道:「這里想是道士?」唐僧怒道:「觀里才有道士,寺里只是和尚。」行者道:「你不濟事。但是和尚,即與我們一般。常言道:『既在佛會下,都是有緣人。』你且坐,等我進去看看。」
好行者,按一按頂上金箍,束一束腰間裙子,執著鐵棒,逕到大雄寶殿上,指著那三尊佛像道:「你本是泥塑金裝假像,內里豈無感應?我老孫保領大唐聖僧往西天拜佛求取真經,今晚特來此處投宿,趁早與我報名;假若不留我等,就一頓棍打碎金身,教你還現本相泥土。」
這大聖正在前邊發狠,搗叉子亂說,只見一個燒晚香的道人點了幾枝香,來佛前爐里插。被行者咄的一聲,諕了一跌;爬起來看見臉,又是一跌;嚇得滾滾蹡蹡,跑入方丈里,報道:「老爺,外面有個和尚來了。」那僧官道:「你這夥道人都少打。一行說教他往前廊下去蹲,又報甚麼?再說打二十。」道人說:「老爺,這個和尚比那個和尚不同:生得惡躁,沒脊骨。」僧官道:「怎的模樣?」道人道:「是個圓眼睛,查耳朵,滿面毛,雷公嘴。手執一根棍子,咬牙狠狠的,要尋人打哩。」僧官道:「等我出去看。」
他即開門,只見行者撞進來了。真個生得醜陋:七高八低孤拐臉,兩只黃眼睛,一個磕額頭,獠牙往外生。就像屬螃蟹的,肉在裡面,骨在外面。那老和尚慌得把方丈門關了。行者趕上,撲的打破門扇,道:「趕早將乾凈房子打掃一千間,老孫睡覺。」僧官躲在房裡,對道人說:「怪他生得丑麼,原來是說大話折作的這般嘴臉。我這里連方丈、佛殿、鍾鼓樓、兩廊,共總也不上三百間,他卻要一千間睡覺,卻打那裡來?」道人說:「師父,我也是嚇破膽的人了,憑你怎麼答應他罷。」那僧官戰索索的高叫道:「那借宿的長老,我這小荒山不方便,不敢奉留,往別處去宿罷。」
行者將棍子變得盆來粗細,直壁壁的豎在天井裡,道:「和尚,不方便,你就搬出去。」僧官道:「我們從小兒住的寺,師公傳與師父,師父傳與我輩,我輩要遠繼兒孫。他不知是那裡勾當,冒冒失失的,教我們搬哩。」道人說:「老爺,十分不尷尬,搬出去也罷,扛子打進門來了。」僧官道:「你莫胡說,我們老少眾人四五百名和尚,往那裡搬?搬出去,卻也沒處住。」行者聽見道:「和尚,沒處搬,便著一個出來打樣棍。」老和尚叫道人:「你出去與我打個樣棍來。」那道人慌了道:「爺爺呀!那等個大杠子,教我去打樣棍?」老和尚道:「『養軍千日,用軍一朝。』你怎麼不出去?」道人說:「那杠子莫說打來,若倒下來,壓也壓個肉泥。」老和尚道:「也莫要說壓,只道豎在天井裡,夜晚間走路,不記得啊,一頭也撞個大窟窿。」道人說:「師父,你曉得這般重,卻教我出去打甚麼樣棍?」他自家裡面轉鬧起來。
行者聽見道:「是也禁不得,假若就一棍打殺一個,我師父又怪我行凶了。且等我另尋一個甚麼打與你看看。」忽擡頭,只見方丈門外有一個石獅子,卻就舉起棍來,乒乓一下,打得粉亂麻碎。那和尚在窗眼兒里看見,就嚇得骨軟觔麻,慌忙往床下拱;道人就往鍋門里鑽,口中不住叫:「爺爺,棍重,棍重,禁不得,方便,方便!」行者道:「和尚,我不打你。我問你:這寺里有多少和尚?」僧官戰索索的道:「前後是二百八十五房頭,共有五百個有度牒的和尚。」行者道:「你快去把那五百個和尚都點得齊齊整整,穿了長衣服出去,把我那唐朝的師父接進來,就不打你了。」僧官道:「爺爺,若是不打,便擡也擡進來。」行者道:「趁早去。」僧官叫道人:「你莫說嚇破了膽,就是嚇破了心,便也去與我叫這些人來,接唐僧老爺爺來。」
那道人沒奈何,舍了性命,不敢撞門,從後邊狗洞里鑽將出去,逕到正殿上,東邊打鼓,西邊撞鍾。鍾鼓一齊響處,驚動了兩廊大小僧眾,上殿問道:「這早還不晚哩,撞鍾打鼓做甚?」道人說:「快換衣服,隨老師父排班,出山門外,迎接唐朝來的老爺。」那眾和尚真個齊齊整整,擺班出門迎接。有的披了袈裟;有的著了偏衫;無的穿著個一口鍾直裰;十分窮的,沒有長衣服,就把腰裙接起兩條披在身上。行者看見道:「和尚,你穿的是甚麼衣服?」和尚見他丑惡,道:「爺爺,不要打,等我說。這是我們城中化的布,此間沒有裁縫,是自家做的個一裹窮。」
行者聞言暗笑,押著眾僧,出山門外跪下。那僧官磕頭高叫道:「唐老爺,請方丈里坐。」八戒看見道:「師父老大不濟事,你進去時,淚汪汪,嘴上掛得油瓶。師兄怎麼就有此獐智,教他們磕頭來接?」三藏道:「你這個獃子,好不曉禮。常言道:『鬼也怕惡人哩。』」唐僧見他們磕頭禮拜,甚是不過意,上前叫:「列位請起。」眾僧叩頭道:「老爺若和你徒弟說聲方便,不動杠子,就跪一個月也罷。」唐僧叫:「悟空,莫要打他。」行者道:「不曾打;若打,這會已打斷了根矣。」那些和尚卻才起身,牽馬的牽馬,挑擔的挑擔,擡著唐僧,馱著八戒,挽著沙僧,一齊都進山門里去,卻到後面方丈中,依敘坐下。
眾僧卻又禮拜。三藏道:「院主請起,再不必行禮,作踐貧僧,我和你都是佛門弟子。」僧官道:「老爺是上國欽差,小和尚有失迎接。今到荒山,奈何俗眼不識尊儀,與老爺邂逅相逢。動問老爺:一路上是吃素?是吃葷?我們好去辦飯。」三藏道:「吃素。」僧官道:「徒弟,這個爺爺好的吃葷。」行者道:「我們也吃素,都是胎里素。」那和尚道:「爺爺呀!這等凶漢也吃素?」有一個膽量大的和尚,近前又問:「老爺既然吃素,煮多少米的飯方夠吃?」八戒道:「小家子和尚,問甚麼?一家煮上一石米。」那和尚都慌了,便去刷洗鍋灶,各房中安排茶飯。高掌明燈,調開桌椅,管待唐僧。
師徒們都吃罷了晚齋,眾僧收拾了家火。三藏稱謝道:「老院主,打攪寶山了。」僧官道:「不敢,不敢。怠慢,怠慢。」三藏道:「我師徒卻在這里安歇?」僧官道:「老爺不要忙,小和尚自有區處。」叫:「道人,那壁廂有幾個人聽使令的?」道人說:「師父,有。」僧官吩咐道:「你們著兩個去安排草料,與唐老爺喂馬。著幾個去前面把那三間禪堂,打掃乾凈鋪設床帳,快請老爺安歇。」
那些道人聽命,各各整頓齊備,卻來請唐老爺安寢。他師徒們牽馬挑擔,出方丈,逕至禪堂門首看處,只見那裡面燈火光明,兩梢間鋪著四張藤屜床。行者見了,喚那辦草料的道人,將草料擡來,放在禪堂裡面,拴下白馬,教道人都出去。三藏坐在中間。燈下,兩班兒立五百個和尚,都伺候著,不敢撤離。三藏欠身道:「列位請回,貧僧好自在安寢也。」眾僧決不敢退。僧官上前,吩咐大眾:「伏侍老爺安置了再回。」三藏道:「即此就是安置了,都就請回。」眾人卻才敢散去訖。
唐僧舉步出門小解,只見明月當天,叫:「徒弟。」行者、八戒、沙僧都出來侍立。因感這月清光皎潔,玉宇深沉,真是一輪高照,大地分明。對月懷歸,口佔一首古風長篇。詩雲:
皓魄當空寶鏡懸,山河搖影十分全。
瓊樓玉宇清光滿,冰鑒銀盤爽氣旋。
萬里此時同皎潔,一年今夜最明鮮。
渾如霜餅離滄海,卻似冰輪掛碧天。
別館寒窗孤客悶,山村野店老翁眠。
乍臨漢苑驚秋鬢,才到秦樓促晚奩。
庾亮有詩傳晉史,袁宏不寐泛江船。
光浮杯麵寒無力,清映庭中健有仙。
處處窗軒吟白雪,家家院宇弄冰弦。
今宵靜玩來山寺,何日相同返故園?
