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山東德州市事業退休職工如何領5℅獨生子女費 我父親退休於德州市德城區一所醫院,己退休十多年了,只
你好!!應該你你父母退休的時候,一次性給了!!
現在應該沒有了!
② 男方具有獨生子女證,其再婚的妻子,去醫院就醫,是否也能享受獨生子女證的待遇
男方的獨生子女證與再婚妻子是沒有什麼關系,所以也享受不了獨生子女的待遇。
③ 我是獨生子女戶我的女兒因為病到醫院新農合報銷一查詢沒有我們這一戶我該怎麼
憑繳費票據、戶口抄本、合作醫療證,找你們縣的新農合管理中心 。如果你們家自己沒有繳合作醫療費,那就沒辦法了。合作醫療以戶為單位參合,你們家如果沒有全交是不能報銷的。另外很多地方獨生子女也得先自己交農合費,然後計生局再退還。
④ 獨生子女家庭父母去醫院看病,新農合能全報銷嗎
各地都沒有政策規定獨生子女家庭父母去醫院看病新農後能全報銷,就是精準扶貧戶、建檔立卡戶、低保戶也不可以所以不可以。
⑤ 我有頸推病到醫院看了該怎麼報銷而且我還是個獨生子女能在農合報銷完後在享受獨生子女報銷嗎謝謝您!
對頸椎病的治療,主要是非手術療法,對於輕型的病例,只要適當休息用一些消回炎止痛葯物如消答炎痛炎痛、喜康等即可,減輕症狀再輔以針灸理療等,可以得到良好的療效,為限制頸部活動可以佩帶頸圈,一般症狀在2周~1月內可以緩解,如果症狀仍明顯則應進行牽引治療,頸部牽引是頸椎病非手術療法的主要手段,牽引的目的是使頸椎間隙得到拉開減少突出物所起的壓迫作用,但實際上牽引的作用主要還是使頸部得到休息及解除頸肌的痙攣。
⑥ 外地上班獨生子女父母住院生病誰來照顧有心力不足,國家的政策,讓
轉摘:
獨生子女的沉重未來:誰來照顧生病的爸媽
2012年3月,兩位老人坐在上海市普陀區石泉街道社區衛生服務中心的病房裡。
「養老的重負如同一座大山,死死壓在每個子女,尤其是獨生子女的身上。」這句話摘自網路熱帖《獨生子女的沉重未來》。它道出了許多80後的心聲:中國實行計劃生育政策30年,第一代獨生子女逐步進入而立之年,「四二一」的家庭結構(4位老人2名年輕夫婦1個孩子)日益普遍。4位老人如何養老,尤其是疾病看護、照料等,已成為不可迴避的社會問題。
《生命時報》關於「中國養老現狀」的一項調查曾顯示,在參與調查的近1.5萬人中,高達九成多人對目前的「中國式」養老現狀並不滿意,有著各種各樣的憂慮。其中,1/4的人擔心自己年老後「生病或不能自理時,沒人照顧」,位居「養老最擔心問題」的第一位。養兒防老這一傳統的中國倫理和養老方式,在時代變遷中已經悄然變化。在父母和子女之間,「愛」一如既往的濃密;養老的「痛」卻隨著時間的流逝,不可避免地到來了……
爸媽病了,子女急了
「現在生活壓力這么大,誰家孩子能犧牲工作,天天陪著生病的老人?我們這一代人想得很開,生病了就住院,自己不能料理生活了,就去養老院,反正不做子女的絆腳石。」今年59歲的李女士家住上海,獨生女長期在北京工作,只有國慶節和過年時能回家住上四五天。平時給女兒打電話,李女士一向報喜不報憂。
2010年春節前,丈夫摔斷了腿,李女士自己也摔傷了右手。可知道女兒忙於新房裝修,她硬是一句沒提。上醫院檢查時,夫妻倆一個拄著拐,一個用綳帶吊著胳膊,招來路人頻頻側目。直到丈夫拆了石膏,她才打電話給女兒,半開玩笑地說:「你爸爸為了省錢,非要一翹一翹跳回家。我打車,習慣性揚揚右手,脖子上綳帶一勒,項鏈差點扯斷了。」但她沒說的是:因為受傷不便下廚,半隻烤雞、一碗肉丸粉絲湯、20個速凍餃子,是夫妻倆的年夜飯;到醫院掛號,丈夫被人潮擠倒在地,自己的右手在推搡中被壓得刺骨的疼;夫妻倆十幾天沒洗澡,丈夫每天早上還得拄著拐,站在洗手池邊,等著為她揉毛巾。
李女士告訴記者,她看過一則新聞,非常羨慕那裡面講的一個廣東廚師,放棄了在深圳萬元月薪的工作,回家鄉照顧六旬有餘、身體孱弱的父母。但這話她從沒在女兒面前提過。「孩子小時,父母表達愛的方式是悉心照顧他們;孩子大了,表達愛的方式就該變成照顧好自己,不生病,不讓子女著急。」
