⑴ 杨志为何不也到官府处自首而要选择外逃呢你认为小说这样处理情节合乎情理嘛
杨志有两次,第一次是杀
,第二次是丢失
前者
是在被迫中无意杀人,且杀的是
的
无赖,从某种意义上说可谓是为民除去一害,故可光明磊落去自首等候官府从轻发落,没有必要逃亡;而丢失了
是死罪,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丢失都无法回去交差,故只好自杀;但想到父母的嘱托,不能无端死去,故只能选择隐忍逃亡。所以说
安排合理。
⑵ 杨志的性格特点及故事概括
杨志是旧军官的代表,是梁山革命阵营中的过客,他始终不能忘记功名利禄,一心为朝廷出力,在情势所逼之下上了梁山,是宋江实现其政治路线的中坚力量。
1、东郭斗武
杨志到大名府后,却得到北京留守梁中书的赏识,被留在府中听用。梁中书见他做事勤谨,有心提拔他为军中副牌,但却担心有人不服,便安排东郭门教场演武。
杨志比枪、斗箭,连败副牌军周谨。梁中书让杨志接替周谨担任副牌军,却惹恼了正牌军索超。索超出场与杨志比武,大战五十余合,不分胜败。
都监闻达担心两败俱伤,急命鸣锣,并和李成一道禀报梁中书,称二人皆可重用。梁中书便将索超、杨志同时提拔为管军提辖使。东郭斗武影响很大,北京百姓看了也都欢欣不已。此后,杨志更得梁中书器重,与索超也是惺惺相惜。
2、卖刀杀人
杨志到东京后,通过门路见到了太尉高俅,却被高俅赶出。他盘缠用尽,只得到天汉桥街市上变卖祖传宝刀,却又遇泼皮牛二寻衅滋事。牛二要强夺宝刀,再三纠缠。杨志“一时性起”,怒杀牛二,而后到开封府衙自首,被打入死囚牢。
天汉桥百姓感念杨志为民除害,替他花钱上下打点。最终,杨志被免除死罪,只以“斗殴杀伤,误伤人命”之罪,刺配北京大名府留守司充军。
(2)杨志父母如何嘱托杨志扩展阅读:
在水浒传里面,有很多绘声绘色的人物,里面的每一个好汉都有自己的本领,里面每一个人都是有才能的人,但是说到梁山上最惨的人,很多人都会想到卢俊义、李应等人,这些人本来都是财主,小日子过得舒坦,却被宋江吴用骗上梁山,成了强盗。
他们的悲惨,是表面的悲惨,遭人记恨不得志,梁山上还有一个比他们更惨的人,是一生郁郁不得志,那就是三代杨家之后,武侯杨令公之孙,在梁山里排名第十七,是三十六天罡星里的天暗星,青面兽杨志!
金圣叹评价杨志是上上人物。杨志写来是旧家子弟。杨志是孤胆英雄。卖宝刀,遇无赖;押生辰,遇蠢人。他和鲁智深、武松聚义二龙山,三人算是绝配,只可惜最后入了水泊,失了天伦。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是杨志。
杨志的悲惨贯穿他的一生,折磨了他一辈子,换句话说,就是倒霉了一辈子。一部《水浒》腰斩本七十回,其中就有整整三回写了杨志故事的。
此中的卖宝刀杀泼皮牛二,黄泥冈失落生辰纲,都是全书的传世佳篇。这些故事纵横捭阖,起伏跌宕,令人百读不厌,入木三分地刻画了杨志义勇忠憨的栩栩形象。
杨志是个有抱负的人,他最大的理想就是边关立功、封妻荫子、光宗耀祖、崇耀门楣。依仗一身本事,杨志的小辈子还算舒坦,中了武举,当了殿司制使官,押送花石纲,这是个跑跑腿就能见功劳的好差事,此时此刻,杨志都觉得自己前途一片光明。
一个失陷了花石纲且不敢承担责任去首告的杨志,的确不该重用,高俅没有打他棒子都是给他面子了。这件事足以说明杨志的优柔寡断。
⑶ 关于杨志有哪些故事
第十一回 梁山泊林冲落草 汴京城杨志卖刀
林冲打一看时,只见那汉子头戴一顶范阳毡笠,上撒着一把红缨;穿一领白缎
子征衫,系一条纵线纵;下面青白间道行缠,抓着裤子口,獐皮袜,带毛牛膀靴;
跨口腰刀,提条朴刀;生得七尺五六身材,面皮上老大一搭青记,腮边微露些少赤
须;把毡笠子掀在脊梁上,坦开胸脯;带着抓角儿软头巾,挺手中朴刀,高声喝道:
“你那泼贼!将俺行李财帛那里去了。”
林冲正没好气,那里答应,圆睁怪眼,倒竖虎须,挺着朴刀,抢将来,斗那个
大汉。
此时残雪初晴,薄云方散。
溪边踏一片寒冰,岸畔涌两条杀气。
一往一来,斗到三十来合,不分胜败,两个又斗了十数合。
正斗到分际,只见山高处叫道:“两位好汉,不要斗了。”
林冲听得,蓦地跳出圈子外来。
两个收住手中朴刀,看那山顶上时,却是白衣秀士王伦和杜迁,宋万,并许多
小喽罗。
走下山来,将船渡过了河,说道:“两位好汉,端的好两口朴刀!神出么没!
这个俺的兄弟豹子头林冲。青面汉,你却是谁?愿通姓名。”
那汉道:“洒家是三代将门之后,五侯杨令公之孙,姓杨名志。流落在此关西。
年纪小时曾应过武举,做到殿司制使官。道君因盖万岁山,差一般十个制使去太湖
边搬运“花石纲”赴京交纳。不想洒家时乖运蹇,押着那花石纲来到黄河里,遭风
打翻了船,失陷了花石纲,不能回京走任,逃去他处避难。如今赦了俺们罪犯。洒
家今来收的一担儿钱物,待回东京去枢密院使用,再理会本身的勾当。打从这里经
过,雇请庄家挑那担儿,不想被你们夺了。可把来还洒家,如何?”
王伦道:“你莫是绰“青面兽”的?”
杨志道:“洒家便是。”
王伦道:“既然是杨制使,就请到山寨,吃三杯水酒,纳还行李,如何?”
杨志道:“好汉既然认得洒家,便还了俺行李,更强似请吃酒。”
王伦道:“制使,小可数年前到东京应举时,便闻制使大名;今日幸得相见,
如何教你空去?且请到山寨少叙片时,并无他意。”
杨志听说了,只得跟了王伦一行人等过了河,上山寨来。
就叫朱贵同上山寨相会。
都来到寨中聚义厅上。
左边一带,四把交椅,却是王伦,杜迁,宋万,朱贵;右边一带,两把交椅,
上首杨志,下首林冲。
都坐定了。
王伦叫杀羊置酒,安排筵宴,管待杨志,不在话下。
卑休絮烦。
酒至数杯,王伦心里想道:“若留林冲,实形容得我们不济,不如我做个人情,
并留了杨志,与他作敌。”
因指着林冲对杨志道:“这个兄弟,他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唤做豹子头林
冲;因这高太尉那厮安不得好人,把他寻事刺配沧州。那里又犯了事。如今也新到
这里。却才制使上东京勺当,不是王伦纠合制使∶小可兀自弃文就武,来此落草,
制使又是有罪的人,虽经赦宥,难复前职;亦且高俅那厮见掌军权,他如何肯容你?
不如只就小寨歇马,大秤分金银,大碗吃酒肉,同做好汉。不佑制使心下主意若何?”
杨志答道:“重蒙众头领如此带携,只是洒家有个亲眷,见在东京居住。前者
官事连累了,他不曾酬谢得他,今日欲要投那里走一遭,望众头领还了洒家行李。
如不肯还,杨志空手也去了。”
王伦笑道:“既是制使不肯在此,如何敢勒逼入伙。且请宽心住一宵,明日早
行。”
杨志大喜。
当日饮酒到二更方歇,各自去歇息了。
次日早,起来,又置酒与杨志送行。
吃了早饭,众头领叫一个小喽罗把昨夜担儿挑了,一齐都送下山。
来到路口,与杨地作别。
叫小喽罗渡河,送出大路。
众人相别了,自回山寨。
王伦自此方才肯教林冲坐第四位,朱贵坐第五位。
从此,五个好汉在梁山泊打家劫舍,不在话下。
只说杨志出了大路,寻个庄家挑了担子,发付小喽罗自回山寨。
杨志取路,不数日,来到东京;入得城来,寻个客店,安歇下,庄客交还担儿,
与了此银两,自回去了。
杨志到店中放下行李,解了腰刀,朴刀,叫店小二将些碎银子买些酒肉吃了。
过数日,央人来枢密院打点,理会本等的勾当,将出那担儿金银物买上告下,再要
补殿司府制使职役。
把许多东西都使尽了,方才得申文书,吊去见殿帅高太尉,来到厅前。
那高俅把从前历事文书都看了,大怒道:“既是你等十个制使去运花石纲,九
个回到京师交纳了,偏你这厮把花石纲失陷了!又不来首告,倒又在逃,许多时捉
拿不着!今日再要勾当,虽经赦宥,所犯罪名,难以委用!”
把文书一笔都批了,将杨志赶出殿帅府来。
杨志闷闷不已,只到客店中,思量:“王伦劝俺,也见得是,只是洒家清白姓
字,不肯将父母遗礼来点污了,指望把一身本事,边庭上一枪一刀,博个封妻荫子,
也与祖宗争口气;不想又吃这一闪!——高太尉你忒毒害,恁地刻薄!”
心中烦恼了一回。
在客店里又住几日,盘缠使尽了。
杨志寻思道:“却是怎地好?只有祖上留下这口宝刀,从来跟着洒家;如今事
急无措,只得拿去街上货卖,得千百贯钱钞好,好做盘缠,投往他处安身。”
当日将了宝刀插了草标儿,上市去卖。
走到马行街内,立了两个时辰,并无一个人问。
将立到晌午时分,转来到天汉州桥热闹处去卖。
杨志立未久,只见两边的人都跑入河下巷内去躲。
杨志看时,只见都乱撺,口里说道:“快躲了!大虫来也!”
杨志道:“好作怪!这等一片锦城池,却那得大虫来?”
当下立住脚看时,只见远远地黑凛凛一条大汉,吃得半醉,一步一颠撞将来。
杨志看那人时,却是京师有名的破落户泼皮,叫做没毛大虫牛二,专在街上撒泼,
行凶,撞闹,连为几头官司,开封府也治他不下;以此,汉城人见那厮来都躲了。
却说牛二抢到杨志面前,就手里把那口宝刀扯将出来,问道:“汉子,你这刀要卖
几钱?”
杨志道:“祖上留下留下宝刀,要卖三千贯。”牛二喝道:“甚么鸟刀!要卖
许多钱!我三十文买一把,也切得肉,切得豆腐!你的鸟刀有甚好处,叫做宝刀?”
杨志道:“洒家的须不是店上卖的白铁刀。这是宝刀。”
牛二道:“怎地唤做宝刀?”
杨志道:“第一件,砍铜剁铁,刀口不卷;第二件,吹毛得过;第三件,杀人
刀上没血。”
牛二道:“你敢剁铜钱么?”
杨志道:“你便将来,剁与你看。”
牛二便去州桥下香椒铺里了二十文当三钱,一垛儿将来放在州桥栏干上,叫杨
志道:“汉子,你若剁得开时,我还你三千贯!”