行者聞言,近前答曰:「師父啊,你只知月色光華,心懷故里,更不知月家之意,乃先天法象之規繩也。月至三十日,陽魂之金散盡,陰魄之水盈輪,故純黑而無光,乃曰『晦』。此時與日相交,在晦朔兩日之間,感陽光而有孕。至初三日一陽現,初八日二陽生,魄中魂半,其平如繩,故曰『上弦』。至今十五日,三陽備足,是以團圓,故曰『望』。至十六日一陰生,二十二日二陰生,此時魂中魄半,其平如繩,故曰『下弦』。至三十日三陰備足,亦當『晦』。此乃先天采煉之意。我等若能溫養二八,九九成功,那時節,見佛容易,返故田亦易也。詩曰:
前弦之後後弦前,葯味平平氣象全。
採得歸來爐里煉,志心功果即西天。」
那長老聽說,一時解悟,明徹真言。滿心歡喜,稱謝了悟空。沙僧在傍笑道:「師兄此言雖當,只說的是弦前屬陽,弦後屬陰,陰中陽半,得水之金;更不道:
水火相攙各有緣,全憑土母配如然。
三家同會無爭競,水在長江月在天。」
長老聞得,亦開茅塞。正是:
理明一竅通千竅,說破無生即是仙。
八戒上前扯住長老道:「師父,莫聽亂講,誤了睡覺。這月啊:
缺之不久又團圓,似我生來不十全。
吃飯嫌我肚子大,拿碗又說有黏涎。
他都伶俐修來福,我自痴愚積下緣。
我說你取經還滿三塗業,擺尾搖頭直上天。」
三藏道:「也罷,徒弟們走路辛苦,先去睡下。等我把這卷經來念一念。」行者道:「師父差了。你自幼出家,做了和尚,小時的經文,那本不熟?卻又領了唐王旨意,上西天見佛,求取大乘真典。如今功未完成,佛未得見,經未曾取,你念的是那捲經兒?」三藏道:「我自出長安,朝朝跋涉,日日奔波,小時的經文恐怕生了。幸今夜得閑,等我溫習溫習。」行者道:「既這等說,我們先去睡也。」他三人各往一張藤床上睡下。長老掩上禪堂門,高剔銀缸,鋪開經本,默默看念。正是那:
樓頭初鼓人煙靜,野浦漁舟火滅時。
畢竟不知那長老怎麼樣離寺,且聽下回分解。 祖師道:「你既通法
性,會得根源,已注神體,卻只是防備著『三災利害』。」悟空聽說,沉吟良久道:
「師父之言謬矣。我常聞道高德隆,與天同壽,水火既濟,百病不生,卻怎麼有個
三災利害?」祖師道:「此乃非常之道:奪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機;丹成之後,
鬼神難容。雖駐顏益壽,但到了五百年後,天降雷災打你,須要見性明心,預先躲
避。躲得過,壽與天齊,躲不過,就此絕命。再五百年後,天降火災燒你。這火不
是天火,亦不是凡火,喚做『陰火』。自本身湧泉穴下燒起,直透泥垣宮,五臟成
灰,四肢皆朽,把千年苦行,俱為虛幻。再五百年,又降風災吹你。這風不是東南
西北風,不是和薰金朔風,亦不是花柳松竹風,喚做『贔風』。自囟門中吹入六腑,
過丹田,穿九竅,骨肉消疏,其身自解。所以都要躲過。」悟空聞說,毛骨悚然,
叩頭禮拜道:「萬老爺垂憫,傳與躲避三災之法,到底不敢忘恩。」祖師道:「此
亦無難,只是你比他人不同,故傳不得。」悟空道:「我也頭圓頂天,足方履地,
一般有九竅四肢,五臟六腑,何以比人不同?」祖師道:「你雖然像人,卻比人少
腮。」原來那猴子孤拐面,凹臉尖嘴。悟空伸手一摸,笑道:「師父沒成算!我雖
少腮,卻比人多這個素袋,亦可准折過也。」祖師說:「也罷,你要學那一般?有
一般天罡數,該三十六般變化,有一般地煞數,該七十二般變化。」悟空道:「弟
子願多里撈摸,學一個地煞變化罷。」祖師道:「既如此,上前來,傳與你口訣。」
遂附耳低言,不知說了些甚麼妙法。這猴王也是一竅通時百竅通,當時習了口訣,
自修自煉,將七十二般變化,都學成了。
4. 西遊記第47回的翻譯
第四十七回聖僧夜阻通天水金樹垂慈救小孩
卻說那國王緊靠著龍床,眼淚像泉水湧出,只哭到天晚不住。行者上前高叫道:「你怎麼這么混亂!看到放著那道士的屍體,一個是虎,一個是鹿,那羊力是一個羚羊。不信時,撈上骨頭來看,那裡有人那樣兩個骷髏算?他本是成精的山。,同心到此害你,因見氣數還旺,不敢下手。如果再過二年,你氣數衰敗,他就害了你生命,把你江山一股兒完全屬於他了。幸虧我們提前到來,除妖邪救了你命,你還哭得很?哭得很!趕緊打發關文,送我出去。國王聽到這里」,才醒悟。那文武多官都奏道:「死的人果然是白鹿、黃虎,油鍋里果然是羊骨。聖僧的話,不可不聽。」國王道:「既然是這樣,感謝聖僧。現在一天晚,教太師且請聖僧至智淵寺。第二天早上,大開東閣,教光祿寺安排素凈宴會酬謝。「果然送他到寺廟里休息。第二天五更時分,國王設朝,聚集多官,傳旨:「快出來招僧榜文,四門各路張掛。」一個壁箱大擺宴席,擺駕出朝,至於智淵寺門外,請了三藏等,共入東閣赴宴,不在話下。古代
卻說那脫命的和尚聽到有招僧榜,個個欣然,都入城來找孫大聖,交納毫毛謝恩。這長老散了宴席,那國王換了關文,同皇後嬪妃,文武官員,送出朝門。只見那些和尚跪下拜道旁,口說:「齊天大聖爺爺!我們是沙灘上脫命僧人。知道爺爺掃除妖孽,拯救我們,又被我王出榜招僧,特來交納毫毛,叩謝皇恩。行者笑道。:「你們來了多少?僧人道」:「五百名,半個不能少。」行的將身子一抖抖,收了點毛,對你我出家人說:「這些和尚實在是老孫放了,車輛是老孫運轉雙關穿夾脊,揪住碎了,那兩個妖原則是老孫打死了。如今消滅了妖嗎,才知道是禪門有道,向以後再不可胡為亂信。希望你把儒、釋、道三教統一,的敬僧,的敬道,人才的培養,我保你江山永固。國王依言」,感謝不盡,於是送唐僧出城去了。齋
這一去,只為殷勤經三藏,努力修持光一元。通知行夜住,渴飲飢餐,不覺的春末夏季殘,又是秋光天氣。一天,天色已晚,唐代僧人勒馬道:「徒弟,今天何處安身啊?」走的道路:「老師父,出家人沒有說那在家裡人的話。」三藏道:「在家裡的人怎麼?出家人怎麼?」走的道路:「在家裡的人,當時等溫床暖被子,懷里抱著你,腳後蹬妻子,自自在在睡覺;我們出家人,哪裡能找到!就是要帶個披星星,餐宿水風,有路要走,無路方住。」八戒道:「哥哥,你只知其一,不知道他們兩個。如今路多險峻,我挑著重擔,穿著確實很難跑,要尋找一個去處,好睡一覺,養養精神,第二天正好挨著。不但是,但不累倒我啊?」走的道路:「趁著月光再跑一程,到有人家所再住。」老師和學生們沒辦法,只好跟著走的過去。主
又走不多時,只允許滔滔波浪響。八戒道:「結束了,來到盡頭路了!沙和尚道士」:「這是一股水擋住了。「唐僧道:「這怎麼能渡過?」八戒道:「等我考試的,看深淺怎麼樣。」三藏道:「我能,你不要亂說話,水的深淺,如何考試得?」八戒道:「尋找一個鵝卵石,拋在當中。如果是濺起水泡來是淺,如果是骨都都沉下有聲是深。」走的道路:「你去試試看。」那獃子在路旁摸了一塊頑石,望水中拋去,只允許骨都都泛起魚津,沉下水底。其他方法:「深,深,深!離開不到!「唐僧道:「你盡管試得深淺,卻不知道有多少寬。」八戒道:「這個卻不知道,不知道。」走的道路:「等我看看。」好大聖,縱筋斗雲,跳在空中,定睛看,只見那--主
洋洋光浸月,浩浩影浮天。靈公派吞華岳,長流水貫穿河流。知道
千層浪翻滾洶涌,萬迭陡波顛。口岸沒有漁火,沙頭有白鷺睡覺。古代
茫然渾似海,一個希望再無邊。齋
急忙收雲頭,按落河邊道:「老師父,寬哩寬哩!離開不到!老孫火眼金睛,白日里常看千里,吉凶曉得這,黑夜裡的回看三五百里。如今通看不見邊岸,怎定得到寬的數?三藏大驚。,口不能言,聲音哽咽道:「徒弟啊,像這樣怎麼了?沙和尚道士」:「師父不要哭,你看那河邊立的,可不是個人么。」走的道路:「想是扳谷的漁夫,等我問他去來。「拿了鐵棒,兩個三步跑到面前看處。呀!這不是人,這是一面石碑。碑上有三個篆文大字,下邊兩行,有十個小字。三個大字是「通天河」,十個小字是「直徑超過八百里,亘古少人行」。行者叫:「老師父,你來看看。三藏見」,滴眼淚道:「徒弟呀,我當時別了長安,只說西天易跑,那知道妖魔阻隔,山水還遠遠!」八戒道:「老師父,你且聽,這是那裡鼓鈸聲音;想是做齋的人家。我們要去趕些齋飯後吃,問一個渡口不久船,第二天過去罷。」三藏馬上聽到,果然有鼓鈸的聲音:「卻不是道家樂器,你是我僧家辦事。我們離開來。」行的在前引馬,一次聽到響而來。那裡有很正確的道路,在高後低,漫過沙灘,看到一隊人家住的地方,約有四五百家摸,卻也都住得好。只見--主