相對李女士的「自力更生」,王先生的父母則讓他左右為難。2009年,母親小中風,喪失了勞動能力。父親一直有心臟病,在家什麼活都不幹。每天5點半,王先生就要起床,伺候二老洗漱、吃早飯。一下班,別人慢悠悠收拾東西,商量著晚上去哪兒消遣,他卻要一路加速趕回家,買菜、做飯,收拾屋子,晚8點開始給母親做復健訓練。每隔兩星期,他要請假半天,陪父親去醫院復查、配葯。別人都盼著周末快點到,王先生卻寧願上班,這樣至少能有喘口氣的時間。2011年,王先生所在的小區開展了居家養老服務,社區醫生上門給父親檢查,並為母親做些護理工作,王先生才感覺輕鬆了些。他向記者訴苦:「小時候覺得獨生子女好,吃的玩的都供著我一個人,全家人都寵著。長大才知道,遇事沒人能商量,忙的時候也沒兄弟姐妹搭把手,累著呢!」
俗話說,久病床前無孝子。上海交通大學醫學院附屬新華醫院腫瘤科副主任醫師蔣馬偉看多了重症患者,有七八十的老翁,也有七八個月的幼嬰,對此他感觸頗深:「若病的是孩子,一般全家出動,床邊圍了一圈人;若病的是老人,就只有護工或老伴兒陪著,子女偶爾來了,只是坐著說兩句話,幾乎不幹活。」子女無暇照顧,保姆、護工就成了「香餑餑」。山東濱海的周惠老人今年85歲。2009到2011年間,她換了28個住家保姆,最後不得不住進養老院。「那些保姆都有兩個共同點:一是沒經過正規培訓,連做飯少放鹽、葯不能用茶水送等常識都不知道;二是都能把地板擦得鋥亮。後來我知道,這是家政公司不成文的規定:地板干凈說明保姆勤快,僱主如果還挑剔,就會被扣上一頂『毛病多』的帽子。」
72歲的浙江人蘇大爺長期卧病在床,談起請保姆,也是一肚子委屈。短短5個月,他先後換了3個保姆。「最後那個被辭退後,到處造謠說我虐待她,別人都不敢上我家來幹活了。」浙江的徐小姐還遇到過更「居心叵測」的護工。「我父親因腫瘤住院,同病房有個患者病得話都說不清了,竟和護工領了結婚證。據說辦證前護工確實很照顧他,可領證後,她就花錢請人來照顧丈夫,四五天才來一次醫院,結婚原來是為了報戶口、騙財產!」
老人增多,護工很少
中國老齡科研中心2011年的一項調查表明,中國60歲以上老人的余壽中,有2/3時間處於帶病生存狀態,部分失能和完全失能的老人有3300萬;預計到2015年,這類老人將達到4000萬。「誰能代替子女照料生病老人」這一問題,已經不僅是每個家庭的苦惱,更演變為社會難題,且日益突出。
子女沒時間,普通保姆不可信,老齡化社會快速到來的中國,需要大批專業的養老護理人員。2002年,《養老護理員國家職業標准》頒布實施;2010年,該標准進行了修訂。一個合格的護理人員應該懂得老年常見病的專科護理、用葯方法及常識、常見急症的急救方法、老年人保健按摩、營養膳食及食品安全等。然而,這樣的護理人員,我國目前只有2萬余名,且大多在專業養老機構或醫院工作。
在別人看來,上海市家庭服務業行業協會會長陳錫珠占著「近水樓台」之便,托她找保姆,應該沒問題。但陳錫珠告訴記者,她也很頭疼:「現在是保姆荒,照顧老人的保姆更荒!」有統計表明,社會上從事養老護理工作的,多是60後下崗人員,且逐步進入退休年齡,而1970年以後出生的人,願意從事這一行業的越來越少。記者聯系了上海6家家政公司,每一家都提供月嫂、育兒嫂,但只有4家提供老人陪護,主要負責打掃、做飯、喂葯等,若涉及專業醫療陪護,家政公司則建議聘用「醫院護工」。而且,無論是給老人請陪護還是護工,都至少要等2周左右。
不少地方還存在著「保姆不是體面活」的陳舊觀念,導致養老護理人員的後備資源嚴重缺乏。照顧老人比其他家政服務工作的難度大、工作繁重,但薪水相對於月嫂、育兒嫂卻沒有優勢,也讓從業者少了堅持的動力。初級月嫂的月薪基本都在4000元,老人護理除了正常陪護,如聊天散步、洗衣做飯等,還要攙扶上廁所、做各種復健訓練,甚至清理大小便,還沒有固定的「休息時間」,月薪卻在2000—2500元之間。即使在北京專業養老院工作的「有證」護理員,每月薪金也僅2000餘元。上海來邦家政服務有限公司高級督導李榮還指出,有些老人病久了,性格暴躁、脾氣古怪,家人都拿他們沒辦法,保姆們受了不少氣,也干不長久。記者以要聘請一位護工照料病人為由和一家政公司聯系,對方一聽說老人脾氣不好,立馬問「會打人嗎?脾氣不好不做的。」