那时看的人虽然不敢近前,向远远地围住了望。
杨志道:“这个直得甚么!”
把衣袖卷起,拿刀在手,看较准,只一刀把铜钱剁做两半。
众人喝采。
牛二道:“喝甚么鸟采!——你且说第二件是甚么?”
杨志道:“吹毛得过;若把几根头发,望刀口上只一吹,齐齐都断。”
牛二道:“我不信!”
——自把头上拔下一把头发,递与杨志,“你且吹我看。”
杨志左手妾过头发,照着刀口上尽气力一吹,那头发都做两段,纷纷飘下地来。
众人喝采。
看的人越多了。
牛二又问;“第三件是甚么?”
牛志道:“杀人刀上没血。”
牛二道:“怎地杀人刀上没血?”
杨志道:“把人一刀砍了,并无血痕。只是个快。”
牛二道:“我不信!你把刀来剁一个人我看。”
杨志道:“禁城之中,如何敢杀人。你不信时,取一支狗来杀与你看。”
牛二道:“你说杀人,不曾说杀狗!”
杨志道:“你不买便罢!只管缠人做什么?”
牛二道:“你将来我看!”
杨志道:“你只顾没了当!洒家又是你撩拨的!”
牛二道:“你敢杀我!”
杨志道:“和你往日无冤,昔日无雠,一物不成,两物见在,没来繇杀你做甚
么。”
牛二紧揪住杨志,说道:“我偏要买你这口刀!”
杨志道:“你要买,将钱来!”
牛二道:“我没钱!”
杨志道:“你没钱,揪住洒家怎地?”
牛二道:“我要你这口刀!”
杨志道:“我不与你!”
牛二道:“你好男子,剁我一刀!”
杨志大怒,把牛二推了一交。
牛二爬将起来,钻入杨志怀里。
杨志叫道:“街坊邻舍都是证见!杨志无盘缠,自卖这口刀,这个泼皮强夺洒
家的刀,又把俺打!”
街坊人都怕这牛二,谁敢向前来劝。
牛二喝道:“你说y挥A,便打杀,直甚么!”
口里说,一面挥起右手,一拳打来。
杨志霍地躲过,拿着刀抢入来;一时性起,望牛二颡根上搠个着,扑地倒了。
杨志赶入去,把牛二胸脯上又连搠了两刀,血流满地,死在地上。
杨志叫道:“洒家杀死这个泼皮,怎肯连累你们。泼皮既已死了,你们都来同
洒家去官府里出首!”
坊隅众人慌忙拢来,随同杨志,径役开封府出首。
正值府尹坐衙。
杨志拿着刀,和地方邻舍众人都上厅来,一齐跪下,把刀放在面前。
杨志道:“小人原是殿司使,为因失陷花石纲,削去本身职役,无有盘缠,将
这口刀在街货卖,不期被个泼皮破落户牛二强夺小人的刀,又用拳打小人,因此一
时性起,将那人杀死。众邻舍都是证见。”
众人亦替杨志告诉分诉了一回。
府尹道:“既是自行前来出首,免了这厮入门的款打。”
且叫取一面枷枷了,差两员相官,带了仵件行人,监押杨志并众邻舍一千人犯
都来天汉州桥边登场检验了,叠成文案。
众邻舍都出了供状保放,随衙听候当厅发落,将杨志於死囚牢里监守。
牢里众多押牢,禁子,节级见说杨志杀死没毛大虫牛二,都可邻他是个好男子,
不来问他取钱,又好生看觑他。
天汉州桥下众人为是杨志除了街上害人之物,都敛些盘缠,凑些银两来与他送
饭,上下又替他使用。
推司也觑他是个有名的好汉,又与东京街上除了一害,牛二家又没苦主,把款
状都改得轻了,三推六问,却招做“一时斗殴杀伤,误伤人命;”待了六十日限满,
当厅推司禀过府尹,将杨志带出厅前,除了长枷,断了二十脊杖,唤个文墨匠人刺
了两行“金印,”迭配北京大名府留守司充军。
那口宝刀没官入库。
当厅押了文牒,差两个防送公人,免不得是张龙,赵虎,把七斤半铁叶盘头护
身枷钉了,分付两个公人,便教监押上路。
天汉州桥那几个大户科敛些银两钱物,等候杨志到来,请他两个公人一同到酒
店里吃了些酒食;把出银两赍发两位防送公人,说道:“杨志个好汉,与民除害;
今去北京,路途中望乞二位上下照觑,好生看他一看。”
张龙,赵虎道:“我两个也佑他是好汉,亦不必你众位分付,但请放心。”
杨志谢了众人。
其馀多的银两尽送与杨志做盘缠,众人各自散了。
卑里只说杨志同两个公人来到原下的客店里算还了房钱,饭钱,取了原寄的衣
服,行李北,安排些酒食请了两个公人,寻医士赎了几个棒疮的膏药贴了棒疮,便
同两个公人上路。
三个望北京进发,五里单牌,十里支牌,逢州过县,买些酒肉,不时请张龙,
赵虎吃。
三个在路,夜宿旅馆,晓行驿道,不数日,来到北京,入得城中,寻个客店安
下。
原来北京大名府留守司,上马管军,下马管民,最有势。
那留守唤作梁中书,讳世杰;他是东京当朝太师蔡京的女婿。
当日是二月初九日。
留守升厅。
两个公人解杨志到留守司厅前,呈上开封府公文。
梁中书看了。
原在东京时也曾认得杨志。
当下一见了,备问情繇。
杨志便把高太尉不容复职,使尽钱财,将宝刀货卖,因而杀死牛二的实情,通
前一一告禀了。
梁中书听得大喜,当厅就开了枷,留在厅前听用,押了批迥与两个公人自回东
京,不在话下。
只说杨志自在梁中书府中早晚殷听候使唤。
梁中书见他谨勤,有心要抬举他,欲要迁他做个军中副牌,月支一分请受,只
恐众人不伏,因此,传下号令,教军政司告示大小诸将人员来日都要出东郭门教场
中去演武试艺。
当晚,梁中书唤杨志到厅前。
梁中书道:“小人应过武举出身,曾做殿司制使职役。这十八般武艺,自小习
学。今日蒙恩相抬举,如拨云见日一般。杨志若得寸进,当效衔环背鞍之报。”
梁中书大喜,赐与一副衣甲。
当夜无事。
次日,天晓,时当二月中旬,正值风和日暖。
梁中书早饭己罢,带领杨志上马,前遮后拥,往东郭门来。
到得教场中。
大小军卒并许多官员接见,就演武得前下马,到厅上正面撒着一把浑银交椅坐
上。
左右两边齐臻臻地排着两行官员∶指挥使,团练使,正制使,统领使,牙将,
校尉,正牌军,副牌军。
前后周围恶狠狠地列着百员将校。
正将台上立着两个都监∶一个唤做李天王李成,一个唤做闻大刀闻达。
二人皆有万天不当之勇,统领着许多军马,一齐都来朝着梁中书呼二声喏。
却早将台上坚起一面黄旗来。
将台两边,天右列着三五十对金鼓手,一齐发起擂来。
品了三通画角,发了三通擂鼓,教场里面谁敢高声。
又见将台上竖起一面净平旗来,前后五军一齐整肃。
将台上把一面引军红旗麾动,只见鼓声响处,五百军列成两阵,军士各执器械
在手。
将台上又把白旗招动,两阵马军齐齐地都立在面前,各把马勒住,梁中书传下
令来,叫唤副牌军周谨向前听令。
右阵里周谨听得呼唤,跃马到厅前,跳下马,插了枪,暴雷也似声个大喏。
梁中书道:“着副牌军施逞本身武艺。”周谨得了将令,绰枪上马,在演武厅
前,左盘右旋,右旋左盘,将手中枪使了几路。
众人喝采。
梁中书道:“叫东京对拨来的军健杨志。杨志转过厅前,唱个大喏。梁中书道:
“杨志,我知你原是东京殿司府制使军官,犯罪配来此间。即日盗贼猖狂,国家用
人之际。你敢与周谨比试武艺高低?如若赢得,便迁你充其职役。”
杨志道:“若蒙恩相差遣,安敢有违钧旨。”
梁中书叫取一匹战马来,教甲仗库随行官吏应付军器;教杨志披挂上马,与周
谨比试。
杨志去厅后把夜来衣甲穿了;拴束罢,带了头盔弓箭腰刀,手拿长枪,上马从
厅后跑将出来。
梁中书看了道:“着杨志与周谨先比枪。”
周谨怒道:“这个贼配军!敢来与我交枪!”
谁知恼犯了这个好汉,来与周谨斗武。
不因这番比试,有分教杨志在∶万马丛中闻姓名,千军队里夺头功。
毕竟杨志与周谨比试,引出甚么人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 青面兽北京斗武 急先锋东郭争功
当时周谨,杨志两个勒马在门旗下,正欲交战交锋。
只见兵马都监闻达喝道:“且住!”
自上厅来禀复梁中书道:“复恩相∶论这两个比试武艺,虽然未见本事高低,
枪刀本是无情之物,只宜杀贼剿寇,今日军中自家比试,恐有伤损,轻则残疾,重
败致命。此乃於军不利。可将两根枪去了枪头,各用毡片包里,地下蘸了石灰,再
各上马,都与皂衫穿着,但用枪杆厮搠;如白点多都当输。”
梁中书道:“言之极当。”
随即传今下去。
两个领了言语,向这演武厅后去了枪尖,都用毡片包了,缚成骨朵;身上各换
了皂衫,各用枪去石灰桶里蘸了石灰,再各上马,出到阵前。
那周谨跃马挺枪,直取杨志;这杨志也拍战马,捻手中枪,来战周谨。
两个在阵前洋,来来往往,番番复复;搅做一团,纽做一块;鞍上人斗人,坐
下马斗马。
两个斗了四五十合,看周谨时,恰似打翻了豆腐的,斑斑点点,约有三五十处;
看杨志时,只有左肩胛下一点白。
梁中书大喜,叫换周谨上厅,看了迹,道:“前官参你做个军中副牌,量你这
般武艺,如何南征北讨?怎生做得正请受的副牌?教杨志替此人职役。”
管军兵马都监李成上厅禀复梁中书道:“周谨枪法生疏,弓马熟娴;不争把他
来退了职事,恐怕慢了军心。再教周谨与杨志比箭如何?”