倚山開路,傍岸臨溪。處處柴門掩,家家竹院關。沙頭宿鷺夢魂清,柳外啼杜鵑喉舌冷。短笛無聲,寒砧不韻。紅蓼枝搖月,黃蘆葉斗風。陌頭村犬吠疏籬,渡口老漁眠釣艇。燈光稀少,人煙靜,半空中皎潔的月光如懸掛的鏡子。忽然聽到一陣白灑香,卻是西風隔岸送。主
三藏下馬,只見那路頭上有一個家的孩子,門外豎一首幢幡,內心裡有燈燭熒煌,香煙馥郁。三藏道:「悟空,這地方比那山凹河邊,卻是不相同。在人間屋檐下,可以用遮得冷露,放心穩睡。你都來歸,讓我們先到那齋公門首告求。如果願意留下我,我就招呼你等;假如果不留,你卻不要放潑。你們臉嘴醜陋,只恐嚇了人,闖出禍來,反過來沒有住的地方了。」走的道路:「說得有道理。請師傅先去,我們在這里堅守等待。」那老人才摘了斗笠,光著頭,抖抖抖抖褊衫,拉著錫杖,一直走到人家門外,見那門半開半掩,三藏不敢擅自進入。我站一會兒,只見裡面走出一個老的,掛著念珠項下,口念阿彌陀佛,直接來關門,慌得這長老合掌高叫:「老施主,貧僧問訊了。」那老人回到禮道:「你這和尚,卻來晚了。」三藏道:「怎麼說?」老的道:「遲到沒有東西了。早點來啊,我舍下賜予僧人齋飯,盡飽吃飯,熟米三升,白布一段,銅錢十文。你怎麼才來的時候?」三藏躬身道:「老施主,窮和尚不是趕齋的。」老的道:「既然不趕齋,來這里干什麼?」三藏道:「我是東土大唐欽差前往西天取經的人,今天來到貴地,天色已晚,允許府上鼓鈸的聲音,特來告借住一宿,天一亮就行了。」那老人擺手道:「和尚,出家人休打說謊。東土大唐到我這里,有五萬四千里路,你這樣一個人,如何來實現?」三藏道:「老施主見可能是最,只要我還有三個小徒,逢山開路,遇水交替橋,保護貧僧,方能到這里。」老的道:「既然有徒弟,為什麼不一起來?」教育:「請,請,我舍下有地方休息。」三藏回頭叫了一聲:「徒弟,這邊來。」那行的本來性情急躁,八戒先生來粗魯,沙和尚拒絕了莽撞,三個人聽到師傅招呼,牽著馬,挑著擔子,不問好歹,一陣風闖過將進去。那老人看見,嚇得跌倒在地,嘴巴里只說是「妖怪來了,妖怪來了!三藏攙起來道」:「施主莫怕,不這是妖怪,這是我徒弟。」老的戰戰戰兢兢道:「這樣好俊師父,怎麼找到這么醜徒弟!」三藏道:「即使這樣相貌不中,反過來會降龍伏虎,捉怪擒妖。「老年人似乎相信不相信的,扶著唐代僧人慢跑。古代
卻說那三個凶頑闖入廳房上,拴了馬,丟掉下行李。那廳中原有幾個和尚念經,八戒掬著長嘴喝道:「那和尚,考慮的是什麼經?」那些和尚聽見問了一聲,忽然抬頭--知道
看外面來的人,嘴裡長耳朵大。身粗背膊寬,聲音響如雷咋。古代
行人和沙和尚,容貌更醜陋。廳堂幾眾僧,沒有人不害怕。齋
合黎還念經,班首教行罷。難顧磬和鈴,佛象並且丟掉下。主
一個齊吹息燈,驚散光乍乍。跌跌和搔搔,何曾跨門檻!知道
你頭撞我的頭,似乎倒葫蘆架。清清好道場,翻成大笑話。古代
這兄弟三人,看到那些人跌跌搔搔,鼓著掌哈哈大笑。那些僧越加恐懼,磕頭撞腦,各顧性命,通跑干凈了。三藏攙那老的,走上廳堂,燈火全無,三人嘻嘻哈哈的還笑。唐代僧人罵道:「這潑物,十分不好!我天天教,天天叮嚀。古人說,不教而善,不是聖人,但為什麼!教育才好,不是賢人而什麼!教也不好,不是愚蠢是什麼!你們這般撒潑,如果是到下到我的東西!逃進門不知道高低,嚇倒了老施主,驚散了念經僧,把人家好事都攪壞了,拒絕是墮入罪和我?「說得他不敢回說。。那老人才相信是他徒弟,急回頭作禮道:「老爺,沒大事,沒大事,才然關了燈,散了花,佛教將收集的。」八戒道:「既然是了帳,擺出滿散齋來的,我們吃了睡覺。」我的呼叫:「點燈來,點燈來!「家裡人聽到,大驚小怪道:「廳上念經,有許多香蠟燭,怎麼又教掌燈?」幾個僮僕出來看時,這個黑洞洞的,馬上點起火把燈籠,一擁而來,忽然抬頭看見八戒和沙和尚,慌得丟了火把,忽抽身關了大門,往裡嚷道:「妖怪來了,妖怪來了!「古代
行者拿起火把,點上燈燭,扯過一張交椅,請唐僧坐在上面,其他兄弟們坐在兩旁,那老人坐在前面。正敘坐上,只聽到裡面門開處,又走出一個老的,拄著拐杖道:「這是什麼邪魔,昏黑的夜晚來我好門的家?」前面坐的老人,急忙起身迎接到屏蔽門後道:「哥哥沒有嚷,不是邪魔,於是東方大唐取經的羅漢。徒弟們相貌雖凶,果然是相互厭惡別人好。」那老人才放下拄杖,與其他四位行禮。禮儀完畢,的坐在了面前叫:「看茶來,排齋。「連叫幾聲,幾個僕人,恐懼謹慎戰兢兢,不敢靠帳。八戒忍不住問道:「老年人,你這大價錢,兩邊走怎的?」老的道:「教育界捧齋來侍奉老爺。」八戒道:「幾乎個人服侍?」老的道:「八個人。」八戒道:「這八個人侍候那個?」老的道:「我陪你四位。」八戒道:「那白面師父,只需要一個朋友;毛臉雷公嘴的,只需要兩個人;那晦氣臉的,要八個人;我有二十個人伏侍方彀。」老的道:「這樣說,想是你的食腸大些。」八戒道:「也要去看得過。」老的道:「有人,有人。「七大八小,去叫出來有三四十人出來。古代
那和尚與老年人,一問一答的說話,大家才不怕。卻將上面排了一張桌子,請唐僧上坐;兩邊擺了三張桌子,請與其他三位坐;前面有一張桌子,坐了兩位老年人。先排上素果品蔬菜,然後是麵食、米飯、閑食、粉湯,排得齊齊整整。唐長老舉起筷子來,先想想一卷《打開書房經》。那獃子一就有點急吞,二來有些餓了,那裡等唐僧經完,拿過紅漆木碗來,把一碗白米飯,撲的丟掉了下口,就明白了。旁邊邊小的道路:「這位老爺忒沒計算,不籠饅頭,怎的把飯籠了,但不弄臟了衣服?八戒笑道。:「從來沒有」,吃了。」小的道路:「你不曾舉口,怎麼就吃了?」八戒道:「孩子會說謊。!分說明吃了。不信,第二次吃給你看。」那小的。,又端了碗,盛一碗遞與八戒。獃子一簾簾,又丟掉下口去就明白了。眾僕人看到了道路:「爺爺呀!你是磨磚砌的喉嚨,切實又光又溜!」那唐僧一卷經還沒完,他已經過了五六碗手,然後拒絕才能同舉筷子,一個齊吃齋。獃子不論米飯麵食,果品閑食,只是情一撈亂和兒童,嘴巴里還嚷:「添飯,添飯!」漸漸不見來了!行者叫道:「賢弟,少吃些罷,的努力似乎在山凹里忍受飢餓,將被裝載到半飽的好了。」八戒道:「嘴臉!常言道,賜予僧人齋飯不飽,不如活埋哩。」行的教:「收了家火,沒有睬其他!」這兩位老人躬身道:「不瞞老爺說,白日里倒也不怕,似乎這大肚子長老,的齋得起百十眾;只是晚了,收集了殘齋,只蒸得一石面飯、五斗米飯和幾張桌子素食,要請幾位親戚鄰居和眾僧們散福。不期望你列位來,嚇得眾僧跑了,連親戚鄰居也不曾敢請,全數都供奉了高位。如不飽,再教蒸去。」八戒道:「再蒸去,再蒸去!」主
話畢,收了家火桌席,三藏拱身,謝了齋供,才問:「老施主,高姓?」老的道:「姓陳。」三藏合掌道:「這是我貧僧華宗了。」老的道:「老爺的姓陳?」三藏道:「這是,一般家庭的姓陳,請問剛才做的什麼齋事?八戒笑道。:「老師父問他怎麼的!難道不知道道?必然是青苗齋、平安齋、了場齋戒結束了。」老的道:「不就是,不正確。」三藏又問:「頂端的是什麼?」老的道:「這是一場預修了齋。」八戒笑得打跌路:「公忒沒眼力量!我們是扯謊話架橋騙人的大王,你怎麼把這謊話哄我!和尚家難道不知道齋事?只是有一個預修寄庫齋、預修填回齋,那裡有個預修齋的滅亡?你家裡的人又不曾有死的,做什麼沒有齋?」主
行的傳言,暗喜道:「這獃子違背了些的。老公公,你是錯說了,怎麼叫做預修了齋?」那兩位欠身道:「你等取經,怎麼不走正確的道路,但干到我這邊來?」走的道路:「走的是正確的道路,只見一股水擋住,不能夠渡過,因此鈸聽到擊鼓的聲音,特來建造府借宿。」老的道:「你們到河邊,可曾看見些什麼?」走的道路:「只見一面石碑,上書通天河三個字,下面寫『直徑超過八百里,亘古少人行』十字,再沒有別的東西。」老的道:「再去上岸逃跑,好的離那碑記只有里許,有一座靈感大廟,你不曾看見?」走的道路:「不見,請您公解釋說,什麼是靈感?」那兩個老人一起流淚道:「老爺啊!那大王--主.......