即使能為老人找到保姆或護工,他們大多責任感、專業性都較差,也讓子女難以完全放心。記者詢問了幾位住家保姆,發現他們對「養老護理員」這一行業了解甚少。一位張姓保姆說:「做保姆不就是伺候人嗎?不考也照樣干!」蔣馬偉告訴記者,願意做養老護理的,多是外來務工者,文化基礎較差,通過考試的難度很大。在他供職的醫院病房裡,多數護工都沒有參加過類似培訓。同濟大學附屬東方醫院幹部保健辦公室副主任、同濟大學附屬東方醫院老年醫學科主任江華告訴記者:「老人飲食要清淡、溫軟易下咽;生活上,要避免其摔跤、跌倒,誘發骨折。他們往往伴有多系統疾病或疾病後遺症,養老護理員需要對這些疾病有基本了解,不僅懂得正確用葯,還要會觀察葯效和不良反應,並且能幫老人做康復訓練。一旦出現異樣,養老護理員要有警惕意識,知道何時該送老人去醫院。此外,孤獨、焦慮、抑鬱等心理疾患,在老人中很多見。養老護理員必須能給予老人心理支持。可見,養老護理涉及多方面,不接受相關培訓,是無法勝任這一工作的。」
政府幫忙,子女喘息
生病之後沒人照顧,讓中國老人離「健康、有保障、有尊嚴」的老年生活還有一定距離。南開大學人口與發展研究所教授李建民指出,老齡化危機需要動用全社會力量共同解決。如日前獲得國務院批準的《社會保障「十二五」規劃綱要》就提出,鼓勵有條件的地區在基本養老保險基礎上,積極探索為獨生子女父母、無子女和失能老人,提供必要的養老服務補貼和老年護理補貼。
浙江省老齡科學研究中心主任王先益告訴記者,歐美有些國家就為子女提供這種「喘息服務」。因為有研究發現,子女長年累月照顧重病或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六成以上會出現抑鬱傾向,因此只要他們提出申請,政府就會出錢派專業護理人員到家裡提供護理服務,或讓生病老人到專業服務機構養老。這樣,子女不僅能得到紓解壓力的機會,還可以獲得專業護理員的指導和建議。韓國政府則是以休假的方式幫助子女照顧老人。從今年8月2日起,他們將施行《男女僱用平等與工作、家庭兩立支援的相關法律》修訂案。此後,韓國人因疾病、事故、老齡等原因,需要照顧家人時,可申請最長90天的休假。
除了為子女提供補貼,江華認為,中國當務之急還應完善老年社區衛生、護理服務網路。她說,老人就醫有三大難:站不住、擠不動、等不及。因此,有必要為70歲以上的老年人配置社區家庭醫生,定期上門服務,讓老人足不出戶就能看病。此外,有專家建議,政府應給予補貼,提高待遇,激勵社區護士走進家庭提供護理服務,讓養老護理員成為受人尊重、收入令人羨慕、入行門檻高的熱門職業。
衛生部首席健康教育專家洪昭光最後提醒所有子女:當父母老了,你們就是他們的主心骨。長期在外工作,偶爾回家更要細心觀察父母的身體有無異常。「每年要帶父母做次全身體檢,注意觀察他們的飯量、口味有沒有變化,性情有無改變,會不會抑鬱、失眠等,還要觀察父母的反應能力和記憶能力。」幫老人把每天要吃的葯名、服葯時間和次數做成日歷,掛在老人能看見的位置。爸媽病了,就算沒有時間照顧,也應讓他們感受到子女一份濃濃的親情與愛意!
⑦ 隨獨生子女戶口遷移到北京後去醫院門診掛號還要花全價嗎
遷到北京後,就是北京戶籍,領取北京的社保卡,就醫有報銷,如果沒帶或者沒有社保卡北京戶籍也一樣全價
⑧ 高郵藉2009年出生的獨生子女證在哪裡辦理
【1】2009年出生的孩子來,
到孩子戶自籍所在地街辦事處的計劃生育部門辦理孩子獨生子女證。
計劃生育辦要分別給孩子父母辦理銀行存摺,用來每月打給孩子父母的獨生子女費。
【2】孩子的近親屬要出具孩子戶口本,帶著孩子的父母身份證,結婚證,
可以辦理孩子的獨生子女證。
(計劃生育辦的電腦里都有孩子父母的信息,
已經給孩子父母發過准生證了)。
⑨ 當時生孩子沒去醫院生,現在辦獨生子女證要出生證明,怎麼辦
當時生孩子沒去醫院生,現在辦獨生子女證要出生證明怎麼辦
⑩ 人到中年 才知道當獨生子女有多苦逼 劉備我祖
Managershare:不是說只生一個好嗎?!