梁中书道:“言之极当。”
再传下将令来,叫杨志与周谨比箭。
两个得了将令,都插了枪,各关了弓箭。
杨志就弓袋内取出那张弓来,扣得端正,擎了弓,跳上马,跑到厅前,立在马
上,久身禀复道:“恩相,弓箭发处,事不容情;恐有伤损,乞请钧旨。”
梁中书道:“武夫比试,何虑伤残?但有本事,射死勿论。”
杨志得令,回到阵前。
李成传下言语,叫两个比箭好汉各关与一面遮箭牌防护身体,两个各领了遮箭
防牌,绾在臂上,杨志说道:“你先射我三箭,后却还你三箭。周谨听了,恨不得
把杨志一箭射个透明。杨志终是个军官出身,识破了他手段,全不把他为事。当时
将台上早把青旗麾动,杨志拍马望南边去。周谨纵马赶来,将缰绳搭在马鞍上,左
手拿着弓,右手搭上箭,拽得满满地,望杨志后心飕地一箭。杨志听得背后弓弦响,
霍地一闪,去镫里藏身,那枝箭早射个空。周谨见一箭射不着,却早慌了;再去壶
中急取第二枝箭来,搭上了弓弦,觑的杨志较亲,望后心再射一箭。杨志听得第二
枝箭来。却不去镫里藏身∶那枝箭风也似来,心杨志那时也取弓在手,用弓梢只一
拨,那枝箭滴溜溜拨下草地里去了。周谨见第二枝箭又射不着,心里越慌。杨志的
马早跑到教场尽头;霍地把马一兜,那马便转身望正厅上走回来。周谨也把马只一
勒,那马也跑回,就势里赶将来。去那绿茸茸芳草地上,八个马蹄翻盏,撮钹相似,
勃喇喇地风团儿也似般走。周谨再取第三枝箭搭在弓弦上,扣得满满地,尽平生气
力,眼睁睁地看着杨志后心窝上只一箭射将来。杨志听得弓弦响,纽回身,就鞍上
把那枝箭只一绰,绰在手里,便纵马入演武厅前,撇下周谨的箭。梁中梁书见了,
大喜,便下号令,却叫杨志也射周谨三箭。将台上又把青旗麾动。周谨撇了弓箭,
拿了防牌在手,拍马望南而走。杨志在马上把腰只一纵,略将脚一拍,那马泼喇喇
的便赶。杨志先把弓虚扯一扯,周谨在马上听得脑后弓弦响,扭转身来,便把防牌
来迎,却早接个空。周谨寻思道:“那厮只会使枪,不会射箭。等他第二枝箭再虚
诈时,我便喝位了他,便算我赢了。”
周谨的马早到教场南尽头,那马便转望演武厅来。
杨志的马见周谨马跑转来,那马也便回身。
杨志早去壶中掣出一枝箭来,搭在弓弦上,心里想道:“射中他后心窝,必至
伤了他性命;我和他又没冤雠,洒家只射他不致命处便了。”
左手如托泰山,右手如包婴孩;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说时迟,那时快;
一箭正中周谨左肩,周谨措手不及,翻身落马。
那匹空马直跑过演武厅背后去了。
众军卒自去救那周谨去了。
梁中书见了大喜,叫军政司便呈文案来,教杨志截替了周谨职役。
杨志神色不动,下了马便向厅前来拜谢恩相,充其职役。
不想阶下左边转上一个人来,叫道:“休要谢职!我和你两个比试!”
杨志看那人时,身材七尺以上长短,面圆耳大,唇阔口方,腮边一部落腮胡须,
威风凛凛,相貌堂堂,直到梁中面前声了喏,禀道:“周谨患病未痊,精神不到,
因此误输与杨志。小将不才,愿与杨志比试武艺。如若小将折半点便直与杨志,休
教截替周谨便教杨志替了小将职役,虽死而不怨。”
梁中书看时,不是别人,却是大名府留守司正牌军索超。
为是他性急,撮盐入火,为国家面上只要争气,当先厮杀∶以此人都叫他做急
先锋。
李成听得,便下将台来,直到厅前禀复道:“相公,这杨志既是殿司制使,必
然好武艺,须矢周谨不是对手。正好与索正牌比试武艺,便见优劣。”
梁中书听了,心中想道:“我指望一力要抬举杨志,众将不伏;一发等他赢了
索超,他们也死而无怨,却无话说。”
梁中书随即唤杨志上厅,问道:“你与索超比试武艺,如何?”
杨志禀道:“恩相将令,安敢有违。梁中书道:“既然如,此你去厅后换了装
束,好生披挂。”
教甲仗库随行官吏取应用军器给与,就叫:“牵我的战马借与杨志骑。——小
心在意,休觑得等闲。杨志谢了。自去结束。却说y角埙I索超道:“你却难比别人。
周谨是你徒弟,先自输了,你若有些疏失,吃他把大名府军官都看得轻了。我有一
匹惯曾上阵的战马并一副披挂,都借与你。小心在意,休教折了锐气!”
索超谢了,也自去结束。
梁中书起身,走出阶前来。
从人移转银交椅,直到月台栏干边放下。
梁中书坐定,左右只候两行,奂打伞的撑开那把银葫芦顶茶褐罗三檐凉伞来盖
定在梁中书背后。
将台上传下将令,早把红旗招动,两边金鼓齐鸣,发一通擂,去那教场中两阵
内各放了个炮。
炮响处,索超跑马入阵内,藏在门旗下;杨志也从阵前跑马入军中,直到门旗
背后,将台上又把黄旗招动,又发了一通擂。
两军齐呐一声喊,教场中谁敢做声,静荡荡的。
再一声锣响,扯起净平白旗,两下众官没一个敢走动胡言说话,静静地立着。
将台上又青旗招动。
只见第三通战鼓响处,去那左边阵内门旗下,看看分开鸾铃响处,闪出正牌军
索超,直到阵前,兜住马,拿军器在手,果是英雄!但是∶头戴一顶熟钢狮子盔,
脑袋斗后来一颗红缨;身披一副铁叶攒成铠甲;腰系一条金兽面束带,前后两面青
铜护心镜;上笼着一领绯红团花袍,上面垂两条绿绒缕领带;下穿一支斜皮气跨靴;
左带一张弓,右悬一壶箭;手里横着一柄金蘸斧,坐下李都那匹惯战能征雪白马。
右边阵内门旗下,看看分开鸾铃响处,杨志提手中枪出马直至阵前,勒住马,
横着枪在手,果是勇猛!但是∶头戴一顶铺霜耀日盔,上撒着一把青缨;身穿一副
钓嵌梅花榆叶甲,系一条红绒打就勒甲条,前后兽面掩心;上笼着一领白罗生色花
袍,垂着条紫绒飞带;脚登一支黄皮衬底靴;一张皮靶弓,数根凿子箭;手中挺着
浑铁点钢,枪骑的是梁中书那匹火块赤千里嘶风马。
两边军将暗暗地喝采∶虽不知武艺如何,先见威风出众。
正南上旗牌官拿着销金“令”字旗,骤马而来,喝道:“奉相公钧旨,教你两
个俱各用心。如有亏误处,定行责罚;若是赢时,多有重。”
二人得令,纵马出阵,都到教场中心。
两马相交,二般兵器并举。
索超忿怒,轮手中大斧,拍马来战杨志;杨志逞威,捻手中神枪来迎索超。
两个在教场中间,将台前面。
二将相交,各赌平生本事。
一来一往,一去一回;四条臂纵横,八支马蹄撩乱。
两个斗到五十馀合,不分胜败,月台上梁中书看得呆了。
两边众军官看了,喝采不迭。
阵前上军士们递相厮觑,道:“我们做了许多年军,也曾出了几遭征,何曾见
这等一对好汉厮杀!”
李成,闻达,在将台上不住声叫道:“好斗!”
闻达心上只恐两个内伤了一个,慌忙招呼旗牌官飞来与他分了。
将台上忽的一声锣响,杨志和索超斗到是处,各自要争功,那里肯回马。
旗牌官飞来叫道:“两个好汉歇了,相公有令!”
杨志,索超,方才收了手中军器,勒坐下马,各跑回本阵来,立马在旗下看那
梁中书,只等将令。
李成,闻达,下将台来,直到月台下,禀复梁中书道:“相公,据说zZ艺一般,
皆可重用。”
梁中书大喜,传下将令,唤杨志,索超。
旗牌官传令,唤两个到厅前,都下了马。
小校接了二人的军器。
两个都上厅来,躬身听令。
梁中书叫取两锭白银两副表里来赏赐二人;就叫军政司将两个都升做管军提辖
使;便叫贴了文案,从今日便参了他两个。
索超,杨志,都拜谢了梁中书,将着赏赐下厅来,解了枪刀弓箭,卸了头盔衣
甲,换了衣裳。
索超也自去了披挂,换了锦袄。
都上厅来,再拜谢了众军官。
梁中书叫索超,杨志,两个也见了礼,入班做了提辖。
众军卒打着得胜鼓,把着那金鼓旗先散。
梁中书和大小军官都在演武厅上筵宴。
看看红日西沉,筵席己罢,梁中书上了马,众官员都送归府。
马头前摆着这两个新参的提辖,上下肩都骑着马,头上都带着红花,迎入东郭
门来。
两边街道,扶老携幼,都看了欢喜。
梁中书在马上问道:“你那百姓欢喜为何?”
众老人都跪了禀道:“老汉等生在北京,长在大名,从不曾见今日这等两个好
汉将军比试!今日教场中看了这般敌手,如何不欢喜!”
梁中书在马上听了喜。
必到府中,众官各自散了。
索超自有一斑弟兄请去作庆饮酒。
杨志新来,未有相识,自去梁府宿歇,早晚殷听候使唤,都不在话下。
且把这闲话丢过,只说正话。
自东郭演武之后,梁中书十分爱惜杨志,早晚与他并不相离,月中又有一分请
受,自渐渐地有人来结识他。
那索超见了杨志手段高强,心中也自钦伏。
不觉光阴迅速,又早春尽夏来。
时逢端午,蕤宾节至。
梁中书与蔡夫人在后堂家宴,庆贺端阳。
酒至数杯,食供两套,只见蔡夫人道:“相公自从山身,今日为一统帅,掌握
国家重任,这功名富贵从何而来?”
梁中书道:“世杰自幼读书,颇知经史;人非草木,岂不知泰山之恩?提携之
力,感激不尽!”
蔡夫人道:“相公既知我父恩德,如何忘了他生辰?”