5. 西遊記第七十六回 譯文
第七十六回 心神居舍魔歸性 木母同降怪體真話表孫大聖在老魔肚裡支吾一會,那魔頭倒在塵埃,無聲無氣,若不言語,想是死了,卻又把手放放。魔頭回過氣來,叫一聲:"大慈大悲齊天大聖菩薩!"行者聽見道:"兒子,莫廢工夫,省幾個字兒,只叫孫外公罷。"那妖魔惜命,真個叫:"外公!外公!是我的不是了!一差二誤吞了你,你如今卻反害我。萬望大聖慈悲,可憐螻蟻貪生之意,饒了我命,願送你師父過山也。"大聖雖英雄,甚為唐僧進步。他見妖魔哀告,好奉承的人,也就回了善念,叫道:"妖怪,我饒你,你怎麼送我師父?"老魔道:"我這里也沒甚麼金銀、珠翠、瑪瑙、珊瑚、琉璃、琥珀、玳瑁珍奇之寶相送;我兄弟三個,抬一乘香藤轎兒,把你師父送過此山。"行者笑道:"既是抬轎相送,強如要寶。你張開口,我出來。"那魔頭真個就張開口。那三魔走近前,悄悄的對老魔道:"大哥,等他出來時,把口往下一咬,將猴兒嚼碎,咽下肚,卻不得磨害你了。"原來行者在裡面聽得,便不先出去。卻把金箍棒伸出,試他一試。那怪果往下一口,扢喳的一聲,把個門牙都迸碎了。行者抽回棒道:"好妖怪!我倒饒你性命出來,你反咬我,要害我命!我不出來,活活的只弄殺你!不出來!不出來!"老魔報怨三魔道:"兄弟,你是自家人弄自家人了。且是請他出來好了,你卻教我咬他。他倒不曾咬著,卻迸得我牙齦疼痛。這是怎麼起的!"三魔見老魔怪他,他又作個激將法,厲聲高叫道:"孫行者,聞你名如轟雷貫耳,說你在南天門外施威,靈霄殿下逞勢;如今在西天路上降妖縛怪,原來是個小輩的猴頭!"行者道:"我何為小輩?"三怪道:"'好漢千里客,萬里去傳名。'你出來,我與你賭斗,才是好漢;怎麼在人肚裡做勾當!非小輩而何?"行者聞言,心中暗想道:"是,是,是!我若如今扯斷他腸,揌破他肝,弄殺這怪,有何難哉?但真是壞了我的名頭。……也罷!也罷!--你張口,我出來與你比並。但只是你這洞口窄逼,不好使家火,須往寬處去。"三魔聞說,即點大小怪,前前後後,有三萬多精,都執著精銳器械,出洞擺開一個三才陣勢,專等行者出口,一齊上陣。那二怪攙著老魔,徑至門外叫道:"孫行者!好漢出來!此間有戰場,好鬥!"大聖在他肚裡,聞得外面鴉鳴鵲噪,鶴唳風聲,知道是寬闊之處。卻想著:"我不出去,是失信與他;若出去,這妖精人面獸心:先時說送我師父,哄我出來咬我,今又調兵在此。--也罷!也罷!與他個兩全其美:出去便出去,還與他肚裡生下一個根兒。"即轉手,將尾上毫毛拔了一根,吹口仙氣,叫"變!"即變一條繩兒,只有頭發粗細,倒有四十丈長短。那繩兒理出去,見風就長粗了。把一頭拴著妖怪的心肝繫上,打做個活扣兒。那扣兒不扯不緊,扯緊就痛。卻拿著一頭,笑道:"這一出去,他送我師父便罷;如若不送,亂動刀兵,我也沒工夫與他打,只消扯此繩兒,就如我在肚裡一般!"又將身子變得小小的,往外爬;爬到咽喉之下,見妖精大張著方口,上下鋼牙,排如利刃,忽思量道:"不好!不好!若從口裡出去扯這繩兒,他怕疼,往下一嚼,卻不咬斷了?我打他沒牙齒的所在出去。"好大聖,理著繩兒,從他那上齶子往前爬,爬到他鼻孔里。那老魔鼻子發癢,"阿□【左口 右妻】"的一聲,打了個噴嚏,卻迸出行者。行者見了風,把腰躬一躬,就長了有三丈長短,一隻手扯著繩兒,一隻手拿著鐵棒。那魔頭不知好歹,見他出來了,就舉鋼刀,劈臉來砍。這大聖一隻手使鐵棒相迎。又見那二怪使槍,三怪使戟,沒頭沒臉的亂上。大聖放鬆了繩,收了鐵棒,急縱身駕雲走了。原來怕那伙小妖圍繞,不好乾事。他卻跳出營外,去那空闊山頭上,落下雲,雙手把繩盡力一扯,老魔心裡才疼。他害疼往上一掙,大聖復往下一扯。眾小妖遠遠看見,齊聲高叫道:"大王,莫惹他!讓他去罷!這猴兒不按時景:清明還未到,他卻那裡放風箏也!"大聖聞言,著力氣蹬了一蹬,那老魔從空中,拍刺刺,似紡車兒一般,跌落塵埃。就把那山坡下死硬的黃土跌做個二尺淺深之坑。慌得那二怪、三怪,一齊按下雲頭,上前拿住繩兒,跪在坡下,哀告道:"大聖啊,只說你是個寬洪海量之仙,誰知是個鼠腹蝸腸之輩。實實的哄你出來,與你見陣,不期你在我家兄心上拴了一根繩子!"行者笑道:"你這伙潑魔,十分無禮!前番哄我出去便就咬我,這番哄我出來,卻又擺陣敵我。似這幾萬妖兵,戰我一個,理上也不通。扯了去!扯了去見我師父!"那怪一齊叩頭道,"大聖慈悲,饒我性命,願送老師父過山!"行者笑道:"你要性命,只消拿刀把繩子割斷罷了。"老魔道:"爺爺呀,割斷外邊的,這里邊的拴在心上,喉嚨里又□【左木 右忝】的惡心,怎生是好?"行者道:"既如此,張開口,等我再進去解出繩來。"老魔慌了道:"這一進去,又不肯出來,卻難也!卻難也!"行者道:"我有本事外邊就可以解得裡面繩頭也。解了可實實的送我師父么?"老魔道:"但解就送,決不敢打誑語。"大聖審得是實,即便將身一抖,收了毫毛,那怪的心就不疼了。這是孫大聖掩樣的法兒,使毫毛拴著他的心;收了毫毛,所以就不害疼也。三個妖縱身而起,謝道:"大聖請回,上復唐僧,收拾下行李,我們就抬轎來送。"眾怪偃干戈,盡皆歸洞。大聖收繩子,徑轉山東,遠遠的看見唐僧睡在地下打滾痛哭;豬八戒與沙僧解了包袱,將行李搭分兒,在那裡分哩。行者暗暗嗟嘆道:"不消講了。這定是八戒對師父說我被妖精吃了,師父捨不得我,痛哭,那獃子卻分東西散火哩。--咦!不知可是此意,且等我叫他一聲看。"落下雲頭,叫道:"師父!"沙僧聽見,報怨八戒道:"你是個'棺材座子,專一害人'!師兄不曾死,你卻說他死了,在這里干這個勾當!那裡不叫將來了?"八戒道:"我分明看見他被妖精一口吞了。想是日辰不好,那猴子來顯魂哩。"行者到跟前,一把撾住八戒臉,一個巴掌打了個踉蹌,道:"夯貨!我顯甚麼魂?"獃子侮著臉道:"哥哥,你實是那怪吃了,你--你怎麼又活了?"行者道:"像你這個不濟事的膿包!他吃了我,我就抓他腸,捏他肺,又把這條繩兒穿住地的心,扯他疼痛難禁,一個個叩頭哀告,我才饒了他性命。如今抬轎來送我師父過山也。"那三藏聞言,一骨魯爬起來,對行者躬身道:"徒弟啊,累殺你了!若信悟能之言,我已絕矣!"行者輪拳打著八戒罵道:"這個饢糠的獃子,十分懈怠,甚不成人!師父,你切莫惱。那怪就來送你也。"沙僧也甚生慚愧。連忙遮掩,收拾行李,扣背馬匹,都在途中等候不題。卻說三個魔頭,帥群精回洞。二怪道:"哥哥,我只道是個九頭八尾的孫行者,原來是恁的個小小猴兒!你不該吞他:只與他斗時,他那裡斗得過你我!洞里這幾萬妖精,吐唾沫也可□【三點水 右上合下兀】殺他。你卻將他吞在肚裡,他便弄起法來,教你受苦,怎麼敢與他比較!才自說送唐僧,都是假意,實為兄長性命要緊,所以哄他出來。決不送他!"老魔道:"賢弟不送之故,何也?"二怪道:"你與我三千小妖,擺開陣勢,我有本事拿住這個猴頭!"老魔道:"莫說三千,憑你起老營去,只是拿住他便大家有功。"那二魔即點三千小妖,徑到大路旁擺開,著一個藍旗手往來傳報,教:"孫行者!趕早出來,與我二大王爺爺交戰!"八戒聽見笑道:"哥啊,常言道:'說謊不瞞當鄉人。'就來弄虛頭,搗鬼!怎麼說降了妖精,就抬轎來送師父,卻又來叫戰,何也?"行者道:"老怪已被我降了,不敢出頭,聞著個'孫'字兒,也害頭疼。這定是二妖魔不伏氣送我們,故此叫戰。我道兄弟,這妖精有弟兄三個,這般義氣;我弟兄也是三個,就沒些義氣。我已降了大魔,二魔出來,你就與他戰戰,未為不可。"八戒道:"怕他怎的!等我去打他一仗來!"行者道:"要去便去罷。"八戒笑道:"哥啊,去便去,你把那繩兒借與我使使。"行者道:"你要怎的?你又沒本事鑽在肚裡,你又沒本事拴在他心上,要他何用?"