我算是七零後中的奇葩,1971年出生的,居然是獨生子,是父母提前響應國家的號召?對於國家號召這玩意,有個網友說得好,只要你不去響應它,遲早會有好處的。
提倡計劃生育的馬寅初都生了七個八個,平凡如我父母,當然不會如此先知先覺,之所以生我一個,時也勢也。
1、
我老爹年輕時是新華書店員工,因為受姑父被打成右派的牽連,下放農村;我老娘是知識青年,沒想到去響應老人家的號召,被動地下放了。
不知道是誰噴的,說人越少,人均資源就越多,生活水平就越高,你看美國、加拿大和澳洲,地廣人稀,富得流油,我就納悶了,我出生那會,中國人口才不過九億,真他媽的那個窮啊,我爺娘所在的生產隊每到過年,每家每戶過年發的過年物資也就半個橘餅,五六顆紅棗。
橘餅每戶只能發半個,於是拿把菜刀切,每戶切一半,這可是個技術活,切得不均勻,兩家還要打架。當地人姓毛的多,有一回有人切得不好,切餅的人發怒:「嫌老子切得不好,你叫毛主席他老人家來切啊。」
其實,家鄉土也肥沃,種什麼長什麼,水也甜美,地下還能刨出大把煤炭,當時人也不多,但這樣好的配備只有一個結果:窮。
一年的口糧有三分之一是地瓜,生產隊每人每年四百斤穀子,而且還未脫粒,濕濕的。要挑到水電站去打穀脫粒,水電站的打穀機時好時壞,時停時轉,打幾十斤穀子要等老半天。哎,那個窮啊。
大約是我四歲那年吧,記得父母和姑父姑媽帶我上街,我看見一家商店的玻璃壇子里有一個飽滿鮮紅的果子,我不知道是啥,但我知道它好吃,於是鬧著要吃,爺娘買不起,只好無視我的要求,幸虧姑父是國家幹部,掏錢買了一個,我一口咬下去,又甜又鮮,我抬頭看著縣電影院牆壁上的毛主席像,他老人家笑眯眯地看著我,我覺得好幸福啊。
那天,我才知道那個果子的學名:蘋果。
我六歲以前,就生活在這樣的環境里,窮得沒有任何希望。因此爺娘商量好了:就生我一個。再多生大家連帶受苦。若干年前有記者說越窮越生,瞧那種高高在上做道德判斷的優越姿態!我真想撕他嘴,怎麼噴的你?
四人幫垮台,一聲春雷,父母回城了,父親安排在教師進修學校,母親安排在縣五金交電化公司,生活頓時兩重天,條件好了,爺娘想生第二胎,然而,國家計生政策趨硬:只能生一胎,否則回鄉下種地。
2、
那時城鄉生活水平區別特別大,窮怕了的父母,很珍惜得之不易的幸福生活,於是母親結扎,領了獨生子女證,我歡歡喜喜做我的獨生子。
在計劃經濟時代,尤其是改革開放剛開始時的城市獨生子,確實很幸福,這一點我不能否認。
那時候五金交電化似乎是天下最牛掰的公司,縣法院院長為了買一輛鳳凰牌自行車,上門來求爺爺告奶奶,居然連五金公司經理的面都見不著。公司每年夏季會給員工發放大量的防暑水果,尤其是西瓜,每個夏季都會堆滿我家的床底。
我是獨生子,沒人跟我爭,我想怎麼吃就怎麼吃,花樣百出,就差煮熟了吃。
而隔壁彭叔叔家有三個孩子,為了爭吃最好的西瓜,老大老二兩個男孩子打得鼻青臉腫,打得西瓜滿地亂轉。
老三是妹妹,搶不到,坐在地上嬌滴滴地哭,兩個哥哥也不知道心疼她。也許是西瓜吃得少,這妹子後來出落得如花似玉,在縣比美大賽中進入十佳,再後來嫁到台北的大戶人家當少奶奶。
城市的獨生子,意味著物資不存在所謂的配給,父母拿回來的給孩子的福利,都是你一個人的。
我在同輩人羨慕的眼光中長大,從紅孩子班(那時的幼兒園)到高中,我都有一個綽號相隨始終:「獨生子」,其含義其實和現在的奇葩差不多。
殊不知,早年的享受也是要後來買單的,生活從來都是收支平衡,你享受獨生子女的幸福,就得擔當後來的應有的責任。
3、
獨生子女遠離父母工作,其實風險蠻大的,而我就犯了這個風險,我一直不知道我舍棄父母之邦,把父母扔在故鄉,南下廣州重新開始是不是對的,是不是我太自私,只為自己的前途著想,現在想起來都犯迷糊。
2005年,父親查出大病,都已經是晚期了,必須得手術。按就近照顧原則,最好當然是接到廣州來看病開刀,可以一面工作,一面照料父親,兩不誤。
然而,按照經濟的原則而言則不然,爹的公費醫療在湖南才有效,對於我們這樣的中低層收入者而言,這一層因素是百分百要考慮的。
生死大事,固然不能以省錢為第一,但也不能多花冤枉錢。
這樣權衡下來的結果就是:我請假回湖南,將父親挪到長沙去住院動手術。長沙雖然是家鄉湖南的城市,其實這只是一個大范圍概念而已,從空間距離而言,根本就不算是家鄉,父母之邦雙峰縣距長沙兩百多公里,衣食之地廣州距長沙六百多公里,長沙根本就是一異鄉。
身在異鄉,我當時的心,惶惶如也。從來沒碰到過這種情況,當時還有點啃老心態,買了房,還想著從老人家那裡弄點裝修費,爹卻一不小心就老了,衰了,病了,病體侵蝕他的肌體,黑瘦,枯黃,憔悴,想著當年他和母親把一個個圓滾滾的西瓜全都拋給我,讓我獨自盡情享受,如今,吃了的西瓜轉化為責任,甜蜜轉化為苦澀和艱辛,兒呀兒,你得擔起責任了。
慌慌張張叫了一輛縣醫院的救護車,六百多元,到了長沙,不敢跟兩個老人家說,怕他們心疼我的錢,我當時還在供房,說熟人照顧,只花了三百元,說得老人家歡喜起來,說熟人真好。
4、
到長沙,將老爹送入一家專門醫院,正是深秋季節,落葉瑟瑟,老爹住院,我和老娘、老婆租那種每晚十元租金的民居,真鬧不清山清水秀的湖南怎麼這么多病人,醫院外面供病人家屬租住的房間遍地開花,租屋外面的湖面上浮滿泡沫垃圾,秋風一掃,臭不可聞,就在窗外。
本來人手緊巴巴的,老婆上班的學校,白雲區一所中學,校長來電話,催她回去上班,老婆說家公要動手術,校長說家公又不是直系家屬,你忙什麼忙,否則就按事假扣錢。
正在供房的我家怎敢輕易被扣錢,於是老婆第二天就買站票回廣州。
這個校長也是湖南人,學音樂的,真鬧不清,我到廣州以後,最喜歡我過不去的幾個人基本上是湖南人,尤其是湖南女人。老爹在廣州檢查身體之前,我心裡正七上八下,沒想到在辦公室被一個湖南衡陽籍的女領導罵得狗血淋頭,當著幾個辦公室的人罵,忍得我好辛苦,好辛苦。
後來陪老爹去看一個專科醫生,碰上開會,我硬著頭皮發簡訊請假,該女領導惡意地將一場會議分成上下兩場,只答應給我上半場的假,這待在廣州的個別湖南女人還是人嗎?