⑷ 杨志丢失了生辰纲以后,为何要逃跑而不是自首
杨志出身很好,说出来让人竖大拇指那种好:乃是三代将门之后,五侯杨令公之孙,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因为脸上有块胎记,江湖人送外号“青面兽”。杨志应过武举,武艺超群,又怀着一颗忠君报国的心,他对功名利禄很热心,一直想混个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而杨志也是这样做的,如果回京,关在狱上,杨志是杨令公的后人,从小学了一身好武艺,一心想效法先祖,建功立业,封妻荫子。他自从进入官场之后,就一心巴结上司,办好差事。问题是,杨志的领导力太差,两次差事全都办砸。可能大赦了也未必能出去。但逃跑了,留着自由身,赚了钱,可以去走关系,也可以等大赦。
总之来说,这是一个明智的想法。而在实施的前期,首先,杨志是名门杨家将之后,其武艺高强,又为武举出身,为重整杨门,自然希望能为朝廷效力,书上没有任何文字说明杨志记仇,没有这样的文字,总不能挤牙膏,非得挤出一点东西来,吸引大家的眼球吧?总不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吧!博个封妻荫子如此也不辱没家门。
杨志为何只说与王伦相会之事,要知道杨志这人本身是个官迷,恐怕到了梁山贼窝也不甘心于人下,说这句话的意思恐怕是半带醋意半带悔意的,假如当初哥上了梁山,恐怕现在位居老林之上啊,或者是假如丢了生辰纲后哥上梁山,恐怕诸位想火并王伦是不是得想想啊!而晁盖也更是听懂了杨志之意,才旧事重提,以一个胜者的姿态来调侃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⑸ 杨志为何不也到官府处自首而是选择外逃呢你认为这样的处理情节合乎情理嘛
杨专有两次,第一次是杀牛二,第二次是丢失生辰纲
前者杨志是在被迫中无意杀人,且杀的是市井的地痞无赖,从某种意义上说可谓是为民除去一害,故可光明磊落去自首等候官府从轻发落,没有必要逃亡;而丢失了生辰纲是死罪,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丢失都无法回去交差,故只好自杀;但想到父母的嘱托,不能无端死去,故只能选择隐忍逃亡。所以说小说情节安排合理。
⑹ 杨志丢了生辰纲后为何是想自杀,后又畏罪逃走而不去官府自首呢的答案
杨志是在被迫中无意杀人,且杀的是市井无赖,从某种意义上说可谓为民除害,故可以光明磊落去自首,等候官府从轻发落,没有必要逃亡。而丢失了生辰纲是死罪,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丢失都无法回去交差,故只好自杀。但想到父母的嘱托,不能无端死去,故只能选择隐忍逃亡。
⑺ 杨志简介
1、杨志是中国古典小说《水浒传》中的人物,绰号青面兽,杨家将后人,武举出身,曾任殿帅府制使,因失陷花石纲丢官。后在东京谋求复职不果,穷困卖刀,杀死泼皮牛二,被刺配大名府,得到梁中书的赏识,提拔为管军提辖使,他护送生辰纲,结果又被劫取,只得上二龙山落草。
2、三山聚义后加入梁山,在梁山排第十七位,上应天暗星,位列马军八骠骑兼先锋使。征方腊时病逝于丹徒县,追封忠武郎。
3、杨志是三代将门之后,五侯杨令公之孙,因脸上生有一大块青记,人称青面兽。他自幼流落关西,早年曾应武举,官至殿司制使官。后押送花石纲,却在黄河里翻船失陷,不敢回京赴命,只得避难江湖。
衍生小说
1、俞万春的《荡寇志》中,杨志随宋江攻打清真营,与闻达交战,却被诈降的李成从背后一枪刺死。
2、程善之的《残水浒》中,杨志是梁山军官团成员,随卢俊义投降朝廷,被种师道授为清塞军右厢都指挥。
3、巴孤的《贼三国》中,杨志是宋国后将军、莱州牧。颖水之战与朱仝、雷横等六人歃血为盟,宣布同宋国决裂,退保徐州。
4、姜鸿飞的《水浒中传》中,杨志随宋江征方腊,病逝于苏州。
5、张恨水的《水浒新传》中,杨志参与抗金,北宋灭亡后与卢俊义等三十三人被汉奸范琼用毒酒毒死。
6、近代作家刘操南根据评话演员胡天如传述,以《水浒传》为底本,糅合传统水浒评话及民间传说,创作小说《杨志演义》,讲述杨志离开天波府直至落草二龙山的曲折经历。书中杨志是杨文广之子,善使杨家金枪,由祖母穆桂英教授武艺。
⑻ 水浒——杨志
青面兽杨志,梁山好汉中真正的名门之后、将门虎子,血统论排名前三的人物。如果单从出身来讲,小旋风柴进是后周皇室嫡系后裔,大约是冠军;大刀关胜据说是三国关老爷子孙,虽说过了八百年,这血液纯度有待考证,可人家家谱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不服气不行;第三便应该轮到我们杨志先生了,杨家将的故事,那可是风靡万千少女,折服无数少男啊,大破天门阵,穆桂英征西,那可是说书先生案头的保留节目!再后面大约才轮到呼延灼、彭玘等人。
杨志被迫上梁山,严格来讲,他只是二龙山强盗股份公司被实力更大的梁山强盗股份公司收购了!从他个人内心世界来讲,恐怕是不太愿意的。小说第五十八回《三山聚义打青州,众虎同心归水泊》写道:
杨志起身再拜(宋江)道:“杨志旧日经过梁山泊,多蒙山寨重义相留,为是洒家愚迷,不曾肯住。今日幸得义士壮观山寨。此是天下第一好事。”。宋江答道:“制使威名,播于江湖,只恨宋江相见太晚!”
短短两句看似无关紧要的对话,实质上阐明了两人的观点!杨志对晁盖是有情绪的,要不是七星劫了生辰纲,他杨志也不会落得这般田地!所以杨志会明褒暗贬,讥讽说“天下第一好事”云云;而宋江,早已经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不满之意,晁天王的敌人便是自己的最好的朋友,故而连忙拉拢收买,称呼杨志是当日官衔“制使”,而不是失陷生辰纲时的“提辖”,更不是“杨英雄”、“杨大侠”等江湖称谓,“只恨宋江相见太晚!”
七星劫生辰纲,那是架构梁山强盗股份有限公司的第一笔原始资金,梁中书搜刮十万贯孝敬丈人的民脂民膏,谁都想上去咬一口唐僧肉。而这里有个细节我们不应该忽视:七星聚会当中,其实人人都会耍两手:晁盖能搬动石塔,双臂膂力应该不小;吴用虽说是个书生,但也颇有胆略,曾用铜链架开正在恶斗的刘唐、雷横;公孙胜殴打晁盖家丁十余人如抛稻草人;刘唐能和郓城县刑警大队副队长雷横同志交手五十余招不分胜负,想来也不是无能之辈;三阮更从小说中给的绰号可见一斑。
但是,黄泥岗上,面对区区一个杨志(十一个军汉攻击力低下,连杨志自己也曾对梁中书说:他们见事就走;两个虞候更是酒囊饭袋;谢老都管自己还要人来照顾。可怜杨志不仅要照料财物,而且还要和一帮兵痞无赖交流,可谓是心力交瘁),七星却没一个敢正面交锋的!
天时地利方面,晁盖等人早就埋伏在林子里等待战斗,又是本土人,地形熟悉。无论如何,区区一个杨志,七星都应该一涌而上,抢了东西就跑,而不是花偌大功夫做戏,用下蒙汗药这江湖不齿的方法取了生辰纲。
这也从侧面说明一个问题:杨志的战斗力,恐怕是不可轻易撩拨的。
战斗力不仅仅等同于武力,严格来讲,应该包括:武力、智力、体力、魅力、魄力。
武力是战斗力最重要的因素,占据70%;打仗讲究斗智斗力,因此智力占据10%;体力是保证战斗胜利的必要要素,吃饱了饭的鲁达和饿饭的鲁达就完全是两个概念,占据10%;魅力值高的人物,可以不战而胜,占据5%;两军相遇勇者胜,实力比较接近的,魄力值高的战斗力也高,占据5%。
梁山好汉108条,完全不会外家功夫的大约为零。不管是领导班子宋江吴用,还是普通文人朱武萧让金大坚,乃至于鸡鸣狗盗之徒,比如白胜乐和王定六等,小说里总也要给他们加上“好习枪棒”一条。好像完全靠嘴皮子吃饭的,不仅不能进入中上层干部之列,而且有性命之虞,比如说酸秀才王伦。
抛开武力不说,论智力,杨比不过吴用背后下阴招;论体力,杨走了大半月,早就累得半死不活;论魅力,有青色胎记的杨只能和刘唐的朱砂记相提并论;论魄力,杨志哪里是晁天王的对手?由此可见,杨志真正占绝对优势的是自己的家传武学!正是杨志的出色武艺,才让晁盖等人颇为忌惮。
杨志在梁山脚下和林冲步战五十余合不分胜负;在大名府和索超马战五十余合不分胜负,这说明他的战斗力在梁山好汉中,完全可以进入“十大元帅”之列。但是这并不代表杨志的战斗力和林索二人一样,事实是介于二人之间。 关于杨志
林冲要缴投名状,第一次杀无辜的好人,难免心中忐忑不安,战斗力便要打个折扣,况且杨志挑财物是要去打点关系的,安身立命的东西,哪能放弃?此消彼长,林的真实战斗力在杨之上;和索超斗武,那是以犯罪之身升级,切不可得罪太多人,同样在官场混迹的杨志深知“花花轿子人抬人”的道理,故而手下留情,和索超斗个平手。
黄泥岗劫金银是小说第二个高潮,而相当有趣的是,梁山好汉远比金庸古龙小说中的大侠来得现实,金古人物基本不为生计发愁,像东方不败,掌管偌大的日月神教,整天描眉画眼、针织刺绣,没见他们谁去种田。你能想象郭靖一招“亢龙有悔”打倒金兵,转身就从他怀里东掏西摸有无银两吗?你能想象陆小凤一记“灵犀一指”刺出,随后便掳下敌人的戒指放进自己的钱袋里吗?
而我们见到的是,不仅崇尚武力,而且迷信武力的梁山好汉们,多么在意“一文钱憋死英雄汉”的“真理”。我们不仅见不到梁山好汉“替天行道”之后,潇洒地高唱“千山我独行,不必相送”,“轻轻地我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反之,我们见到的是一群战斗后不忘带走战利品的现实人物。大的战役比如三打祝家庄、曾头市、高唐州、大名府,小的斗殴比如鲁达破瓦罐寺,取桃花山,武松灭张都监满门等等。大伙快意恩仇以后,都记得“把金银器具踏扁了,收拾起两个包袱”带走!
杨志上梁山后,职位是马军八骠骑兼先锋使,八人中排第三。其实以杨志的战斗力,仅次于五虎上将之一的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而在急先锋索超之上。
杨志是一个信奉“一刀一枪在边疆上博一个封妻荫子”的人物,黄河中失了花石纲,选择变卖家产贿赂上司,而不是直接落草为寇;王伦盛情款待,给足了面子,也不为所动;英雄落魄汴梁街头,也不是说用块黑布蒙面去抢点银子来,只得满含心酸将祖传宝刀变卖,一个英雄,落到如此田地,心中痛楚,恐怕不是能用语言来表达的。即便对于无赖牛二,杨志也表现出一个极具耐心的业务代表素质,要剁铜板,可以;要吹毛断发,可以;要杀人不见血,杀只狗不满意,只有杀了你这个狗都不如的恶棍!
杨志等人上梁山后,宋江集团的势力更强大了,强大到晁盖不得不提防的地步。晁盖只有立战功才能平息大家对他领导地位的猜疑——攻打曾头市。书中写道:
宋江道:“哥哥是山寨之主,不可轻动,小弟愿往。”(按:常用辞令),晁盖道:“不是我要夺你的功劳。你下山多遍了,厮杀劳困。我今替你走一遭。下次有事,却是贤弟去。”,宋江苦谏不听。晁盖忿怒,便点五千人马,启请二十个头领相助下山;其余都和宋公明保守山寨。当日晁盖便点林冲、呼延灼、徐宁、穆弘、张横、杨雄、石秀、孙立、黄信、燕顺、邓飞、欧鹏、刘唐、阮小五、阮小二、阮小七、白胜、杜迁、宋万:共是二十个头领,部领三军人马下山。
晁盖带的手下,全是自己的嫡系部队,比如林冲刘唐三阮,以及不得宋江重用的人才,比如呼延灼杨雄石秀,而吴用这个见风使舵的家伙,更是绝不能加上。从“宋江苦谏不听,晁盖忿怒”一句话,关系之微妙,可见一斑。
晁天王根据小说需要,必须死在敌人手里,由此,杨志至少在拜见领导的时候,双方都不必尴尬。
杨志上山后,基本属于没嘴葫芦类型,话也不多说,对于梁山,他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要不是日后能招安,他未必愿意留在这里。杨志在梁山上的功劳也很不起眼:攻打大名府,只是策后马军;关胜要游说水火二将,吴用要派林冲杨志监督(此村夫心胸狭窄!);卢俊义攻打东昌府,杨志和没羽箭张清交手两招,头盔上挨了一石子,伏鞍归阵。哪里有半点杨家将后裔的威风?!
宋江受招安,最高兴的莫过于杨志,满足了他的毕生心愿。可惜征方腊途中,只是仅仅过了长江,便在丹徒县患病不起,最终也病死异乡。竟然欲“一刀一枪在边疆上博一个封妻荫子”而不可得!