八戒道:"我要扣在這腰間,做個救命索。你與沙僧扯住後手,放我出去,與他交戰。估著贏了他,你便放鬆,我把他拿住;若是輸與他,你把我扯回來,莫教他拉了去。"真個行者暗笑道:"也是捉弄獃子一番!"就把繩兒扣在他腰裡,撮弄他出戰。那獃子舉釘鈀跑上山崖,叫道:"妖精!出來!與你豬祖宗打來!"那藍旗手急報道:"大王,有一個長嘴大耳朵的和尚來了。"二怪即出營,見了八戒,更不打話,挺槍劈面刺來。這獃子舉鈀上前迎住。他兩個在山坡前搭上手,斗不上七八回合,獃子手軟,架不得妖魔,急回頭叫:"師兄,不好了!扯扯救命索,扯扯救命索!"這壁廂大聖聞言,轉把繩子放鬆了,拋將去。那獃子敗了陣,住後就跑。原來那繩子拖著走,還不覺;轉回來,因鬆了,倒有些絆腳,自家絆倒了一跌,爬起來又一跌。始初還跌個躘踵,後面就跌了個嘴搶地。被妖精趕上,捽開鼻子,就如蛟龍一般,把八戒一鼻子捲住,得勝回洞。眾妖凱歌齊唱,一擁而歸。這坡下三藏看見,又惱行者道:"悟空,怪不得悟能咒你死哩!原來你兄弟全無相親相愛之意,專懷相嫉相妒之心!他那般說,教你扯扯救命索,你怎麼不扯,還將索子丟去?如今教他被害,卻如之何?"行者笑道:"師父也忒護短,忒偏心!罷了,像老孫拿去時,你略不掛念,左右是捨命之材;這獃子才自遭擒,你就怪我。也教他受些苦惱,方見取經之難。"三藏道:"徒弟啊,你去,我豈不掛念?想著你會變化,斷然不至傷身。那獃子生得狼犺,又不會騰那,這一去,少吉多凶,你還去救他一救。"行者道:"師父不得報怨,等我去救他一救。"急縱身,趕上山,暗中恨道:"這獃子咒我死,且莫與他個快活!且跟去看那妖精怎麼擺布他,等他受些罪,再去救他。"即捻訣念起真言,搖身一變,即變做個蟭蟟蟲,飛將去,釘在八戒耳朵根上,同那妖精到了洞里。二魔帥三千小怪,大吹大打的,至洞口屯下。自將八戒拿入里邊道:"哥哥,我拿了一個來也。"老怪道:"拿來我看。"他把鼻子放鬆,捽下八戒道:"這不是?"老怪道:"這廝沒用。"八戒聞言道:"大王,沒用的放出去,尋那有用的捉來罷。"三怪道:"雖是沒用,也是唐僧的徒弟豬八戒。且捆了,送在後邊池塘里浸著。待浸退了毛,破開肚子,使鹽腌了曬干,等天陰下酒。"八戒大驚道:"罷了!罷了!撞見那販腌的妖怪也!"眾怪一齊下手,把獃子四馬攢蹄捆住,扛扛抬抬,送至池塘邊,往中間一推,盡皆轉去。大聖卻飛起來看處,那獃子四肢朝上,掘著嘴,半浮半沉,嘴裡呼呼的,著然好笑,倒像八九月經霜落了子兒的一個大黑蓮蓬。大聖見他那嘴臉,又恨他,又憐他,說道:"怎的好么?他也是龍華會上的一個人。但只恨他動不動分行李散火,又要攛掇師父念《緊箍咒》咒我。我前日曾聞得沙僧說,也攢了些私房,不知可有否。等我且嚇他一嚇看。"好大聖,飛近他耳邊,假捏聲音,叫聲:"豬悟能!豬悟能!"八戒慌了道:"晦氣呀!我這悟能是觀世音菩薩起的,自跟了唐僧,又呼做八戒,此間怎麼有人知道我叫做悟能?"獃子忍不住問道:"是那個叫我的法名?"行者道:"是我。"獃子道:"你是那個?"行者道:"我是勾司人。"那獃子慌了道:"長官,你是那裡來的?"行者道:"我是五閻王差來勾你的。"那獃子道:"長官,你且回去,上復五閻王,他與我師兄孫悟空交得甚好,教他讓我一日兒,明日來勾罷。"行者道:"胡說!'閻王註定三更死,誰敢留人到四更!'趁早跟我去,免得套上繩子扯拉!"獃子道:"長官,那裡不是方便,看我這般嘴臉,還想活哩。死是一定死,只等一日,這妖精連我師父們都拿來,會一會,就都了帳也。"行者暗笑道:"也罷,我這批上有三十個人,都在這中前後,等我拘將來就你,便有一日耽閣。你可有盤纏,把些兒我去。"八戒道:"可憐啊!出家人那裡有甚麼盤纏?"行者道:"若無盤纏,索了去!跟著我走!"獃子慌了道:"長官不要索。我曉得你這繩兒叫做'追命繩',索上就要斷氣。有!有!有!--有便有些兒,只是不多。"行者道:"在那裡?快拿出來!"八戒道:"可憐,可憐!我自做了和尚,到如今,有些善信的人家齋僧,見我食腸大,襯錢比他們略多些兒,我拿了攢在這里,零零碎碎有五錢銀子;因不好收拾,前者到城中,央了個銀匠煎在一處,他又沒天理,偷了我幾分,只得四錢六分一塊兒。你拿了去罷。"行者暗笑道:"這獃子褲子也沒得穿,卻藏在何處?咄!你銀子在那裡?"八戒道:"在我左耳朵眼兒里揌著哩。我捆了拿不得,你自家拿了去罷。"行者聞言,即伸手在耳朵竅中摸出,真個是塊馬鞍兒銀子,足有四錢五六分重;拿在手裡,忍不住哈哈的一聲大笑。那獃子認是行者聲音,在水裡亂罵道:"天殺的弼馬溫!到這們苦處,還來打詐財物哩!"行者又笑道:"我把你這饢糟的!老孫保師父,不知受了多少苦難,你到攢下私房!"八戒道:"嘴臉!這是甚麼私房!都是牙齒上刮下來的,我不捨得買了嘴吃,留了買匹布兒做件衣服,你卻嚇了我的。還分些兒與我。"行者道:"半分也沒得與你!"八戒罵道:"買命錢讓與你罷,好道也救我出去是。"行者道:"莫發急,等我救你。"將銀子藏了,即現原身,掣鐵棒把獃子劃攏,用手提著腳,扯上來,解了繩。八戒跳起來,脫下衣裳,整幹了水,抖一抖,潮漉漉的披在身上,道:"哥哥,開後門走了罷。"行者道:"後門里走,可是個長進的?還打前門上去。"八戒道:"我的腳捆麻了,跑不動。"行者道:"快跟我來。"好大聖,把鐵棒一路丟開解數,打將出去。那獃子忍著麻,只得跟定他。只看見二門下靠著的是他的釘鈀,走上前,推開小妖,撈過來往前亂築;與行者打出三四層門,不知打殺了多少小妖。那老魔聽見,對二魔道:"拿得好人!拿得好人!你看孫行者劫了豬八戒,門上打傷小妖也!"那二魔急縱身,綽槍在手,趕出門來,應聲罵道:"潑猢猻!這般無禮!怎敢渺視我等!"大聖聽得,即應聲站下。那怪物不容講,使槍便刺。行者正是會家不忙,掣鐵棒,劈面相迎。他兩個在洞門外,這一場好殺:黃牙老□【反犬旁 右象】變人形,義結獅王為弟兄。因為大魔來說合,同心計算吃唐僧。齊天大聖神通廣,輔正除邪要滅精。八戒無能遭毒手,悟空拯救出門行。妖王趕上施英猛,槍棒交加各顯能。那一個槍來好似穿林蟒,這一個棒起猶如出海龍。龍出海門雲靄靄,蟒穿林樹霧騰騰。算來都為唐和尚,恨苦相持太沒情。那八戒見大聖與妖精交戰,他在山嘴上豎著釘鈀,不來幫打,只管獃獃的看著。那妖精見行者棒重,滿身解數,全無破綻,就把槍架住。捽開鼻子,要來卷他。行者知道他的勾當,雙手把金箍棒橫起來,往上一舉,被妖精一鼻子捲住腰胯,不曾卷手。你看他兩只手在妖精鼻頭上丟花棒兒耍子。八戒見了,捶胸道:"咦!那妖怪晦氣呀!卷我這夯的,連手都捲住了,不能得動;卷那們滑的,倒不卷手。他那兩只手拿著棒,只消往鼻里一搠,那孔子里害疼流涕,怎能卷得他住?"行者原無此意,倒是八戒教了他。他就把棒幌一幌,小如雞子,長有丈餘,真個往他鼻孔里一搠。那妖精害怕,沙的一聲,把鼻子捽放,被行者轉手過來,一把撾住,用氣力往前一拉,那妖精護疼,隨著手,舉步跟來。八戒方才敢近,拿釘鈀望妖精胯子上亂築。行者道:"不好!不好!那鈀齒兒尖,恐築破皮,淌出血來,師父看見又說我們傷生,只調柄子來打罷。"真個獃子舉鈀柄,走一步,打一下,行者牽著鼻子,就似兩個象奴,牽至坡下。只見三藏凝睛盼望,見他兩個嚷嚷鬧鬧而來,即喚:"悟凈,你看悟空牽的是甚麼?"沙僧見了,笑道:"師父,大師兄把妖精揪著鼻子拉來,真愛殺人也!"三藏道:"善哉!善哉!那般大個妖精!那般長個鼻子!你且問他:他若喜喜歡歡送我等過山呵,饒了他,莫傷他性命。"沙僧急縱前迎著,高聲叫道:"師父說:那怪果送師父過山,教不要傷他命哩。"那怪聞說,連忙跪下,口裡嗚嗚的答應。