天可憐見,當時的大領導,也是女性,廣州人,卻宅心仁厚,說我回去是盡孝是天經地義的,快回去吧,莫擔心這里的工作,我的眼淚沒有在眼眶裡流,卻在心裡頭流淌,感嘆萬千地回了湖南。若不是她保護,我估計在職場不被老鄉迫害致死,也迫害致殘了。
還是說回老爹的事吧,老婆回廣州了,我真的有點慌,不對,不是有點慌,而是很慌很慌。
跑醫生那裡問老爹病情,每聽一次,心情就慌一次,沒有任何樂觀消息,但對著老爹,又得強顏歡笑:「沒事呢,醫生說。」慌!
又得去跑市場,買米買菜,娘也老了,很怕她老人家在長沙走丟了,娘在年輕時跟著老爹跑來跑去,現在年老了,只能跟著我跑來跑去,而我當時完全沒有主意。慌!
幸虧當時有一個發小在該醫院實習,總算能拉上開刀的醫生吃個飯,套套近乎。
老爹手術還順利,盡管帶了止痛棒,但晚上還是痛得厲害,哼哼地不能安睡,老娘和我不停地撫摸他,徒勞地給他止痛。老娘心疼我,要我早點睡,老爹哼著,哪裡敢睡。
直到下半夜,才去病房涼台上睡著,老娘卻還沒合眼,遠處黑魆魆的嶽麓山上涼風透過防盜網欄桿吹來,夢里涼涼的,心裡頭忽然冒出一個概念:弟妹。
有個弟妹可真好,大家可以輪流著來孝順,大家都有覺睡,父親床頭也不缺人照顧。
在湖南耽擱了這么久,得急著回去上班了,大領導雖然好,同事們也好,但按揭這事兒半點馬虎都來不得,再超過假期就得請事假了,但老爹的出院手術咋辦?
沒有弟弟,幸虧還有個表弟,在長沙工作。表弟也是弟啊,這時候真慶幸老娘並不是獨生女,還有姐弟,還有外甥,我還有表弟。
表弟答應幫老爹辦出院手續,並送老爹老娘去車站,我千感激萬感恩地離開長沙。
在坐車去長沙火車站的路上,忽然掉眼淚,簡直是爆眼淚,一直哭到火車上,火車又載著我的眼淚,一路到廣州。
想起父親的病,那位當醫生的發小說,最擔心復發,想起老娘的辛勞,我當初離開湖南到底對不對?
如果有個弟妹在身邊,哪怕要我去安慰他或者她,也會好一點吧,安慰兄弟姐妹,其實也是安慰自己,大家取暖,人皆有兄弟,何我獨無?