也许,“三代将门之后,五侯杨令公之孙”的杨志,谨遵祖先遗志,刀枪只对外敌,而对于方腊,只是人民内部矛盾。他举不起自己的钢刀,正如汴梁城惹事的宝刀,收归国有后,从此不闻踪影。
是也非也,化作蝴蝶。
⑼ 谁知道青面兽 杨志 《押送花石纲》的故事
当时公孙胜正在阁儿里对晁盖说这北京生辰纲是不义之财,取之何碍,只见一个人从外面抢将入来揪住公孙胜,道:“你好大胆!却才商议的事,我都知了也!”
那人却是智多星吴学究。
晁盖笑道:“教授休取笑,且请相见。”
两个叙礼罢,吴用道:“江湖上久闻人说入云龙公孙胜一清大名,不期今日此处得会。”
晁盖道:“这位秀士先生便是智多星吴学究。”
公孙胜道:“吾闻江湖上人多曾说加亮先生大名。岂知缘法却在保正庄上得会。只是保正疏财仗义,以此天下豪杰都投门下。”
晁盖道:“再有几个相识在里面,一发请进后堂深处相见。”
三个人入到里面,就与刘唐,三阮,都相见了。
众人道:“今日此一会应非偶然,须请保正哥哥正面而坐。”
晁盖道:“量小子是个穷主人,怎敢占上!”吴用道:“保正哥哥年长。依着小生,且请坐了。”
晁盖只得坐了第一位。
吴用坐了第二位。
公孙胜坐了第三位。
刘唐坐了第四位。
阮小二坐了第五位。
阮小五坐了第六位。
阮小七坐了第七位。
却才聚义饮酒,重整杯盘,再备酒肴,众人饮酌。
吴用道:“保正梦见北斗七星坠在屋脊上,今日我等七人聚义举事,岂不应天垂象?此一套富贵,唾手而取。前日所说央刘兄去探听路程从那里来,今日天晚,来早便请登程。”
公孙胜道:“这一事不须去了。贫道已打听知他来的路数了,只是黄泥冈大路上来。”
晁盖道:“黄泥冈东十里路,地名安桨村,有一个闲汉叫做“白日鼠”白胜,也曾来投奔我,我曾赍助他盘缠。”
吴用道:“北斗上白光莫不是应在这人?自有用他处。”
刘唐道:“此处黄泥冈较远,何处可以容身?”
吴用道:“只这个白胜家,便是我们安身处。——亦还要用了白胜。”
晁盖道:“吴先生,我等还是软取?却是硬取?”
吴用笑道:“我已安排定了圈套,只看他来的光景;力则力取,智则智取。我有一条计策,不知中你们意否?如此如此。”晁盖听了大喜,颠着脚,道:“好妙计!不枉了称你做智多星!果然赛过诸葛亮!懊计策!”吴用道:“休得再提。常言道∶“隔墙须有耳,窗外岂无人?”只可你知我知。”
晁盖便道:“阮家三兄且请回归,至期来小庄聚会。吴先生依旧自去教学。公孙先生并刘唐只在敝庄权住。”
当日饮酒至晚,各自去客房里歇息。
次日五更起来,安排早饭吃了,晁盖取出三十两花银送与阮家三兄弟,道:“权表薄意,切勿推却。”
三阮那里肯受。
吴用道:“朋友之意,不可相阻。”
三阮方才受了银两。
一齐送出庄外来。
吴用附耳低言道:“这般这般,至期不可有误。”
三阮相别了,自回石碣村去。
晁盖留住公孙胜,刘唐在庄上。
吴学究常来议事。
卑休絮烦。
却说北京大名府梁中书,收买了十万贯庆贺生辰礼物完备,选日差人起程。
当下一日在后堂坐下,只见蔡夫人问道:“相公,生辰纲几时起程?”
梁中书道:“礼物都已完备,明后日便可起身,只是一件事在踌躇未决。”
蔡夫人道:“有甚事踌躇未决?”
梁中书道:“上年费了十万贯收买金珠宝贝送上东京去,只因用人不着,半路被贼人劫将去了,至今获;今年帐前眼见得又没个了事的人送去,在此踌躇未决。”
蔡夫人指着阶下,道:“你常说这个人十分了得,何不着他委纸领状送去走一遭?不致失误。”
梁中书看阶下那人时,却是青面兽杨志。
梁中书大喜,随即唤杨志上厅,说道:“我正忘了你。你若与我送生辰纲去,我自有
抬举你处。”
杨志叉手向前,禀道:“恩相差遣,不敢不依。只不知怎地打点?几时起身?”
梁中书道:“着落大名府差十辆太平车子;帐前十个厢禁军,监押着车;每辆上各插一把黄旗,上写着“献贺太师生辰纲;”每辆车子,再使个军健跟着。三日内便要起身去。”
杨志道:“非是小人推托。其实去不得。乞钧旨别差英雄精细的人去。”
梁中书道:“我有心要抬举你,这献生辰纲的札子内另修一封书在中间,太师跟前重重保你,受道勒令回来。如何倒生支词,推辞不去?”
杨志道:“恩相在上,小人也曾听得上年已被贼人劫去了,至今未获。今岁途中盗贼又多;此去东京又无水路,都是旱路。经过的是紫金山,二龙山,桃花山,伞盖山,黄泥冈,白沙坞,野云渡,赤松林,这几处都是强人出没的去处。便兼单身客人,亦不敢独自经过。他知道是金银宝物,如何不来抢劫!枉结果了性命!以此去不得。”
梁中书道:“恁地时多着军校防护送去便了。”
杨志道:“恩相便差一万人去也不济事;这厮们一声听得强人来时,都是先走了
的。”
梁中书道:“你这般地说时,生辰纲不要送去了?”
杨志又禀道:“若依小人一件事,便敢送去。”
梁中书道:“我既委在你身上,如何不依;你说:“杨志道:“若依小人说时,并不要车子,把礼物都装做十馀条担子,只做客人的打扮;行货也点十个壮健的厢禁军,却装做脚夫挑着;只消一个人和小人去,却打扮做客人,悄悄连夜上东京交付,恁地时方好。”
梁中书道:“你甚说得是。我写书呈,重重保你,受道诰命回来。”
杨志道:“深谢恩相抬举。”
当日便叫杨志一面打拴担脚,一面选拣军人。
次日,叫杨志来厅前伺候,梁中书出厅来问道:“杨志,你几时起身?”
杨志禀道:“告覆恩相,只在明早准行,就委领状。”
梁中书道:“夫人也有一担礼物,另送与府中宝眷,也要你领。拍你不知头路,特地再教公谢都管并两个虞候和你一同去。”
杨志告道:“恩相,杨志去不得了。”
梁中书道:“礼物都己拴缚完备,如何又去不得?”
杨志禀道:“此十担礼物都在小人身上,和他众人都由杨志,要早行便早行,要晚行便晚行,要住便住,要歇便歇,亦依杨志提调;如今又叫老都管并虞候和小人去,他是夫人行的人,又是太师府门下公,倘或路上与小人别拗起来,杨志如何敢和他争执得?若误了大事时,杨志那其间如何分说?”
梁中书道:“这个也容易,我叫他三个都听你提调便了。”
杨志答道:“若是如此禀过,小人情愿便委领状。倘有疏失,甘当重罪。”
梁中书大喜道:“我也不枉了抬举你!真有见识!”
随即唤老谢都管并两个虞候出来,当厅分付,道:“杨志提辖情愿委了一纸领状监押生辰纲——十一担金珠宝贝——赴京太师府交割。这干系都在他身上,你三人和他做伴去,一路上,早起,晚行,住,歇,都要听他言语,不可和他别拗。夫人处分付的勾当,你三人自理会。小心在意,早去早回,休教有失。”
老都管一一都应了。
当日杨志领了,次日早起五更,在府里把担仗都摆在厅前。
老都管和两个虞候又将一小担财帛,共十一担,拣了十一个壮健的厢禁军,都做脚夫打份。
杨志戴上凉笠儿,穿着青纱衫子,系了缠带行履麻鞋,跨口腰刀,提条朴刀。老都管也打扮做个客人模样。
两个虞候假装做跟的伴当。
各人都拿了条朴刀,又带几根藤条。
梁中书付与了札付书呈。
一行人都吃得饱了,在厅上拜辞了。
梁中书看军人担仗起程。
杨志和谢都管两个虞候监押着,一行共是十五人,离了梁府,出得北京城门,取大路投东京进发。
此时正是五月半天气,虽是晴明得好,只是酷热难行。
这一行人要取六月十五日生辰,只得路上行。
自离了这北京五七日,端的只是起五更,趁早凉便行;日中热时便歇。
五七日后,人家渐少,行路又稀,一站站都是山路。
杨志却要辰牌起身,申时便歇。
那十一个厢禁军,担子又重,无有一个稍轻,天气热了,行不得;见着林子便要去歇息。
杨志赶着催促要行,如若停住,轻则痛骂,重则藤条便打,逼赶要行。
两个虞候虽只背些包里行李,也气喘了行不上。
杨志便嗔道:“你两个好不晓事!这干系须是俺的!你们不替洒家打这夫子,却在背后也慢慢地挨!这路上不是要处!”
那虞候道:“不是我两个要慢走,其实热了行不动,因此落后。前日只是趁早凉走,如今恁地正热里要行,正是好歹不均匀!”
杨志道:“你这般说话,却似放屁!前日行的须是好地面;如今正是尴尬去处,若不日里赶过去,谁敢五更半夜走?”
两个虞候口里不言,肚中寻思:“这厮不直得便骂人!”
杨志提了朴刀,拿着藤条,自去赶那担子。
两个虞候坐在柳阴树下等得老都管来;两个虞候告诉道:“杨家那厮强杀只是我相公门下一个提辖!直这般会做大!”
老都管道:“须是相公当面分付道∶“休要和他别拗,”因此我不做声。这两日也看他不得。权且耐他。”
两个虞候道:“相公也只是人情话儿,都管自做个主便了。”
老都管又道:“且耐他一耐。”
当日行到申牌时分,寻得一个客店里歇了。
那十一个厢禁军两汗通流,都叹气吹嘘,对老都管说道:“我们不幸做了军健!情知道被差出来。这般火似热的天气,又挑着重担;这两日又不拣早凉行,动不动老大藤条打来;都是一般父母皮肉,我们直恁地苦!”
老都管道:“你们不要怨怅,巴到东京时,我自赏你。”
那众军汉道:“若是似都管看待我们时,并不敢怨怅。”
又过了一夜。
次日,天色未明,众人起来,都要乖凉起身去。
杨志跳起来,喝道:“那里去!且睡了!却理会!”
众军汉道:“趁早不走,日里热时走不得,却打我们!”
杨志大骂道:“你们省得甚么!”
拿了藤条要打。
众军忍气吞声,只得睡了。
当日直到辰牌时分,慢慢地打火吃了饭走。
一路上赶打着,不许投凉处歇。
那十一个厢禁军口里喃喃呐呐地怨怅;两个虞候在老都管面前絮絮聒聒地搬口,老都管听了,也不着意,心内自恼他。
卑休絮烦。
似此行了十四五,日那十四个人没一个不怨怅杨志。
当日客店里辰牌时分慢慢地打火吃了早饭行,正是六月初四日时节,天气未及晌午,一轮红日当天,没半点云彩,其日十分大热,当日行的路都是山僻崎岖小径,南山北岭,却监着那十一个军汉。
约行了二十馀里路程,那军人们思量要去柳阴树下歇凉,被杨志拿着藤条打将来,喝道:“快走!教你早歇!”