原來被行者揪著鼻子,捏儾了,就如重傷風一般。叫道:"唐老爺,若肯饒命,即便抬轎相送。"行者道:"我師徒俱是善勝之人,依你言,且饒你命。快抬轎來。如再變卦,拿住決不再饒!"那怪得脫手,磕頭而去。行者同八戒見唐僧,備言前事。八戒慚愧不勝,在坡前晾曬衣服,等候不題。那二魔戰戰兢兢回洞,未到時,已有小妖報知老魔、三魔,說二魔被行者揪著鼻子拉去。老魔悚懼,與三魔帥眾方出,見二魔獨回,又皆接入,問及放回之故。二魔把三藏慈憫善勝之言,對眾說了一遍。一個個面面相覷,更不敢言。二魔道:"哥哥可送唐僧么?"老魔道:"兄弟,你說那裡話,孫行者是個廣施仁義的猴頭,他先在我肚裡,若肯害我性命,一千個也被他弄殺了。卻才揪住你鼻子,若是扯了去不放回,只捏破你的鼻子頭兒,卻也惶恐。快早安排送他去罷。"三魔笑道:"送!送!送!"老魔道:"賢弟這話,卻又像尚氣的了。你不送,我兩個送去罷。"三魔又笑道:"二位兄長在上:那和尚倘不要我們送,只這等瞞過去,還是他的造化;若要送,不知正中了我的'調虎離山'之計哩。"老怪道:"何為'調虎離山'?"三怪道:"如今把滿洞群妖,點將起來,萬中選千,千中選百,百中選十六個,又選三十個。"老怪道:"怎麼既要十六,又要三十?"三怪道:"要三十個會烹煮的,與他些精米、細面、竹筍、茶芽、香蕈、蘑菇、豆腐、麵筋,著他二十里,或三十里,搭下窩鋪,安排茶飯,管待唐僧。"老怪道:"又要十六個何用?"三怪道:"著八個抬,八個喝路。我弟兄相隨左右,送他一程。此去向西四百餘里,就是我的城池。我那裡自有接應的人馬。若至城邊,……如此如此,著他師徒首尾不能相顧。要捉唐僧,全在此十六個鬼成功。"老怪聞言,歡欣不已。真是如醉方醒,似夢方覺。道:"好!好!好!"即點眾妖,先選三十,與他物件;又選十六,抬一頂香藤轎子。同出門來,又吩咐眾妖:"俱不許上山閑走:孫行者是個多心的猴子,若見汝等往來,他必生疑,識破此計。"老怪遂帥眾至大路旁高叫道:"唐老爺,今日不犯紅沙,請老爺早早過山。"三藏聞言道:"悟空,是甚人叫我?"行者指定道:"那廂是老孫降伏的妖精抬轎來送你哩。"三藏合掌朝天道:"善哉!善哉!若不是賢徒如此之能,我怎生得去?"徑直向前,對眾妖作禮道:"多承列位之愛,我弟子取經東回,向長安當傳揚善果也。"眾妖叩首道:"請老爺上轎。"那三藏肉眼凡胎,不知是計;孫大聖又是太乙金仙,忠正之性,只以為擒縱之功,降了妖怪,亦豈期他都有異謀,卻也不曾詳察,盡著師父之意。即命八戒將行囊捎在馬上,與沙僧緊隨。他使鐵棒向前開路,顧盼吉凶。八個抬起轎子,八個一遞一聲喝道。三個妖扶著轎扛。師父喜喜歡歡的端坐轎上。上了高山,依大路而行。此一去,豈知歡喜之間愁又至。經雲:"泰極否還生。"時運相逢真太歲,又值喪門弔客星。那伙妖魔,同心合意的,侍衛左右,早晚殷勤。行經三十里獻齋,五十里又齋,未晚請歇,沿路齊齊整整。一日三餐,遂心滿意;良宵一宿,好處安身。西進有四百里餘程,忽見城池相近。大聖舉鐵棒,離轎僅有一里之遙,見城池,把他嚇了一跌,掙挫不起。你道他只這般大膽,如何見此著唬?原來望見那城中有許多惡氣。乃是:攢攢簇簇妖魔怪,四門都是狼精靈。斑斕老虎為都管,白面雄彪作總兵。丫叉角鹿傳文引,伶俐狐狸當道行。千尺大蟒圍城走,萬丈長蛇占路程。樓下蒼狼呼令使,台前花豹作人聲。搖旗擂鼓皆妖怪,巡更坐鋪盡山精。狡兔開門弄買賣,野豬挑擔干營生。先年原是天朝國,如今翻作虎狼城。那大聖正當悚懼,只聽得耳後風響,急回頭觀看,原來是三魔雙手舉一柄畫桿方天戟,往大聖頭上打來。大聖急翻身爬起,使金箍棒劈面相迎。他兩個各懷惱怒,氣嘑嘑,更不打話;咬著牙,各要相爭。又見那老魔頭,傳聲號令,舉鋼刀便砍八戒。八戒慌得丟了馬,輪著鈀向前亂築。那二魔纏長槍,望沙僧刺來。沙僧使降妖杖支開架子敵住。三個魔頭與三個和尚,一個敵一個,在那山頭捨死忘生苦戰。那十六個小妖卻遵號令,各各效能:搶了白馬、行囊,把三藏一擁,抬著轎子,徑至城邊,高叫道:"大王爺爺定計,已拿得唐僧來了!"那城上大小妖精,一個個跑下,將城門大開,吩咐各營卷旗息鼓,不許吶喊篩鑼,說:"大王原有令在前,不許嚇了唐僧;唐僧禁不得恐嚇,一嚇就肉酸不中吃了。"眾精都歡天喜地邀三藏,控背躬身接主僧。把唐僧一轎子抬上金鑾殿,請他坐在當中,一壁廂獻茶,獻飯,左右旋繞。那長老昏昏沉沉,舉眼無親。畢竟不知性命何如,且聽下回分解。是這章嗎?話說兄弟你看不懂?挺簡單的啊,就是字不怎麼好打。6. 西遊記59回
第五十九回 唐三藏路阻火焰山 孫行者一調芭蕉扇
若干種性本來同,海納無窮。千思萬慮終成妄,般般色色和融。有日功完行滿,圓明法性高隆。休教差別走西東,緊鎖牢肸。收來安放丹爐內,煉得金烏一樣紅。朗朗輝輝嬌艷,任教出入乘龍。知
話表三藏遵菩薩教旨,收了行者,與八戒、沙僧剪斷二心,鎖肸猿馬,同心戮力,趕奔西天。說不盡光陰似箭,日月如梭,歷過了夏月炎天,卻又值三秋霜景,但見那——主
薄雲斷絕西風緊,鶴鳴遠岫霜林錦。光景正蒼涼,山長水更長。征鴻來北塞,玄鳥歸南陌。客路怯孤單,衲衣容易寒。古
師徒四眾,進前行處,漸覺熱氣蒸人。三藏勒馬道:「如今正是秋天,卻怎返有熱氣?」八戒道:「原來不知,西方路上有個斯哈哩國,乃日落之處,俗呼為天盡頭。若到申酉時,國王差人上城,擂鼓吹角,混雜海沸之聲。日乃太陽真火,落於西海之間,如火淬水,接聲滾沸;若無鼓角之聲混耳,即振殺城中小兒。此地熱氣蒸人,想必到日落之處也。」大聖聽說,忍不住笑道:「獃子莫亂談!若論斯哈哩國,正好早哩。似師父朝三暮二的,這等擔閣,就從小至老,老了又小,老小三生,也還不到。」八戒道:「哥啊,據你說,不是日落之處,為何這等酷熱?」沙僧道:「想是天時不正,秋行夏令故也。」他三個正都爭講,只見那路旁有座莊院,乃是紅瓦蓋的房舍,紅磚砌的垣牆,紅油門扇,紅漆板榻,一片都是紅的。三藏下馬道:「悟空,你去那人家問個消息,看那炎熱之故何也。」大聖收了金箍棒,整肅衣裳,扭捏作個斯文氣象,綽下大路,徑至門前觀看。那門里忽然走出一個老者,但見他——古
穿一領黃不黃、紅不紅的葛布深衣,戴一頂青不青、皂不皂的篾絲涼帽。手中拄一根彎不彎、直不直,暴節竹杖,足下踏一雙新不新、舊不舊,涘柷敔鞋。面似紅銅,須如白練。兩道壽眉遮碧眼,一張哈口露金牙。知
那老者猛抬頭,看見行者,吃了一驚,拄著竹杖,喝道:「你是那裡來的怪人?在我這門首何干?」行者答禮道:「老施主,休怕我,我不是什麼怪人,貧僧是東土大唐欽差上西方求經者。師徒四人,適至寶方,見天氣蒸熱,一則不解其故,二來不知地名,特拜問指教一二。」那老者卻才放心,笑雲:「長老勿罪,我老漢一時眼花,不識尊顏。」行者道:「不敢。」老者又問:「令師在那條路上?」行者道:「那南首大路上立的不是!」老者教:「請來,請來。」行者歡喜,把手一招,三藏即同八戒、沙僧,牽白馬,挑行李近前,都對老者作禮。老者見三藏豐姿標致,八戒沙僧相貌奇稀,又驚又喜,只得請入里坐,教小的們看茶,一壁廂辦飯。三藏聞言,起身稱謝道:「敢問公公,貴處遇秋,何返炎熱?」老者道:「敝地喚做火焰山,無春無秋,四季皆熱。」三藏道:「火焰山卻在那邊?可阻西去之路?」老者道:「西方卻去不得。那山離此有六十里遠,正是西方必由之路,卻有八百里火焰,四周圍寸草不生。若過得山,就是銅腦蓋,鐵身軀,也要化成汁哩。」三藏聞言,大驚失色,不敢再問。古