5、
2007年,父親的病又復發,當時他在廣州和母親一起給我帶小孩,他鬧著要帶孫兒一起睡,因為怕空調讓小孩受涼,他反正睡得警醒,可以給孫兒扇扇子,用他的話來說是葵扇的「微微風」可以不讓小孩受涼。
偏偏這個時候,他的病復發了,疼痛,尿道不通,進了某家軍醫院。一天到晚痛,醫生也不管,那家醫院的空調開得特別大,涼颼颼的,這讓父親更疼痛了。
我急著找熟人,看能不能對父親積極一點,找不到,母親很著急:「你老爸痛著,你想想辦法呀。」我也著急,可有什麼辦法呢?上天入地找不到熟人,對父親的慘狀,醫生的反應是,連個普通的指檢都很吝嗇得不肯出手。
我沒轍了,我只好在醫院走廊里悲憤地大吼:「你們領導呢,你們主治醫生呢,都死了嗎?都給我出來。」
吼聲驚動大樓,主治醫生很生氣,和我怒目相對,我也豁出去了,瞪著他,捏著拳頭,他總算心軟了,主動給我父親做檢查,但最終不了了之,一直沒弄清楚老人家疼痛的原因。只能斷定:復發。
廣州這里是沒轍了,趕緊回湖南,去長沙,有家百年老醫院,還可以有辦法。
當時兒子還才一歲多一點,老爹老娘和我回湖南,兒子沒人帶,老婆只好帶著他第二天晚上回湖南娘家,那裡還有外婆外公。
真可謂勞燕分飛,我帶著父母跑火車站,老爹一手還得牽著自己的身上導尿管,和正常人一樣,一路長跑步找車廂,跑得氣喘吁吁。
後來老婆告訴我,她也狼狽不堪,雖然是卧鋪,但每次上廁所,怕兒子被人抱走,都得抱在身上,尤其是蹲下來的時候,好不辛苦。
在長沙,暫時沒有鋪位,只好一家三口在走廊上睡著,白天熱得不行,那日頭淋下來如同開水,樹葉都燙得白花花的。走廊上擁擠,我只好花兩元錢一個小時去網吧補覺。
6、
父親做了很多檢查,核磁共振,PTCT,等等,要承認,這家老醫院的醫生負責多了,最後大致確認:病在腹部復發。
拿著父親的診斷書,我在走廊上急得半死,汗水和淚水滾燙地流著,心裡忽然幻想這世間有沒有靈丹妙葯,把老爹的麻煩一次性祛除。
還是熟人照顧,父親總算進了病房,有了病床。我和母親每天樓上樓下跑來跑去,老婆那邊又來電話,孩子總是發燒不退,說要我不告訴老人家,但父親耳朵尖,聽到了,在床上急得哆嗦。
這家醫院的醫生極其負責,每天查病房問得很仔細,雖然脾氣暴躁,一句話不對頭就把病人家屬甚至病人罵得狗血淋頭,但我也認了,只要他們認真負責。起碼父親進醫院才兩天,他們就查出了病情,不像在廣州一直耗著,痛著。
想著要不要送紅包,手裡拽著一千塊錢,在醫生辦公室外等著,卻怎麼也出不了手,醫生身邊總是擠滿了人,插針也得有根縫,這里連縫都沒有。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是什麼,是你手裡拽著紅包,要送的對象就在咫尺間,卻怎麼也送不出去。
主治醫生沒送紅包,麻醉師也沒送紅包,我總疑心給父親找了最差的醫生,動了最差的手術,得到最壞的結果。
而一位同學說,他老媽生病動手術,因為兄弟姐妹多,大家商量著,辦法就多了,紅包也送了,也請醫生吃飯了,手術也滿意,聽得我慚愧加慚愧也。
在老人家關鍵時刻,能商量問題的,最好是兄弟姐妹。偏偏我是獨生子,父親則是獨子,兩代人都沒得商量。
當然,自己無能,也不能怪沒有兄弟姐妹。
7、
父親動完手術,切了一個腎,因為病已經走到腎臟。家屬去手術室領人,護士只負責帶路安排,不負責運送。
我和母親走到手術室旁邊一間大房間,但見陰風嗖嗖,陰氣沉沉,一大群術後的病人躺在那裡,一個個牙關和雙目都緊閉,神色慘淡,都是鬼門關闖過來的。
一床床帶輪子的病床縱橫擺列,老爹在何處?滿屋子找老爹,護士很嚴肅地說:「找到親人,就要喊,喊醒來,不然就睡過去和你們永別了。」這不是喊魂嗎?
在一大堆人當中找到老爹,他臉色蒼白,雙目緊閉,如同死去,我和老娘嚇壞了,一路推車,一路喊,喊他游盪的魂。
從手術樓回住院部,端的不易也,好一道斜坡,運過去時,是下坡,怕病床下滑過快,把病人拋下來;運回來時,又變成上坡,拉得好吃勁,好似在跟死神比賽似的。
父親躺著,沒有反應。
有一位農民大哥,和我們同縣的,雖然人瘦,力氣卻大,他老婆運氣奇差,患腎癌,這據說是十萬分之一的比例。他先把老婆的車推上去,看我們吃力,走過來,一手猛力一拽,父親的病床就飛翔一般上了坡。
後來我跟他聊,他說:不曉得老婆吃了甚麼東西,得這么個病。現在想起來,幸好沒有聽政府的號召,而是和政府對著干,拆屋子也好,牽耕牛也好,把穀子挑走也好,他就是堅持要生崽,結果生了三個閨女,雖然未達成心願,但還是嘗到甜頭。這回老婆生病,家裡的事情全由三個閨女管,自己放放心心地管老婆。
說到這里,他吐了一大口煙,露出熏黃的牙齒,得意地笑:「幸虧生了三個,三個好閨女。」一種抗爭之後勝利的笑容。
和父親同病房的是湖南師大的保衛科幹部,六十來歲,復員軍人,老婆是省政府的,只有一個兒子,八零後,當時考上了香港大學,學的導演專業。
我每天跑上跑下,那位阿姨看在眼裡,忽然責備我爸媽說:「你們兩口子怎麼只生一個呢?你兒子好可憐呢,我都心疼他好久了。」
其實我當時沒覺得自己多慘,她這么一強調,我倒真的覺得自己夠慘。
這話不知怎麼地就傳出去了,那些只有一個子女的家長都過來看望父親,都過來同情我,然後大家都嘆息,其實也是為自己的將來嘆息:我們都只有一個孩子,老了怎麼辦,孩子將來負擔重怎麼辦?