众军人看那天时,四下里无半点云彩,其实那热不可当。
杨志催促一行人在山中僻路里行。
看看日色当午,那石头上热了脚疼,走不得。
众军汉道:“这般天气热,兀的不晒杀人!”
杨志喝着军汉道:“快走!赶过前面冈子去,却再理会。”
正行之间,前面迎着那土冈子。
一行十五人奔土冈子来,歇下担仗,十四人都去松林树下睡倒了。
杨志说道:“苦也!这里是甚么去处,你们却在这里歇凉!起来快走!”
众军汉道:“你便利做我七八段也是去不得了!”
杨志拿起藤条,劈头劈脑打去。
打得这个起来,那个睡倒,杨志无可奈何。
只见两个虞候和老都管气喘急急,也巴到冈子上松树下坐下喘气。
看这杨志打那军健,老都管见了,说道:“提辖!端的热了走不得!休见他罪过!”
杨志道:“都管,你不知。这里是强人出没的去处,地名叫做黄泥冈,闲常太平时节,白日里兀自出来劫人,休道是这般光景。谁敢在这里停脚!”
两个虞候听杨志说了,便道:“我见你说好几遍了,只管把这话来惊吓人!”老都管道:“权且教他们众人歇一歇,略过日中行,如何?”
杨志道:“你也没分晓了!如何使得?这里下冈子去,兀自有七八里没人家。甚么去处。敢在此歇凉!”
老都管道:“我自坐一坐了走,你自去赶他众人先走。”
杨志拿着藤条,喝道:“一个不走的吃他二十棍!”
众军汉一齐叫将起来。
数内一个分说道:“提辖,我们挑着百十斤担子,须不比你空手走的。你端的不把人当人!便是留守相公自来监押时,也容我们说一句。你好不知疼痒!只顾逞辩!”
杨志骂道:“这畜生不殴死俺!只是打便了!”
拿起藤条,劈脸又打去。
老都管喝道:“杨提辖!且住!你听我说。我在东京太师府里做公时,门下军官见了无千无万,都向着我喏喏连声。不是我口浅,量你是个遭死的军人,相公可怜,抬举你做个提辖,比得芥菜子大小的官职,直得地逞能!休说y甯O相公家都管,便是村庄一个老的,心合依我劝一劝!只顾把他们打,是何看待!”
杨志道:“都管,你须是城市里人,生长在相府里,那里知道途路上千难万难!”
老都管道:“四川,两广,也曾去来,不曾见你这般卖弄!”
杨志道:“如今须不比太平时节。”
都管道:“你说这话该剜口割舌!今日天下怎地不太平?”
杨志却待要回言,只见对面松林里影着一个人在那里舒头探脑价望。
杨志道:“俺说甚么,兀的不是歹人来了!”
撇下藤条,拿了朴刀,赶入松林里来,喝一声道:“你这厮好大胆!怎敢看俺的行
货!”
赶来看时,只见松林里一字儿摆着七辆江州车儿;六个人,脱得赤条条的,在那里乘
凉;一个鬓边老大一搭朱砂记,拿着一条朴刀。
见杨志赶入来,七个人齐叫一声“阿也,”都跳起来。
杨志喝道:“你等是甚么人?”
那七人道:“你是甚么人?”
杨志道:“你等小本经纪人,偏俺有大本钱?”
那七人问道:“你颠倒问!我等是小本经纪,那里有钱与你!”
杨志又问道:“你等莫不是歹人?”
那七人道:“我等弟兄七人是濠州人,贩枣子上东京去;路途打从这里经过,听得多人说这里黄泥冈上时常有贼打劫客商。我等一面走,一头自道:“我七个只有些枣子,别无甚财务,只顾过冈子来。
上得冈子,当不过这热,权且在这林子里歇一歇,待晚凉了行,只听有人上冈子来。
我们只怕是歹人,因此使这个兄弟出来看一看。
”杨志道:“原来如此。也是一般的客人。却才见你们窥望,惟恐是歹人,因此赶来看一看。”
那七个人道:“客官请几个枣子了去。”
杨志道:“不必。”
提了朴刀再回担边来。
老都管坐着,道:“既是有贼,我们去休。”
杨志说道:“俺只道是歹人,原来是几个贩枣子的客人。”
老都管别了脸对众军道:“似你方才说时,他们都是没命的!”
杨志道:“不必相闹;俺只要没事,便好。你们且歇了,等凉此走。”
众军汉都笑了。
杨志也把朴刀插在地上,自去一边树下坐了歇凉。
没半碗饭时,只见远远地一个汉子,挑着一付担桶,唱上冈子来;唱道∶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
农夫心内如汤煮,公子王孙把扇摇!那汉子口里唱着,走上冈子来松林里头歇下担桶,坐地乘凉。
众军看见了,便问那汉子道:“你桶里是什么东西?”
那汉子应道:“是白酒。”
众军道:“挑往那里去?”
那汉子道:“挑出村里卖。”众军道:“多少钱一桶?”
那汉子道:“五贯足钱。”
众军商量道:“我们又热又渴,何不买些吃?也解暑气。”
正在那里凑钱,杨志见了喝道:“你们又做甚么?”
众军道:“买碗酒吃。”
杨志调过朴刀杆便打,骂道:“你们不得洒家言语,胡乱便要买酒吃,好大胆!”
众军道:“没事又来鸟乱!我们自凑钱买酒吃,干你甚事?也来打人!”
杨志道:“你这村鸟理会得甚么!到来只顾吃嘴!全不晓得路途上的勾当艰难!多少好汉被蒙汗药麻翻了!”
那挑酒的汉子看着杨志冷笑道:“你这客官好不晓事!早是我不卖与你吃,——却说出这般没气力的话来!”
正在松树边闹动争说,只见对面松林里那伙贩枣子的客人提着朴刀走出来问道:“你们做甚么闹?”
那挑酒的汉子道:“我自挑这个酒过冈子村里卖,热了在此歇凉。他众人要问我买些吃,我又不曾卖与他,这个客官道我酒里有甚么蒙汗药,你道好笑么?说出这般话来!”
那七个客人说道:“呸!我只道有歹人出来。原来是如此。说一声也不打紧。我们正想酒来解渴,既是他疑心,且卖一桶与我们吃。”
那挑酒的道:“不卖!不卖!”
这七个客人道:“你这鸟汉子也不晓事!我们须不曾说yA。你左右将到村里去卖,不般还你钱,便卖些与我们,打甚么要紧?看你不道得舍施了茶汤,便又救了我们热渴。”
那挑酒的汉子便道:“卖一桶与你不争,只是被他们说的不好——又没碗瓢舀吃。”
那七人道:“你这汉子忒认真!便说了一声,打甚么要紧?我们自有瓢在这里。”
只见两个客人去车子前取出两个椰瓢来,一个捧出一大捧枣子来。
七个人立在桶边,开了桶盖,轮替换着舀那酒吃,把枣子过口。
无一时,一桶酒都吃尽了。
七个客人道:“正不曾问你多少价钱?”
那汉道:“我一了不说价,五贯足钱一桶,十贯一担。”
一个客人把钱还他,一个客人便去揭开桶盖兜了一瓢,拿上便吃。
那汉去夺时,这客人手拿半瓢酒,望松林里便去,那汉赶将去。
只见这边一个客人从松林里走将出来,手里拿一个瓢,便来桶里舀了一瓢。
那汉看见,抢来劈手夺住,望桶里一倾,便盖了桶盖,将瓢望地下一丢,口里说道:“你这客人好不君子相!戴头识脸的,也这般罗噪!”
那对过众军汉见了,心内痒起来,都待要吃。
数中一个看着老都管道:“老爷爷,与我们说一声!那卖枣子的客人买他一桶吃了,我们胡乱也买他这桶吃,润一润喉也好,其实热渴了,没奈何;这里冈子上又没讨水吃处。老爷方便!”
老都管见众军所说,自心里也要吃得些,竟来对杨志说:“那贩枣子客人已买了他一桶吃,只有这一桶,胡乱教他们买吃些避暑气。冈子上端的没处讨水吃。”杨志寻思道:“俺在远远处望这厮们都买他的酒吃了;那桶里当面也见吃了半瓢,想是好的。打了他们半日,胡乱容他买碗吃罢。”
杨志道:“既然老都管说了,教这厮们买吃了,便起身。”
众军健听这话,凑了五贯足钱,来买酒吃。
那卖酒的汉子道:“不卖了!不卖了!这酒里有蒙汗药在里头!”
众军陪着笑,说道:“大哥,直得便还言语?”
那汉道:“不卖了!休缠!”
这贩枣子的客人劝道:“你这个鸟汉子!他也说得差了,你也忒认真,连累我们也吃你说了几声。须不关他众人之事,胡乱卖与他众人吃些。”
那汉道:“没事讨别人疑心做甚么?”这贩枣子客人把那卖酒的汉子推开一边,只顾将这桶酒提与众军去吃。
那军汉开了桶盖,无甚舀吃,陪个小心,问客人借这椰瓢用一用。
众客人道:“就送这几个枣子与你们过酒。”
众军谢道:“甚么道理!”
客人道:“休要相谢。都一般客人。何争在这百十个枣子上?”
众军谢了。
先兜两瓢,叫老都管吃一瓢,杨提辖吃一瓢。
杨志那里肯吃。
老都管自先吃了一瓢。
两个虞候各吃一瓢。
众军汉一发上。
那桶酒登时吃尽了。
杨志见众人吃了无事,自本不吃,一者天气甚么热,二乃口渴难煞,拿起来,只吃了一半,枣子分几个吃了。
那卖酒的汉子说道:“这桶酒被那客人饶了一瓢吃了,少了你些酒,我今饶了你众人半贯钱罢。”
众军汉凑出钱来还他。
那汉子收了钱,挑了空桶,依然唱着山歌,自下冈子去了。
那七个贩枣子的客人立在松树傍边,指着这一十五人,说道:“倒也!倒也!”
只见这十五个人,头重脚轻,一个个面面厮觑,都软倒了。
那七个客人从松树林里推出这七辆江州车儿,把车子上枣子都丢在地上,将这十一担金珠宝贝都装在车子内,遮盖好了,叫声“聒噪”,一直望黄泥冈下推去了。杨志口里只是叫苦,软了身体,挣扎不起,十五个人眼睁睁地看着那七个人把这金宝装了去,只是起不来,挣不动,说不得。
我且问你∶这七人端的是谁?不是别人,原来正是晁盖,吴用,公孙胜,刘唐,三阮这七个。
却才那个挑酒的汉子便是白日鼠白胜。
却怎地用药?原来挑上冈子时,两桶都是好酒,七个人先吃了一桶,刘唐揭起桶盖,又兜了半瓢吃,故意要他们看着,只是叫人死心塌地,次后吴用去松林里取出药来,抖在瓢里,只做走来饶他酒吃,把瓢去兜时,药已搅在酒里,假意兜半瓢吃;那白胜劈手夺来倾在桶里∶这个便是计策。
那计较都是吴用主张。
这个唤做“智取生辰纲。”
原来杨志吃得酒少,便醒得快;爬将起来,兀自捉脚不住;看那十四个人时,口角流涎,都动不得。
杨志愤闷道:“不争你把了生辰纲去,教俺如何回去见梁中书,这纸领状须缴不得。”
——就扯破。”
——“如今闪得俺有家难奔,有国难投,待走那里去?不如就这冈子上寻个死处!”