只見門外一個少年男子,推一輛紅車兒,住在門旁,叫聲:「賣糕!」大聖拔根毫毛,變個銅錢,問那人買糕。那人接了錢,不論好歹,揭開車兒上衣裹,熱氣騰騰,拿出一塊糕遞與行者。行者托在手中,好似火盆里的灼炭,煤爐內的紅釘。你看他左手倒在右手,右手換在左手,只道:「熱,熱,熱!難吃,難吃!」那男子笑道:「怕熱莫來這里,這里是這等熱。」行者道:「你這漢子好不明理,常言道,不冷不熱,五穀不結。他這等熱得很,你這糕粉,自何而來?」那人道:「若知糕粉米,敬求鐵扇仙。」行者道:「鐵扇仙怎的?」那人道:「鐵扇仙有柄芭蕉扇。求得來,一扇息火,二扇生風,三扇下雨,我們就布種,及時收割,故得五穀養生。不然,誠寸草不能生也。」行者聞言,急抽身走入裡面,將糕遞與三藏道:「師父放心,且莫隔年焦著,吃了糕,我與你說。」長老接糕在手,向本宅老者道:「公公請糕。」老者道:「我家的茶飯未奉,敢吃你糕?」行者笑道:「老人家,茶飯倒不必賜,我問你,鐵扇仙在那裡住?」老者道:「你問他怎的?」行者道:「適才那賣糕人說,此仙有柄芭蕉扇,求將來,一扇息火,二扇生風,三扇下雨,你這方布種收割,才得五穀養生。我欲尋他討來扇息火焰山過去,且使這方依時收種,得安生也。」老者道:「固有此說。你們卻無禮物,恐那聖賢不肯來也。」三藏道:「他要甚禮物?」老者道:「我這里人家,十年拜求一度。四豬四羊,花紅表裡,異香時果,雞鵝美酒,沐浴虔誠,拜到那仙山,請他出洞,至此施為。」行者道:「那山坐落何處?喚甚地名?有幾多里數?等我問他要扇子去。」老者道:「那山在西南方,名喚翠雲山。山中有一仙洞,名喚芭蕉洞。我這里眾信人等去拜仙山,往回要走一月,計有一千四百五六十里。」行者笑道:「不打緊,就去就來。」那老者道:「且住,吃些茶飯,辦些干糧,須得兩人做伴。那路上沒有人家,又多狼虎,非一日可到,莫當耍子。」行者笑道:「不用,不用,我去也!」說一聲,忽然不見。那老者慌張道:「爺爺呀!原來是騰雲駕霧的神人也!」古
且不說這家子供奉唐僧加倍,卻說那行者霎時徑到翠雲山,按住祥光,正自找尋洞口,忽然聞得丁丁之聲,乃是山林內一個樵夫伐木。行者即趨步至前,又聞得他道——知
雲際依依認舊林,斷崖荒草路難尋。西山望見朝來雨,南澗歸時渡處深。古
行者近前作禮道:「樵哥,問訊了。」那樵子撇了柯斧,答禮道:「長老何往?」行者道:「敢問樵哥,這可是翠雲山?」樵子道:「正是。」行者道:「有個鐵扇仙的芭蕉洞,在何處?」樵子笑道:「這芭蕉洞雖有,卻無個鐵扇仙,只有個鐵扇公主,又名羅剎女。」行者道:「人言他有一柄芭蕉扇,能熄得火焰山,敢是他么?」樵子道:「正是正是,這聖賢有這件寶貝,善能熄火,保護那方人家,故此稱為鐵扇仙。我這里人家用不著他,只知他叫做羅剎女,乃大力牛魔王妻也。」知
行者聞言,大驚失色,心中暗想道:「又是冤家了!當年伏了紅孩兒,說是這廝養的。前在那解陽山破兒洞遇他叔子,尚且不肯與水,要作報仇之意,今又遇他父母,怎生借得這扇子耶?」樵子見行者沉思默慮,嗟嘆不已,便笑道:「長老,你出家人,有何憂疑?這條小路兒向東去,不上五六里,就是芭蕉洞,休得心焦。」行者道:「不瞞樵哥說,我是東土唐朝差往西天求經的唐僧大徒弟。前年在火雲洞,曾與羅剎之子紅孩兒有些言語,但恐羅剎懷仇不與,故生憂疑。」樵子道:「大丈夫鑒貌辨色,只以求扇為名,莫認往時之溲話,管情借得。」行者聞言,深深唱個大喏道:「謝樵哥教誨,我去也。」遂別了樵夫,徑至芭蕉洞口,但見那兩扇門緊閉牢關,洞外風光秀麗。好去處!正是那——古
山以石為骨,石作土之精。煙霞含宿潤,苔蘚助新青。嵯峨勢聳欺蓬島,幽靜花香若海瀛。幾樹喬松棲野鶴,數株衰柳語山鶯。誠然是千年古跡,萬載仙蹤。碧梧鳴彩鳳,活水隱蒼龍。曲徑蓽蘿垂掛,石梯藤葛攀籠。猿嘯翠岩忻月上,鳥啼高樹喜晴空。兩林竹蔭涼如雨,一徑花濃沒綉絨。時見白雲來遠岫,略無定體漫隨風。齋
行者上前叫:「牛大哥,開門,開門!」呀的一聲,洞門開了,里邊走出一個毛兒女,手中提著花籃,肩上擔著鋤子,真個是一身藍縷無妝飾,滿面精神有道心。行者上前迎著,合掌道:「女童,累你轉報公主一聲。我本是取經的和尚,在西方路上,難過火焰山,特來拜借芭蕉扇一用。」那毛女道:「你是那寺里和尚?叫甚名字?我好與你通報。」行者道:「我是東土來的,叫做孫悟空和尚。」主
那毛女即便回身,轉於洞內,對羅剎跪下道:「奶奶,洞門外有個東土來的孫悟空和尚,要見奶奶,拜求芭蕉扇,過火焰山一用。」那羅剎聽見孫悟空三字,便似撮鹽入火,火上澆油。骨都都紅生臉上,惡狠狠怒發心頭。口中罵道:「這潑猴!今日來了!」叫:「丫鬟,取披掛,拿兵器來!」隨即取了披掛,拿兩口青鋒寶劍,整束出來。行者在洞外閃過,偷看怎生打扮,只見他——知
頭裹團花手帕,身穿納錦雲袍。腰間雙束虎筋絛,微露綉裙偏綃。鳳嘴弓鞋三寸,龍須膝褲金銷。手提寶劍怒聲高,凶比月婆容貌。齋
那羅剎出門,高叫道:「孫悟空何在?」行者上前,躬身施禮道:「嫂嫂,老孫在此奉揖。」羅剎咄的一聲道:「誰是你的嫂嫂!那個要你奉揖!」行者道:「尊府牛魔王,當初曾與老孫結義,乃七兄弟之親。今聞公主是牛大哥令正,安得不以嫂嫂稱之!」羅剎道:「你這潑猴!既有兄弟之親,如何坑陷我子?」行者佯問道:「令郎是誰?」羅剎道:「我兒是號山枯松澗火雲洞聖嬰大王紅孩兒,被你傾了。我們正沒處尋你報仇,你今上門納命,我肯饒你!」行者滿臉陪笑道:「嫂嫂原來不察理,錯怪了老孫。你令郎因是捉了師父,要蒸要煮,幸虧了觀音菩薩收他去,救出我師。他如今現在菩薩處做善財童子,實受了菩薩正果,不生不滅,不垢不凈,與天地同壽,日月同庚。你倒不謝老孫保命之恩,返怪老孫,是何道理!」羅剎道:「你這個巧嘴的潑猴!我那兒雖不傷命,再怎生得到我的跟前,幾時能見一面?」行者笑道:「嫂嫂要見令郎,有何難處?你且把扇子借我,扇息了火,送我師父過去,我就到南海菩薩處請他來見你,就送扇子還你,有何不可!那時節,你看他可曾損傷一毫?如有些須之傷,你也怪得有理,如比舊時標致,還當謝我。」羅剎道:「潑猴,少要饒舌!伸過頭來,等我砍上幾劍!若受得疼痛,就借扇子與你;若忍耐不得,教你早見閻君!」行者叉手向前,笑道:「嫂嫂切莫多言,老孫伸著光頭,任尊意砍上多少,但沒氣力便罷,是必借扇子用用。」那羅剎不容分說,雙手輪劍,照行者頭上乒乒乓乓,砍有十數下,這行者全不認真。羅剎害怕,回頭要走,行者道:「嫂嫂,那裡去?快借我使使!」那羅剎道:「我的寶貝原不輕借。」行者道:「既不肯借,吃你老叔一棒!」古
好猴王,一隻手扯住,一隻手去耳內掣出棒來,幌一幌,有碗來粗細。那羅剎掙脫手,舉劍來迎,行者隨又輪棒便打。兩個在翠雲山前,不論親情,卻只講讎隙。這一場好殺——知
裙釵本是修成怪,為子懷仇恨潑猴。行者雖然生狠怒,因師路阻讓娥流。先言拜借芭蕉扇,不展驍雄耐性柔。羅剎無知輪劍砍,猴王有意說親由。女流怎與男兒斗,到底男剛壓女流。這個金箍鐵棒多兇猛,那個霜刃青鋒甚緊稠。劈面打,照頭丟,恨苦相持不罷休。左擋右遮施武藝,前迎後架騁奇謀。卻才斗到沉酣處,不覺西方墜日頭。羅剎忙將真扇子,一扇揮動鬼神愁!古
那羅剎女與行者相持到晚,見行者棒重,卻又解數周密,料斗他不過,即便取出芭蕉扇,幌一幌,一扇陰風,把行者扇得無影無形,莫想收留得住。這羅剎得勝回歸。知