我成反面教材了。
小時候父母單位同事那些艷羨的目光,此刻都消失遠去,模糊在地平線上,而取之而來的是冷酷的現實,焦灼的現實。
我那時確實很焦灼,一種單兵作戰的焦灼和惶恐。本來嗎,為人兒女,照顧父母,天經地義,但是,不得不承認,有個兄弟姐妹,確實要好過一點。
沒有過長夜浩嘆,不足以談論人生。
我想我是有資格談人生了。
我那時候,就常常地長夜浩嘆,感嘆沒有兄弟姐妹。這種感嘆,在老爹第二次動完手術尤其強烈。
8、
老爹第二次從鬼門關回來,身體就從來沒有清爽過,疼痛感一直不消停,起初用理療機還可以應付一陣,後來理療機也不管用,直接用嗎啡。隔三差五地住院,母親每次都得在醫院陪通宵,父親痛,母親就沒法睡,幫他按摩。
縣醫院條件差,晚間保暖措施不佳,一到傍晚,父親就催母親回去,說:你不能陪我睡這里,晚間感冒,你若病了,兒子又遠在廣州,那就兩個老人等著完蛋,你趕緊回去。
於是,母親每到傍晚,就拖著疲倦的身軀回去,看到別人一家子團團圓圓健健康康跳舞,上館子,心酸得直落淚。
我在廣州,也沒幾天開心日子,有時候和同事開玩笑,正要開懷大笑,一想到當天打電話回去問父親的病情,母親總是說父親還在痛,就實在沒有笑的心情。
我和老婆都得上班,孩子怎麼辦?把岳父岳母請過來,結果過來沒幾天,他們的孫女又病了,老兩口火急火燎地回湖南,沒了老人,我只好帶著兒子去上班,安置在辦公室。
記得有一回帶著兒子去單位食堂吃中飯,兒子鬧著要吃湯粉,我把他抱在胸前,去湯鍋前,同事們驚叫起來:「你也不怕熱湯濺到孩子身上嗎?」
居然狼狽至於斯!
這種情況實在沒法維持,父親在湖南著急起來,要把我母親趕到廣州來,母親說:我去廣州照顧孫兒,你老頭子咋辦?父親罵起來:我是個沒用的人了,你管我做甚麼?快去管我的孫寶,求你了。
母親一把眼淚地南下廣州,當時是隔壁的簡師母陪過來的,剛到廣州,簡師母家裡就傳來壞消息,說他兒媳婦腰疼,後來查出是腎癌,又是十萬分之一的概率,真是扯淡,沒有任何工業污染的家鄉,咋就這么多病!
母親一頭掛念著老爹,一頭管著孫,那時候父親自己掙扎著去醫院化療,是母親的朋友們幫著送飯。
我也焦慮著,經常夢見孩子不見了,找不著了,或者受傷了,夢里急得哭。
有一回夢見兒子的搖籃居然放在窗戶外面,高高地掛在八樓的外空間,兒子就這么高空睡著,我急得捶胸頓足,責備母親和老婆,夢里頭嗓子都喊破了。
父親在湖南病痛得實在不行,母親只能扔下這一頭的孫兒,回湖南照顧父親,而岳父岳母得在家鄉看管生病的孫女,這人手挪來挪去,總覺得不夠用,總覺得多一雙手就好了。老天爺,從哪裡增一雙手呢?又不能臨時製造。
當時先請了老婆的堂侄女當保姆,不久,岳母又拋開她的孫女,讓岳父在家鄉照顧,自己來廣州給我們帶小孩。
老天爺似乎專門挑倒霉的人下手,這么挪來挪去總算人手均衡了,結果岳母身體不適,發現是子宮癌!只得回家治病。好在老婆還有弟弟,岳母治病動手術全靠他照料,如果老婆也是獨生子女,想一想都冒冷汗。
9、
到2009年暑期,父親幾乎已經離不開醫院了,每天晚上都巨痛,母親則一天到晚沒法合眼睡覺,從家裡跑醫院,從醫院跑家裡,做飯做菜,送飯送菜,穿梭往來,疲於奔命。
可憐老爹老娘,兩條老命,一個為病,一個為照顧病人,就這么慘烈地耗著。
父母山窮水盡,我必須得回家了,休年假也好,請事假也好,扣錢也好,沒薪水發也好,我都得回去了。
感謝老婆選擇了老師這個職業,正好是暑假,她起碼能全身心照顧孩子了,我沒了這層包袱,總算可以放心回湖南。
當時的老爸,只有三十多公斤了,一身的骨頭,觸摸著都手痛,心更痛,母親也瘦得叫人揪心,滿頭白發如飛蓬,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如同癲婆子一般。
那時岳母已病入膏肓,幸虧有小舅子照顧著,父親已離死不遠,但他在總是安慰愁眉苦臉的我,反復用抱歉的語調說:「兒子,辛苦你了,等我病好了,一定到廣州去給你帶孩子,解除你的後顧之憂。」
我回去之後,其實並未減緩母親的辛勞,老婆帶孩子,煮飯菜,母親送飯菜,我陪父親,但也不能從早陪到晚,還是得和母親輪流看護。就是說,母親也要和我輪流熬夜看護父親,因為實在找不出第三個人來。
與父親同病房的是一位老教師,姓凌,女兒居然是我同學,那時的校花,如今的縣地震局局長。兒女成群,且都孝順,每天自朝至夕,輪流陪護,人手之多,每天居然不用重復,我那位女同學可以兩天來一次。
而同病房凌老師的老伴,有了兒女分憂,就不像我老娘那麼遭罪,連飯菜都不用送,白天陪著老頭子坐一坐聊一聊就可以了。
人多,力量果然大。
真不明白,有些別有用心的人總愛宣傳人多是負擔,連萬惡不赦的張春橋都說過:人不是負擔,人有腦子有手腳,能給社會創造財富,能生產,怎麼是負擔呢?