撩衣破步,望着黄泥冈下便跳。
正是∶断送落花三月雨,摧残杨柳九秋霜。毕竟在黄泥冈上寻死,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⑽ 杨志的故事
第十五回 杨志押送金银担 吴用智取生辰纲
当时公孙胜正在阁儿里对晁盖说这北京生辰纲是不义之财,取之何碍,只见一个人从
外面抢将入来揪住公孙胜,道:“你好大胆!却才商议的事,我都知了也!”
那人却是智多星吴学究。
晁盖笑道:“教授休取笑,且请相见。”
两个叙礼罢,吴用道:“江湖上久闻人说入云龙公孙胜一清大名,不期今日此处得
会。”
晁盖道:“这位秀士先生便是智多星吴学究。”
公孙胜道:“吾闻江湖上人多曾说加亮先生大名。岂知缘法却在保正庄上得会。只是
保正疏财仗义,以此天下豪杰都投门下。”
晁盖道:“再有几个相识在里面,一发请进后堂深处相见。”
三个人入到里面,就与刘唐,三阮,都相见了。
众人道:“今日此一会应非偶然,须请保正哥哥正面而坐。”
晁盖道:“量小子是个穷主人,怎敢占上!”吴用道:“保正哥哥年长。依着小生,
且请坐了。”
晁盖只得坐了第一位。
吴用坐了第二位。
公孙胜坐了第三位。
刘唐坐了第四位。
阮小二坐了第五位。
阮小五坐了第六位。
阮小七坐了第七位。
却才聚义饮酒,重整杯盘,再备酒肴,众人饮酌。
吴用道:“保正梦见北斗七星坠在屋脊上,今日我等七人聚义举事,岂不应天垂象?
此一套富贵,唾手而取。前日所说央刘兄去探听路程从那里来,今日天晚,来早便请登
程。”
公孙胜道:“这一事不须去了。贫道已打听知他来的路数了,只是黄泥冈大路上
来。”
晁盖道:“黄泥冈东十里路,地名安桨村,有一个闲汉叫做“白日鼠”白胜,也曾来
投奔我,我曾赍助他盘缠。”
吴用道:“北斗上白光莫不是应在这人?自有用他处。”
刘唐道:“此处黄泥冈较远,何处可以容身?”
吴用道:“只这个白胜家,便是我们安身处。——亦还要用了白胜。”
晁盖道:“吴先生,我等还是软取?却是硬取?”
吴用笑道:“我已安排定了圈套,只看他来的光景;力则力取,智则智取。我有一条
计策,不知中你们意否?如此如此。”晁盖听了大喜,颠着脚,道:“好妙计!不枉了称
你做智多星!果然赛过诸葛亮!懊计策!”吴用道:“休得再提。常言道∶“隔墙须有
耳,窗外岂无人?”只可你知我知。”
晁盖便道:“阮家三兄且请回归,至期来小庄聚会。吴先生依旧自去教学。公孙先生
并刘唐只在敝庄权住。”
当日饮酒至晚,各自去客房里歇息。
次日五更起来,安排早饭吃了,晁盖取出三十两花银送与阮家三兄弟,道:“权表薄
意,切勿推却。”
三阮那里肯受。
吴用道:“朋友之意,不可相阻。”
三阮方才受了银两。
一齐送出庄外来。
吴用附耳低言道:“这般这般,至期不可有误。”
三阮相别了,自回石碣村去。
晁盖留住公孙胜,刘唐在庄上。
吴学究常来议事。
卑休絮烦。
却说北京大名府梁中书,收买了十万贯庆贺生辰礼物完备,选日差人起程。
当下一日在后堂坐下,只见蔡夫人问道:“相公,生辰纲几时起程?”
梁中书道:“礼物都已完备,明后日便可起身,只是一件事在踌躇未决。”
蔡夫人道:“有甚事踌躇未决?”
梁中书道:“上年费了十万贯收买金珠宝贝送上东京去,只因用人不着,半路被贼人
劫将去了,至今获;今年帐前眼见得又没个了事的人送去,在此踌躇未决。”
蔡夫人指着阶下,道:“你常说这个人十分了得,何不着他委纸领状送去走一遭?不
致失误。”
梁中书看阶下那人时,却是青面兽杨志。
梁中书大喜,随即唤杨志上厅,说道:“我正忘了你。你若与我送生辰纲去,我自有
抬举你处。”
杨志叉手向前,禀道:“恩相差遣,不敢不依。只不知怎地打点?几时起身?”
梁中书道:“着落大名府差十辆太平车子;帐前十个厢禁军,监押着车;每辆上各插
一把黄旗,上写着“献贺太师生辰纲;”每辆车子,再使个军健跟着。三日内便要起身
去。”
杨志道:“非是小人推托。其实去不得。乞钧旨别差英雄精细的人去。”
梁中书道:“我有心要抬举你,这献生辰纲的札子内另修一封书在中间,太师跟前重
重保你,受道勒令回来。如何倒生支词,推辞不去?”
杨志道:“恩相在上,小人也曾听得上年已被贼人劫去了,至今未获。今岁途中盗贼
又多;此去东京又无水路,都是旱路。经过的是紫金山,二龙山,桃花山,伞盖山,黄泥
冈,白沙坞,野云渡,赤松林,这几处都是强人出没的去处。便兼单身客人,亦不敢独自
经过。他知道是金银宝物,如何不来抢劫!枉结果了性命!以此去不得。”
梁中书道:“恁地时多着军校防护送去便了。”
杨志道:“恩相便差一万人去也不济事;这厮们一声听得强人来时,都是先走了
的。”
梁中书道:“你这般地说时,生辰纲不要送去了?”
杨志又禀道:“若依小人一件事,便敢送去。”
梁中书道:“我既委在你身上,如何不依;你说:“杨志道:“若依小人说时,并不
要车子,把礼物都装做十馀条担子,只做客人的打扮;行货也点十个壮健的厢禁军,却装
做脚夫挑着;只消一个人和小人去,却打扮做客人,悄悄连夜上东京交付,恁地时方
好。”
梁中书道:“你甚说得是。我写书呈,重重保你,受道诰命回来。”
杨志道:“深谢恩相抬举。”
当日便叫杨志一面打拴担脚,一面选拣军人。
次日,叫杨志来厅前伺候,梁中书出厅来问道:“杨志,你几时起身?”
杨志禀道:“告覆恩相,只在明早准行,就委领状。”
梁中书道:“夫人也有一担礼物,另送与府中宝眷,也要你领。拍你不知头路,特地
再教公谢都管并两个虞候和你一同去。”
杨志告道:“恩相,杨志去不得了。”
梁中书道:“礼物都己拴缚完备,如何又去不得?”
杨志禀道:“此十担礼物都在小人身上,和他众人都由杨志,要早行便早行,要晚行
便晚行,要住便住,要歇便歇,亦依杨志提调;如今又叫老都管并虞候和小人去,他是夫
人行的人,又是太师府门下公,倘或路上与小人别拗起来,杨志如何敢和他争执得?若误
了大事时,杨志那其间如何分说?”
梁中书道:“这个也容易,我叫他三个都听你提调便了。”
杨志答道:“若是如此禀过,小人情愿便委领状。倘有疏失,甘当重罪。”
梁中书大喜道:“我也不枉了抬举你!真有见识!”
随即唤老谢都管并两个虞候出来,当厅分付,道:“杨志提辖情愿委了一纸领状监押
生辰纲——十一担金珠宝贝——赴京太师府交割。这干系都在他身上,你三人和他做伴
去,一路上,早起,晚行,住,歇,都要听他言语,不可和他别拗。夫人处分付的勾当,
你三人自理会。小心在意,早去早回,休教有失。”
老都管一一都应了。
当日杨志领了,次日早起五更,在府里把担仗都摆在厅前。
老都管和两个虞候又将一小担财帛,共十一担,拣了十一个壮健的厢禁军,都做脚夫
打份。
杨志戴上凉笠儿,穿着青纱衫子,系了缠带行履麻鞋,跨口腰刀,提条朴刀。老都管
也打扮做个客人模样。
两个虞候假装做跟的伴当。
各人都拿了条朴刀,又带几根藤条。
梁中书付与了札付书呈。
一行人都吃得饱了,在厅上拜辞了。
梁中书看军人担仗起程。
杨志和谢都管两个虞候监押着,一行共是十五人,离了梁府,出得北京城门,取大路
投东京进发。
此时正是五月半天气,虽是晴明得好,只是酷热难行。
这一行人要取六月十五日生辰,只得路上行。
自离了这北京五七日,端的只是起五更,趁早凉便行;日中热时便歇。
五七日后,人家渐少,行路又稀,一站站都是山路。
杨志却要辰牌起身,申时便歇。
那十一个厢禁军,担子又重,无有一个稍轻,天气热了,行不得;见着林子便要去歇
息。
杨志赶着催促要行,如若停住,轻则痛骂,重则藤条便打,逼赶要行。
两个虞候虽只背些包里行李,也气喘了行不上。
杨志便嗔道:“你两个好不晓事!这干系须是俺的!你们不替洒家打这夫子,却在背
后也慢慢地挨!这路上不是要处!”
那虞候道:“不是我两个要慢走,其实热了行不动,因此落后。前日只是趁早凉走,
如今恁地正热里要行,正是好歹不均匀!”
杨志道:“你这般说话,却似放屁!前日行的须是好地面;如今正是尴尬去处,若不
日里赶过去,谁敢五更半夜走?”
两个虞候口里不言,肚中寻思:“这厮不直得便骂人!”
杨志提了朴刀,拿着藤条,自去赶那担子。
两个虞候坐在柳阴树下等得老都管来;两个虞候告诉道:“杨家那厮强杀只是我相公
门下一个提辖!直这般会做大!”
老都管道:“须是相公当面分付道∶“休要和他别拗,”因此我不做声。这两日也看
他不得。权且耐他。”
两个虞候道:“相公也只是人情话儿,都管自做个主便了。”
老都管又道:“且耐他一耐。”
当日行到申牌时分,寻得一个客店里歇了。
那十一个厢禁军两汗通流,都叹气吹嘘,对老都管说道:“我们不幸做了军健!情知
道被差出来。这般火似热的天气,又挑着重担;这两日又不拣早凉行,动不动老大藤条打
来;都是一般父母皮肉,我们直恁地苦!”
老都管道:“你们不要怨怅,巴到东京时,我自赏你。”
那众军汉道:“若是似都管看待我们时,并不敢怨怅。”
又过了一夜。
次日,天色未明,众人起来,都要乖凉起身去。
杨志跳起来,喝道:“那里去!且睡了!却理会!”
众军汉道:“趁早不走,日里热时走不得,却打我们!”
杨志大骂道:“你们省得甚么!”
拿了藤条要打。
众军忍气吞声,只得睡了。
当日直到辰牌时分,慢慢地打火吃了饭走。
一路上赶打着,不许投凉处歇。
那十一个厢禁军口里喃喃呐呐地怨怅;两个虞候在老都管面前絮絮聒聒地搬口,老都
管听了,也不着意,心内自恼他。
卑休絮烦。
似此行了十四五,日那十四个人没一个不怨怅杨志。
当日客店里辰牌时分慢慢地打火吃了早饭行,正是六月初四日时节,天气未及晌午,
一轮红日当天,没半点云彩,其日十分大热,当日行的路都是山僻崎岖小径,南山北岭,
却监着那十一个军汉。
约行了二十馀里路程,那军人们思量要去柳阴树下歇凉,被杨志拿着藤条打将来,喝
道:“快走!教你早歇!”