那大聖飄飄盪盪,左沉不能落地,右墜不得存身,就如旋風翻敗葉,流水淌殘花,滾了一夜,直至天明,方才落在一座山上,雙手抱住一塊峰石。定性良久,仔細觀看,卻才認得是小須彌山。大聖長嘆一聲道:「好利害婦人!怎麼就把老孫送到這里來了?我當年曾記得在此處告求靈吉菩薩降黃風怪救我師父。那黃風嶺至此直南上有三千餘里,今在西路轉來,乃東南方隅,不知有幾萬里。等我下去問靈吉菩薩一個消息,好回舊路。」正躊躇間,又聽得鍾聲響亮,急下山坡,徑至禪院。那門前道人認得行者的形容,即入裡面報道:「前年來請菩薩去降黃風怪的那個毛臉大聖又來了。」菩薩知是悟空,連忙下寶座相迎,入內施禮道:「恭喜!取經來耶?」悟空答道:「正好未到!早哩,早哩!」靈吉道:「既未曾得到雷音,何以回顧荒山?」行者道:「自上年蒙盛情降了黃風怪,一路上不知歷過多少苦楚。今到火焰山,不能前進,詢問土人,說有個鐵扇仙芭蕉扇,扇得火滅,老孫特去尋訪,原來那仙是牛魔王的妻,紅孩兒的母。他說我把他兒子做了觀音菩薩的童子,不得常見,跟我為仇,不肯借扇,與我爭斗。他見我的棒重難撐,遂將扇子把我一扇,扇得我悠悠盪盪,直至於此,方才落住。故此輕造禪院,問個歸路,此處到火焰山,不知有多少里數?」靈吉笑道:「那婦人喚名羅剎女,又叫做鐵扇公主。他的那芭蕉扇本是昆侖山後,自混沌開辟以來,天地產成的一個靈寶,乃太陽之精葉,故能滅火氣。假若扇著人,要飄八萬四千里,方息陰風。我這山到火焰山,只有五萬余里,此還是大聖有留雲之能,故止住了。若是凡人,正好不得住也。」行者道:「利害,利害!我師父卻怎生得度那方?」靈吉道:「大聖放心,此一來,也是唐僧的緣法,合教大聖成功。」行者道:「怎見成功?」靈吉道:「我當年受如來教旨,賜我一粒定風丹,一柄飛龍杖。飛龍杖已降了風魔,這定風丹尚未曾見用,如今送了大聖,管教那廝扇你不動,你卻要了扇子,扇息火,卻不就立此功也?」行者低頭作禮,感謝不盡。那菩薩即於衣袖中取出一個錦袋兒,將那一粒定風丹與行者安在衣領里邊,將針線緊緊縫了,送行者出門道:「不及留款,往西北上去,就是羅剎的山場也。」古
行者辭了靈吉,駕筋斗雲,徑返翠雲山,頃刻而至,使鐵棒打著洞門叫道:「開門,開門!老孫來借扇子使使哩!」慌得那門里女童即忙來報:「奶奶,借扇子的又來了!」羅剎聞言,心中悚懼道:「這潑猴真有本事!我的寶貝扇著人,要去八萬四千里方能停止,他怎麼才吹去就回來也?這番等我一連扇他兩三扇,教他找不著歸路!」急縱身,結束整齊,雙手提劍,走出門來道:「孫行者!你不怕我,又來尋死!」行者笑道:「嫂嫂勿得慳吝,是必借我使使。保得唐僧過山,就送還你。我是個志誠有餘的君子,不是那借物不還的小人。」羅剎又罵道:「潑猢猻!好沒道理,沒分曉!奪子之仇,尚未報得;借扇之意,豈得如心!你不要走,吃我老娘一劍!」大聖公然不懼,使鐵棒劈手相迎。他兩個往往來來,戰經五七回合,羅剎女手軟難輪,孫行者身強善敵。他見事勢不諧,即取扇子,望行者扇了一扇,行者巍然不動。行者收了鐵棒,笑吟吟的道:「這番不比那番!任你怎麼扇來,老孫若動一動,就不算漢子!」那羅剎又扇兩扇。果然不動。羅剎慌了,急收寶貝,轉回走入洞里,將門緊緊關上。齋
行者見他閉了門,卻就弄個手段,拆開衣領,把定風丹噙在口中,搖身一變,變作一個�焦栝蟲兒,從他門隙處鑽進。只見羅剎叫道:「渴了,渴了!快拿茶來!」近侍女童,即將香茶一壺,沙沙的滿斟一碗,沖起茶沫漕漕。行者見了歡喜,嚶的一翅,飛在茶沫之下。那羅剎渴極,接過茶,兩三氣都喝了。行者已到他肚腹之內,現原身厲聲高叫道:「嫂嫂,借扇子我使使!」羅剎大驚失色,叫:「小的們,關了前門否?」俱說:「關了。」他又說:「既關了門,孫行者如何在家裡叫喚?」女童道:「在你身上叫哩。」羅剎道:「孫行者,你在那裡弄術哩?」行者道:「老孫一生不會弄術,都是些真手段,實本事,已在尊嫂尊腹之內耍子,已見其肺肝矣。我知你也飢渴了,我先送你個坐碗兒解渴!」卻就把腳往下一登。那羅剎小腹之中,疼痛難禁,坐於地下叫苦。行者道:「嫂嫂休得推辭,我再送你個點心充飢!」又把頭往上一頂。那羅剎心痛難禁,只在地上打滾,疼得他面黃唇白,只叫:「孫叔叔饒命!」行者卻才收了手腳道:「你才認得叔叔么?我看牛大哥情上,且饒你性命,快將扇子拿來我使使。」羅剎道:「叔叔,有扇,有扇!你出來拿了去!」行者道:「拿扇子我看了出來。」羅剎即叫女童拿一柄芭蕉扇,執在旁邊。行者探到喉嚨之上見了道:「嫂嫂,我既饒你性命,不在腰肋之下搠個窟窿出來,還自口出。你把口張三張兒。」那羅剎果張開口。行者還作個�焦栝蟲,先飛出來,丁在芭蕉扇上。那羅剎不知,連張三次,叫:「叔叔出來罷。」行者化原身,拿了扇子,叫道:「我在此間不是?謝借了!謝借了!」拽開步,往前便走,小的們連忙開了門,放他出洞。古
這大聖撥轉雲頭,徑回東路,霎時按落雲頭,立在紅磚壁下。八戒見了歡喜道:「師父,師兄來了!來了!」三藏即與本庄老者同沙僧出門接著,同至舍內。把芭蕉扇靠在旁邊道:「老官兒,可是這個扇子?」老者道:「正是,正是!」唐僧喜道:「賢徒有莫大之功,求此寶貝,甚勞苦了。」行者道:「勞苦倒也不說。那鐵扇仙,你道是誰?那廝原來是牛魔王的妻,紅孩兒的母,名喚羅剎女,又喚鐵扇公主。我尋到洞外借扇,他就與我講起讎隙,把我砍了幾劍。是我使棒嚇他,他就把扇子扇了我一下,飄飄盪盪,直刮到小須彌山。幸見靈吉菩薩,送了我一粒定風丹,指與歸路,復至翠雲山。又見羅剎女,羅剎女又使扇子,扇我不動,他就回洞。是老孫變作一個�焦栝蟲,飛入洞去。那廝正討茶吃,是我又鑽在茶沫之下,到他肚裡,做起手腳。他疼痛難禁,不住口的叫我做叔叔饒命,情願將扇借與我,我卻饒了他,拿將扇來,待過了火焰山,仍送還他。」三藏聞言,感謝不盡,師徒們俱拜辭老者。古
一路西來,約行有四十里遠近,漸漸酷熱蒸人。沙僧只叫:「腳底烙得慌!」八戒又道:「爪子燙得痛!」馬比尋常又快,只因地熱難停,十分難進。行者道:「師父且請下馬,兄弟們莫走,等我扇息了火,待風雨之後,地土冷些,再過山去。」行者果舉扇,徑至火邊,盡力一扇,那山上火光烘烘騰起,再一扇,更著百倍,又一扇,那火足有千丈之高,漸漸燒著身體。行者急回,已將兩股毫毛燒凈,徑跑至唐僧面前叫:「快回去,快回去!火來了,火來了!」那師父爬上馬,與八戒沙僧,復東來有二十餘里,方才歇下道:「悟空,如何了呀!」行者丟下扇子道:「不停當,不停當!被那廝哄了!」三藏聽說,愁促眉尖,悶添心上,止不住兩淚交流,只道:「怎生是好!」八戒道:「哥哥,你急急忙忙叫回去是怎麼說?」行者道:「我將扇子扇了一下,火光烘烘;第二扇,火氣愈盛;第三扇,火頭飛有千丈之高。若是跑得不快,把毫毛都燒盡矣!」八戒笑道:「你常說雷打不傷,火燒不損,如今何又怕火?」行者道:「你這獃子,全不知事!那時節用心防備,故此不傷;今日只為扇息火光,不曾捻避火訣,又未使護身法,所以把兩股毫毛燒了。」沙僧道:「似這般火盛,無路通西,怎生是好?」八戒道:「只揀無火處走便罷。」三藏道:「那方無火?」八戒道:「東方南方北方俱無火。」又問:「那方有經?」八戒道:「西方有經。」三藏道:「我只欲往有經處去哩!」沙僧道:「有經處有火,無火處無經,誠是進退兩難!」師徒們正自胡談亂講,只聽得有人叫道:「大聖不須煩惱,且來吃些齋飯再議。」主
四眾回看時,見一老人,身披飄風氅,頭頂偃月冠,手持龍頭杖,足踏鐵�幼靴,後帶著一個雕嘴魚腮鬼,鬼頭上頂著一個銅盆,盆內有些蒸餅糕糜,黃糧米飯,在於西路下躬身道:「我本是火焰山土地,知大聖保護聖僧,不能前進,特獻一齋。」行者道:「吃齋小可,這火光幾時滅得,讓我師父過去?」土地道:「要滅火光,須求羅剎女借芭蕉扇。」行者去路旁拾起扇子道:「這不是?那火光越扇越著,何也?」土地看了,笑道:「此扇不是真的,被他哄了。」行者道:「如何方得真的?」那土地又控背躬身微微笑道:「若還要借真蕉扇,須是尋求大力王。」畢竟不知大力王有甚緣故,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