作為縣委退休幹部的姑父,也很生氣,有一次敲著桌子說:侄兒,你去找人民政府,要政府派看護人,既然你爺娘響應號召只生一個,那麼政府就得負責任,照料你的老爹,而不是讓你這樣狼狽不堪。
都是些廢話,氣話,老爹病著,又不是政府病著。
當然,如果政府病了,我是不會去當孝子的,去他媽的蛋。
父親一到晚間就劇痛,劇痛就打嗎啡,打完之後就發燒,翻來覆去,需要親人肢體上的撫摸,但母親累得連撫摸的力氣都沒有了。
那時候我終於感性地明白一個道理,一個社會的人口構成合不合理,不在於人口多少,而在於青壯年在人口中占的比例,比例大,社會就充滿生機。
我感嘆沒有兄弟姐妹,有人可能會反駁:兒女多有什麼用,如果都不孝順,不如不生。
這話在理,也不在理,兒女多未必是好事,但如果社會上年輕人不多,那肯定不是好事。年輕人就是社會的兒女,是全體老人共同的兒女,把范圍一擴大,問題就明晰了。
有一個很傻逼的說法:老人不靠兒女養老,靠政府養老。
政府公益服務行業是由什麼組成的?還不是由人組成的?主要是由年輕人組成的!現在的退休金從哪裡來,真以為是你年輕時候積攢的?非也!是從現在的年輕人中年人的手裡抽出來的。社會上青壯年不夠,誰來保證生產,誰來保證養老?
人手,重要的是人手。如果把我的家庭放大,放大成一個社會,這個道理就更明白了。我的家庭人手不夠,放大成一個社會,就是勞動力嚴重不夠。
10、
大道理不說了,還是說老爹的事。
陪了父親半個月,又得想著上班的事,但擔子全部落在母親身上是很殘忍的,老婆也得管一管岳母的事,沒有弟弟妹妹來頂,只好請護理工。
護理工是個中年婦女,我拚命地給她錢,求她多照管我老爹,她也拚命地答應。恰巧那時父親的疼痛嘎然截止,渾身輕松下來,胃口也好了,我和老娘很專業地高興起來,以為老人家又可以活一段長時間。
我居然忘記了一個成語,一個叫「迴光返照」的成語。看影視上的老人迴光返照,我們清醒得很,輪到自己父親迴光返照,我們卻盲目了。
畢竟是自己的親人,總會抱著良好的預期吧。
父親也覺得自己好了,於是催著我回廣州上班,不能再耽誤了,我也高興地說:爺,再過十來天是你生日,我先積攢幾天假,到時候可以回來給你做72歲的壽辰。
一家人都相信這個預期,於是我決定暫時回去上班。
那天,走出病房,不忍,又回過來看老爹,握著他的手,老爹不耐煩地說:回去吧,回去上班。
我一步三回頭,看著他瘦骨嶙峋地側卧著,面對牆壁,不由得眼淚刷刷地流,心裡直疼,想著一定要給他好好策劃一個生日,讓他高高興興度完最後一個生日。
沒想到,一走就是永別,生日的蛋糕只能燒給他了。
不到兩天,父親就在無人知曉中走了,不痛不掙扎地走了,請來的護工拿了我那麼多錢,居然推說要去洗澡,離開病房回家,母親當時在家做飯,接到醫院電話,說父親走了,具體時間不詳。
對於護工而言,反正又不是她老爹,什麼時候死的,關她什麼事。
如果當時是弟妹守著,絕對不會出這樣的事情。在中國這么一個看重送終的國度,我的罪行大了。
我去父親住過的病房喊魂,叫聲爺老倌,你跟我回去吧,這里不是你睡的地方。
心裡痛恨得自己不行,又幻想著如果有個弟妹,暫時替我陪護父親幾天也好,弟妹可以告訴我,父親走的時候怎麼樣,說過什麼話,有什麼表情,對我有什麼話要說…………
父親就這么無聲無息地走了。希望那一陣寂靜是安詳的,而不是在無人陪伴中充滿著對死亡的恐懼。
父親走後的第一個生日,他來了,來到我夢里,一身清爽,穿青衣,高興地說,我的身體都換過了,原來的病體扔了,好舒服。
如果,父親是活著說這句話,該多好啊。
我的兄弟姐妹們,你們說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