众军人看那天时,四下里无半点云彩,其实那热不可当。
杨志催促一行人在山中僻路里行。
看看日色当午,那石头上热了脚疼,走不得。
众军汉道:“这般天气热,兀的不晒杀人!”
杨志喝着军汉道:“快走!赶过前面冈子去,却再理会。”
正行之间,前面迎着那土冈子。
一行十五人奔土冈子来,歇下担仗,十四人都去松林树下睡倒了。
杨志说道:“苦也!这里是甚么去处,你们却在这里歇凉!起来快走!”
众军汉道:“你便利做我七八段也是去不得了!”
杨志拿起藤条,劈头劈脑打去。
打得这个起来,那个睡倒,杨志无可奈何。
只见两个虞候和老都管气喘急急,也巴到冈子上松树下坐下喘气。
看这杨志打那军健,老都管见了,说道:“提辖!端的热了走不得!休见他罪过!”
杨志道:“都管,你不知。这里是强人出没的去处,地名叫做黄泥冈,闲常太平时
节,白日里兀自出来劫人,休道是这般光景。谁敢在这里停脚!”
两个虞候听杨志说了,便道:“我见你说好几遍了,只管把这话来惊吓人!”老都管
道:“权且教他们众人歇一歇,略过日中行,如何?”
杨志道:“你也没分晓了!如何使得?这里下冈子去,兀自有七八里没人家。甚么去
处。敢在此歇凉!”
老都管道:“我自坐一坐了走,你自去赶他众人先走。”
杨志拿着藤条,喝道:“一个不走的吃他二十棍!”
众军汉一齐叫将起来。
数内一个分说道:“提辖,我们挑着百十斤担子,须不比你空手走的。你端的不把人
当人!便是留守相公自来监押时,也容我们说一句。你好不知疼痒!只顾逞辩!”
杨志骂道:“这畜生不殴死俺!只是打便了!”
拿起藤条,劈脸又打去。
老都管喝道:“杨提辖!且住!你听我说。我在东京太师府里做公时,门下军官见了
无千无万,都向着我喏喏连声。不是我口浅,量你是个遭死的军人,相公可怜,抬举你做
个提辖,比得芥菜子大小的官职,直得地逞能!休说y甯O相公家都管,便是村庄一个老
的,心合依我劝一劝!只顾把他们打,是何看待!”
杨志道:“都管,你须是城市里人,生长在相府里,那里知道途路上千难万难!”
老都管道:“四川,两广,也曾去来,不曾见你这般卖弄!”
杨志道:“如今须不比太平时节。”
都管道:“你说这话该剜口割舌!今日天下怎地不太平?”
杨志却待要回言,只见对面松林里影着一个人在那里舒头探脑价望。
杨志道:“俺说甚么,兀的不是歹人来了!”
撇下藤条,拿了朴刀,赶入松林里来,喝一声道:“你这厮好大胆!怎敢看俺的行
货!”
赶来看时,只见松林里一字儿摆着七辆江州车儿;六个人,脱得赤条条的,在那里乘
凉;一个鬓边老大一搭朱砂记,拿着一条朴刀。
见杨志赶入来,七个人齐叫一声“阿也,”都跳起来。
杨志喝道:“你等是甚么人?”
那七人道:“你是甚么人?”
杨志道:“你等小本经纪人,偏俺有大本钱?”
那七人问道:“你颠倒问!我等是小本经纪,那里有钱与你!”
杨志又问道:“你等莫不是歹人?”
那七人道:“我等弟兄七人是濠州人,贩枣子上东京去;路途打从这里经过,听得多
人说这里黄泥冈上时常有贼打劫客商。我等一面走,一头自道:“我七个只有些枣子,别
无甚财务,只顾过冈子来。”
上得冈子,当不过这热,权且在这林子里歇一歇,待晚凉了行,只听有人上冈子来。
我们只怕是歹人,因此使这个兄弟出来看一看。
”杨志道:“原来如此。也是一般的客人。却才见你们窥望,惟恐是歹人,因此赶来
看一看。”
那七个人道:“客官请几个枣子了去。”
杨志道:“不必。”
提了朴刀再回担边来。
老都管坐着,道:“既是有贼,我们去休。”
杨志说道:“俺只道是歹人,原来是几个贩枣子的客人。”
老都管别了脸对众军道:“似你方才说时,他们都是没命的!”
杨志道:“不必相闹;俺只要没事,便好。你们且歇了,等凉此走。”
众军汉都笑了。
杨志也把朴刀插在地上,自去一边树下坐了歇凉。
没半碗饭时,只见远远地一个汉子,挑着一付担桶,唱上冈子来;唱道∶赤日炎炎似
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
农夫心内如汤煮,公子王孙把扇摇!那汉子口里唱着,走上冈子来松林里头歇下担
桶,坐地乘凉。
众军看见了,便问那汉子道:“你桶里是什么东西?”
那汉子应道:“是白酒。”
众军道:“挑往那里去?”
那汉子道:“挑出村里卖。”众军道:“多少钱一桶?”
那汉子道:“五贯足钱。”
众军商量道:“我们又热又渴,何不买些吃?也解暑气。”
正在那里凑钱,杨志见了喝道:“你们又做甚么?”
众军道:“买碗酒吃。”
杨志调过朴刀杆便打,骂道:“你们不得洒家言语,胡乱便要买酒吃,好大胆!”
众军道:“没事又来鸟乱!我们自凑钱买酒吃,干你甚事?也来打人!”
杨志道:“你这村鸟理会得甚么!到来只顾吃嘴!全不晓得路途上的勾当艰难!多少
好汉被蒙汗药麻翻了!”
那挑酒的汉子看着杨志冷笑道:“你这客官好不晓事!早是我不卖与你吃,——却说
出这般没气力的话来!”
正在松树边闹动争说,只见对面松林里那伙贩枣子的客人提着朴刀走出来问道:“你
们做甚么闹?”
那挑酒的汉子道:“我自挑这个酒过冈子村里卖,热了在此歇凉。他众人要问我买些
吃,我又不曾卖与他,这个客官道我酒里有甚么蒙汗药,你道好笑么?说出这般话来!”
那七个客人说道:“呸!我只道有歹人出来。原来是如此。说一声也不打紧。我们正
想酒来解渴,既是他疑心,且卖一桶与我们吃。”
那挑酒的道:“不卖!不卖!”
这七个客人道:“你这鸟汉子也不晓事!我们须不曾说yA。你左右将到村里去卖,不
般还你钱,便卖些与我们,打甚么要紧?看你不道得舍施了茶汤,便又救了我们热渴。”
那挑酒的汉子便道:“卖一桶与你不争,只是被他们说的不好——又没碗瓢舀吃。”
那七人道:“你这汉子忒认真!便说了一声,打甚么要紧?我们自有瓢在这里。”
只见两个客人去车子前取出两个椰瓢来,一个捧出一大捧枣子来。
七个人立在桶边,开了桶盖,轮替换着舀那酒吃,把枣子过口。
无一时,一桶酒都吃尽了。
七个客人道:“正不曾问你多少价钱?”
那汉道:“我一了不说价,五贯足钱一桶,十贯一担。”
一个客人把钱还他,一个客人便去揭开桶盖兜了一瓢,拿上便吃。
那汉去夺时,这客人手拿半瓢酒,望松林里便去,那汉赶将去。
只见这边一个客人从松林里走将出来,手里拿一个瓢,便来桶里舀了一瓢。
那汉看见,抢来劈手夺住,望桶里一倾,便盖了桶盖,将瓢望地下一丢,口里说道:
“你这客人好不君子相!戴头识脸的,也这般罗噪!”
那对过众军汉见了,心内痒起来,都待要吃。
数中一个看着老都管道:“老爷爷,与我们说一声!那卖枣子的客人买他一桶吃了,
我们胡乱也买他这桶吃,润一润喉也好,其实热渴了,没奈何;这里冈子上又没讨水吃
处。老爷方便!”
老都管见众军所说,自心里也要吃得些,竟来对杨志说:“那贩枣子客人已买了他一
桶吃,只有这一桶,胡乱教他们买吃些避暑气。冈子上端的没处讨水吃。”杨志寻思道:
“俺在远远处望这厮们都买他的酒吃了;那桶里当面也见吃了半瓢,想是好的。打了他们
半日,胡乱容他买碗吃罢。”
杨志道:“既然老都管说了,教这厮们买吃了,便起身。”
众军健听这话,凑了五贯足钱,来买酒吃。
那卖酒的汉子道:“不卖了!不卖了!这酒里有蒙汗药在里头!”
众军陪着笑,说道:“大哥,直得便还言语?”
那汉道:“不卖了!休缠!”
这贩枣子的客人劝道:“你这个鸟汉子!他也说得差了,你也忒认真,连累我们也吃
你说了几声。须不关他众人之事,胡乱卖与他众人吃些。”
那汉道:“没事讨别人疑心做甚么?”这贩枣子客人把那卖酒的汉子推开一边,只顾
将这桶酒提与众军去吃。
那军汉开了桶盖,无甚舀吃,陪个小心,问客人借这椰瓢用一用。
众客人道:“就送这几个枣子与你们过酒。”
众军谢道:“甚么道理!”
客人道:“休要相谢。都一般客人。何争在这百十个枣子上?”
众军谢了。
先兜两瓢,叫老都管吃一瓢,杨提辖吃一瓢。
杨志那里肯吃。
老都管自先吃了一瓢。
两个虞候各吃一瓢。
众军汉一发上。
那桶酒登时吃尽了。
杨志见众人吃了无事,自本不吃,一者天气甚么热,二乃口渴难煞,拿起来,只吃了
一半,枣子分几个吃了。
那卖酒的汉子说道:“这桶酒被那客人饶了一瓢吃了,少了你些酒,我今饶了你众人
半贯钱罢。”
众军汉凑出钱来还他。
那汉子收了钱,挑了空桶,依然唱着山歌,自下冈子去了。
那七个贩枣子的客人立在松树傍边,指着这一十五人,说道:“倒也!倒也!”
只见这十五个人,头重脚轻,一个个面面厮觑,都软倒了。
那七个客人从松树林里推出这七辆江州车儿,把车子上枣子都丢在地上,将这十一担
金珠宝贝都装在车子内,遮盖好了,叫声“聒噪”,一直望黄泥冈下推去了。杨志口里只
是叫苦,软了身体,挣扎不起,十五个人眼睁睁地看着那七个人把这金宝装了去,只是起
不来,挣不动,说不得。
我且问你∶这七人端的是谁?不是别人,原来正是晁盖,吴用,公孙胜,刘唐,三阮
这七个。
却才那个挑酒的汉子便是白日鼠白胜。
却怎地用药?原来挑上冈子时,两桶都是好酒,七个人先吃了一桶,刘唐揭起桶盖,
又兜了半瓢吃,故意要他们看着,只是叫人死心塌地,次后吴用去松林里取出药来,抖在
瓢里,只做走来饶他酒吃,把瓢去兜时,药已搅在酒里,假意兜半瓢吃;那白胜劈手夺来
倾在桶里∶这个便是计策。
那计较都是吴用主张。
这个唤做“智取生辰纲。”
原来杨志吃得酒少,便醒得快;爬将起来,兀自捉脚不住;看那十四个人时,口角流
涎,都动不得。
杨志愤闷道:“不争你把了生辰纲去,教俺如何回去见梁中书,这纸领状须缴不
得。”
——就扯破。”
——“如今闪得俺有家难奔,有国难投,待走那里去?不如就这冈子上寻个死处!”
撩衣破步,望着黄泥冈下便跳。